6月22日，星期三，早晨7:50
還有10分鍾才到上班時間，在CEP中國企劃中心，大家已經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麵對電腦敲敲打打。宋斐環視一周，見沒有外人，就悄聲說：“咱們企劃中心有翻譯了。”平靜的湖麵頓時泛起陣陣漣漪。宋斐不愧是消息最靈通的人，當然了，這得歸功於她沒事時喜歡到處轉悠，女人們願意聊一些家長裏短，自然就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
丁成東故意小聲問：“是誰？”
“你肯定認識。”
丁成東有些莫名其妙，他越是好奇，宋斐越不說，他就纏著她非說出來不可。宋斐無奈，隻好說：“是黎新悅，自己知道就行了，別到外麵瞎說啊。”
“太好了。”丁成東差點叫出聲來，他萬萬沒有想到，黎新悅自學日語竟到了這種程度，對她的好感又添加了幾分。相比之下，自己真有些碌碌無為了。他心裏美滋滋的，似乎好久都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了。
張艾不以為然地說：“現在可能隻有我們內部人被蒙在鼓裏，外麵早傳瘋了。”
“有道理。”丁成東說。
劉明不知道黎新悅是誰，就問：“什麽人讓你們這麽念念不忘啊？”
丁成東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講。
劉明卻不在意，說：“你得請宋斐吃飯，要不以後有好事也不告訴你。”
丁成東發現劉明竟然不管宋斐叫“宋姐”了，他一下就聽出了名堂，趕緊攻擊：“你小子敢給宋斐當家做主，你們是不是那個了？”
劉明發覺自己剛才說走嘴了，臉上湧起紅雲……
陳雨楠問：“黎新悅什麽時候來？”
宋斐沒說話，她從陳雨楠的眼神裏就知道他早知道了。其實他不僅知道，而且這都是他一手導演的。黎新悅認識山川是偶然，也是必然。
那天早會剛開始，柳青雲就接到車間打來的電話，說有一顆替代螺釘在試流時斷了，讓她馬上去一趟。這可是大事情，早會隻能草草結束。柳青雲叫陳雨楠和山川一起去車間。
研發部的一個課長見柳青雲來了，趕緊向她說明情況。柳青雲拿著斷頭的螺釘，仔細看了又看。
山川焦急地問：“螺釘是跟哪個廠家買的？”
柳青雲如實回答。
山川說：“這種螺釘先不要用了，現在還有可用的材料嗎？”
柳青雲說：“沒有了……”話還沒說完，她手機響了，是王總找她。她隻好跟山川告別。
山川還想了解一些情況，本來很簡單的事情，因為沒有翻譯，越說越糊塗，被問的人急得抓耳撓腮。
陳雨楠覺得機會來了，因為他知道黎新悅就在這個車間，而且這幾年她一直沒有放棄學習日語。上高中時，她的日語成績就非常好，一直名列前茅，可惜高考發揮失常，沒考上大學，很多人替她惋惜。來CEP中國工作後，她一直在自學，而且據說水平很高，他本想找柳青雲推薦她，但還是有點猶豫。
陳雨楠火速去找黎新悅。這個完成品車間特別寬敞，眼前這條自動流水線至少有百米長，線體每間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作業工位。陳雨楠的眼睛就像探雷器似的，很快鎖定目標，欣喜之情難以言表，連心跳也在這一刻幾乎驟停。他幾乎小跑著來到黎新悅跟前並說明來意。
黎新悅一聽要給部長當翻譯，很興奮，跟班長請了假。翻譯時，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一直活靈活現地閃動著，舉手投足間流露出自信，她那流利的談吐，抑揚頓挫的語音，把山川想了解的意思表達得明明白白。在山川眼裏，黎新悅身上有一種大氣，她那落落大方的樣子，深深地打動了他。山川覺得這才是翻譯必備的素質，他沒想到車間裏居然有這樣的人才。山川喜笑顏開地回到辦公室，完全忘了螺釘斷裂給自己帶來的煩惱。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更注重第一感覺。他了解李浩佳辭職前的表現，所以更希望在自己身邊工作的人能幹得長久，否則，再優秀也是徒勞。
第二天，山川又對黎新悅考查了一番。和黎新悅交流，山川眼裏總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時而快時而慢，很顯然是在考驗她，最後，山川給黎新悅吃了一顆定心丸，說：“我想讓你做我的翻譯，怎麽樣？”黎新悅一聽，自然喜不自禁。想想自己在車間工作了那麽多年，忍辱負重，終於被伯樂發現，可以幹自己喜歡的翻譯工作了，真是好事多磨。
陳雨楠看在眼裏，樂在內心深處，給別人創造機會，沒準歪打正著也給自己帶來機會。
CEP中國總經理辦公室，王總正在處理幾封重要的郵件，有幾個問題他想問柳青雲。馬上打電話找她。柳青雲一進門，不等他說話，就先開了口：“王總，今天車間使用替代螺釘時斷了。”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王總著實捏了一把汗。他站起身，一臉嚴肅地說：“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快找出原因。”
柳青雲謹慎地說：“我覺得技術上應該沒問題，也許隻是偶然。”
“偶然？”
“這樣吧，我馬上去廠家了解一下情況。”
王總歎了口氣，說：“有可能是原材料的問題……你抓緊時間落實吧。”
柳青雲說：“我跟周密中馬上訂機票，去廠家那邊看看。”
北方的氣溫還隻有十幾度，深圳就已經在二十度以上了，走在街上，兩邊的植被枝繁葉茂，各種花草賞心悅目。他們打車來到螺釘廠門前，四層樓的建築顯得有點陳舊，樓下停了幾台黑色的轎車。柳青雲拿出手機撥電話。不久，從裏麵走出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孩，上身著淡青色襯衫，外麵套了一件黑色夾克小衫，扣子沒扣，把身材襯得更加修長。看著時尚的女孩，柳青雲一下判斷出她是誰了，就喊：“林小姐。”
“柳課長您好，見到您很高興，不好意思，本來應該去接您的。”林小姐迎上前，握著柳青雲的手說。
兩人寒暄幾句，柳青雲介紹說：“這是我們研發部的部長周密中。”
“您好。”林小姐麵帶微笑地問好，然後把他們讓進會議室。
會議室有四十多平方米，周圍的牆上掛了許多獎狀，正中是橢圓形的大會議桌，四周放著椅子。
會議室裏的人都站起身，和柳青雲他們交換名片，相互客氣了一番之後進入正題，工程技術人員用了一些很專業的術語，大致的意思是這批鋼材的材質有點問題，他們已經更換了母材。
一位叫肇工的人帶他們去車間，走在路上，肇工說：“替代含六價鉻表麵塗層需要比較複雜的處理過程，我們工廠購買了新技術。這種新技術實質上就是鉻酸鹽鈍化，對鍍層具有很好的保護作用。”
柳青雲問：“貴工廠對產品的檢查標準是什麽？”
肇工說：“螺釘成品要通過240小時中性鹽霧試驗，滿足100多個小時無白鏽，300多個小時無紅鏽才算合格。”
柳青雲問：“你們今後怎樣才能保證螺釘的質量呢？”
肇工說：“現在我們有好幾種母材的產品很容易用錯，以後管理上一定加強。既然你們來了，先解決問題，保證生產再說。”
柳青雲說：“我們既然來了，就希望把定心丸吃了再走。”
肇工說：“今後我們還要簡化生產步驟，把循環時間縮短，加封閉劑單步鈍化，采用鈦、鈰、鋯無鉻體係，使用混合鈍化液所獲得的鈍化膜，其耐腐蝕性通常能比單一的無機鹽鈍化或有機物鈍化更加優良，成本還更低。”
此時，在CEP中國總經理辦公室裏，王總也正想著螺釘的事。也不知道柳青雲她們找沒找到解決的辦法，他眉頭緊鎖，心上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實在坐不住了，他走出辦公室，不知不覺來到企劃中心，見大家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看來柳青雲的離開並沒有影響大家的熱情，這才放下心來。他站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撥通了柳青雲的手機。
柳青雲言簡意賅地把在廠家見到的情況匯報給他。
王總說：“你不要隻聽廠家的一麵之詞，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凡事看真切了才算數。”
放下電話，王總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他想，至少要多準備幾套後備方案，多找幾家能生產螺釘的工廠才安心，等他們回來，一定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下午，周密中和柳青雲把螺釘的事情處理完，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接待的林小姐說：“我們一起去吃飯吧，胡總已經吩咐我訂好餐廳了，不過他今天有事不能親自陪你們，讓你們多住幾天，明天他有時間。”周密中說：“你們都挺忙的，就不麻煩了吧。”林小姐說：“都訂好了，你們就別客氣了，走吧。”盛情難卻，三人一同下樓。酒店離工廠很近，走幾分鍾就到了。席間，林小姐說：“明天我帶你們到處轉轉吧。”柳青雲說：“謝謝你的好意，明天上午我們就回去。”
因為沒有重要領導的參加，席間便少了許多觥籌交錯的禮數，氣氛倒也不錯。飯後，雙方自然免不了客套一番，依依惜別。
走出酒店，周密中看時間尚早，提議去國貿大廈轉轉。柳青雲很讚成。坐在出租車裏，透過車窗往外看，燦爛的霓虹燈把整個城市修飾得格外溫馨迷人。
他們坐觀梯看夜景，站在49樓，遠眺香港，近覽深圳，享受著繁華之夜的片刻甜蜜；他們還跑到旋轉餐廳看人家吃自助餐，他守在她身邊，極像個保鏢……
直到深夜，他們才回到酒店。分手時，周密中有些不舍地問：“你累不累？”柳青雲點點頭。“那早點休息吧，有事給我打手機，今晚我不關機。”柳青雲看了他一眼，似乎還有話要說，但她沒有留下開口的時間，因為她怕，怕瞬間的猶豫都會發生意想不到的故事。
第二天，周密中和柳青雲帶著改善後的螺釘回到濱城，之後便迫不及待地交給車間做試流。經過各種指標評價，並未發現異常。
午飯後，柳青雲公布了黎新悅要來的消息，讓宋斐去人事部辦調動之後，便去找山川，準備隨他一起去車間。
領導走了，辦公室的氣氛就輕鬆多了，時不時有人開幾句玩笑。陳雨楠聽見敲門聲，一轉身就看見黎新悅站在門外，他欣喜地起身迎接，剛說了個“請”，“坐”字還沒出口，黎新悅就咧開嘴笑著問：“你看見柳課長了嗎？”
“柳課長去車間了，你先等一會兒。”
黎新悅隻好坐下等。陳雨楠偷偷把目光投過去，恰巧被黎新悅發現，兩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陳雨楠開始沒話找話：“聽說你馬上要來企劃中心了，是真的嗎？那你可得請客。”
“不是還沒來嘛，萬一……”
“別轉折，你們女孩子就是心眼小，請吃肯德基還不行？”
黎新悅的眼角和嘴角都翹起來，回擊道：“不就是請客嗎，過來再說！你們現在忙嗎？”
陳雨楠壞笑著說：“忙得我都喘不過氣了，你快點過來，好幫幫我。”
“到時候，還說不上誰幫誰呢，還得請你多指教。”
陳雨楠見她當真的樣子，就笑著說：“你放心，我最喜歡當老師了。”
丁成東從外麵走進來，滿臉堆笑地跟黎新悅打招呼：“稀客呀，有失遠迎。”
黎新悅沒接茬，隻是瞥了他一眼。
丁成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故意讓椅子轉了一個方向，右手無意識地撥弄著桌子上的鼠標，而眼睛卻沒有離開黎新悅，見她看自己，就說：“什麽時候過來？我正準備幫你搬家呢。”
陳雨楠看了一眼丁成東，看得出來，他對黎新悅的喜歡也是愛入膏育。
宋斐拿著剛從人事部辦好的調動手續走進來，見黎新悅來了，馬上湊過去，如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伸手摸了摸黎新悅的長發，報喜：“新悅，調轉手續辦好了，你隨時可以過來。”
柳青雲推門進來，見黎新悅也在，簡單了解了交接及調轉事宜，然後讓她盡快搬過來。黎新悅爽快地答應了，正準備離開，見山川來了，趕忙跟他打招呼。
山川竟然要給黎新悅倒水，她趕緊伸手阻攔，她可不敢勞駕部長大人。山川執意要倒，爭執之間，山川的手在她的手上輕輕地滑了一下，看似不經意。黎新悅裝著什麽事都沒發生，心卻被觸動了一下。山川問：“什麽時候過來？”“明天。”幹淨利索的回答。山川笑了笑，往她身邊湊了湊：“今天不行嗎？”聲音很小，像在說悄悄話。黎新悅覺得不好意思，趕緊說：“我得回去把東西整理整理。”然後轉身就走，就在走出門的瞬間，她才想起自己還沒跟大家打招呼，隻好轉過身說：“我走了，你們忙吧。”然後像一陣風似的走了。
黎新悅走了，丁成東卻久久不能平靜，每次看見別人被重用，他就會在心裏為自己抱不平。他早把當官作為奮鬥動力了，鞭策自己向前衝。特別是聽了柳青雲想在企劃中心提拔一個室長的消息以後，可是為什麽不見柳課長有行動呢？他本打算走關潔這條線，讓她說服山川，但又覺得時機不成熟。現在他的心又活了，甚至還給自己做了一個短期規劃，第一要得到黎新悅的芳心，第二就是更上一層樓。當然，如果有黎新悅的幫助，第二點就更容易了，作為翻譯，近水樓台，她隻要肯在山川麵前為自己美言幾句……當然，靠女人幫助，隻能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可以，他做事的原則是，能自己完成的，絕對不靠別人。
丁成東在想心事，完全沒注意身邊的陳雨楠。此時的陳雨楠也在心裏念著黎新悅的名字，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又勾起了他對往昔的回憶，他們的相識似乎是緣分使然……
陳雨楠來CEP報到的第一天就認識了黎新悅。當時，兩人都參加了入廠培訓。參加培訓的共有三十人，其中有八個女的。陳雨楠非常仔細地看過她們，其中有兩個看著還算順眼，黎新悅就是其中之一。她身材勻稱，膚色光潔，秀美的麵頰上流動著一種光彩，她的睫毛很長，五官搭配在一起，要多和諧有多和諧。站在幾個女生當中，她身上透著一種特別的風致，不僅美，而且生動。陳雨楠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攪亂了心緒。
後來，陳雨楠跟她分在一個車間，本來是件很幸運的事，可當了班長的丁成東總會利用手中的小權力暗中照顧一下黎新悅，比如多給點獎金，安排一個比較輕鬆的崗位，傻子都能看出這小子喜歡上了這個清純的女孩，在向人家獻殷勤呢。陳雨楠看在眼裏氣在心上，暗地裏跟丁成東競爭，可惜直到現在也沒有結果，好在黎新悅又出現了。
第二天，黎新悅來企劃中心上班，遇到的都是問替代品的評價結果，一整天她都跟著山川跑車間，忙得不亦樂乎。
黎新悅的話不多，但跟大家的關係很融洽，有時彼此之間還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而陳雨楠和丁成東總會忙裏偷閑，讓自己的目光像昆蟲尋覓鮮花一樣，時不時地在她身上飛舞。任何把黎新悅跟陳雨楠連在一起的話，陳雨楠聽了都很開心，常常還會生出許多憧憬來。黎新悅剛來，要了解一些工作方麵的事，陳雨楠自然非常樂意效勞。看著她在自己身邊走過來走過去的樣子，聽她跟自己說話的聲音，陳雨楠就會情不自禁地多看她幾眼。同時，他也覺出黎新悅並不討厭自己，這很難得。
作為翻譯，黎新悅要對山川方方麵麵的事情考慮周全，什麽時候開會，什麽時候接待客人，什麽時候提醒，她都做得妥妥帖帖。
漸漸地，黎新悅開始以翻譯的身份出席各種會議。翻譯時，她口語流利，發音準確，意思表達清楚，很快就成了眾人矚目的人物。當然，她也越來越清楚，翻譯並不是完全靠水平的，很多時候要靠現場發揮，靠默契配合，有些東西是書本上學不到的。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她有深刻體會，比如山川故意放慢說話節奏，或故意談吐模糊，那翻譯的效果肯定大相徑庭。她能感覺出來，山川比較體諒她，翻譯時，隻要見她稍有疑惑，他趕緊把詞寫在白板上。這時候，她總會帶著幾分感激，還有幾分欣喜，給山川一個微笑。黎新悅沒有得意忘形，因為在CEP中國的領導層裏，不會說日語的人可以說寥寥無幾，想做好翻譯就要格外小心。有時候，那些帶有火藥味的語言是非常難處理的，她生怕譯錯了，重了，起到火上加油的作用，可要想翻譯得恰到好處也不那麽簡單。她覺得要做好翻譯不但要臉皮厚，而且要學會裝傻，千萬不能太直言不諱。另外，山川在黎新悅麵前越來越願意表現他的特權，主要體現在他的身影隨時隨地會像風一樣吹到她跟前，他的電話會像遙控器一樣控製她。
黎新悅有很多時間都要和山川在一起。平時，雖然她盡量和他保持距離，但每天都有難以預料的會等著她，有些會還會很晚才結束。日本人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很多日本人都有晚下班的習慣，其實手中的工作未必就多得忙不過來，卻總是擺出一副忙不過來的姿態，以此來滿足自己所謂的事業心。有時，會議內容並不重要，卻故意把時間拖得很晚。晚了總要吃飯，有理由的，沒有理由的，總之山川要去，黎新悅就少不了。每次她參加時，作為女孩子，總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吧，要稍微打扮一下。雖然她平時買的衣服不是很貴，但她總會在細節上搞點小花樣出來，比如換個手鏈，換個發型。這些不經意的小變化讓她自我感覺良好，不管別人是否注意到，她心裏都有一種滿足感。黎新悅的變化自然逃脫不了山川的眼睛，他沒說什麽，可從他那欣賞的眼神裏就能看出來，他是滿意的。
黎新悅給自己做了總結，在山川麵前，她往往要扮演三種角色：女兒、情人、保姆。乖乖女的感覺最受用，在部長的光環下，別人總要關照你，說些客氣的話。而做情人的時候多數是在飯局上，大家安排位置時，會很自然地讓她挨著山川坐，這時最容易被人誤解，把她當成花瓶。麵對別人不懷好意的眼神，真真假假的話，含沙射影的玩笑，她會無辜地瞪著眼睛，表示抗議。為了打消別人的猜疑，翻譯時，她盡量舉止優雅，不卑不亢，讓對方收斂。吃飯時，酒自然是少不了的。山川又很貪杯，喝多了總要找她。他的衣服、他的包、他的……所有他的東西，黎新悅都得替他照看，簡直就是他的保姆。
至於喝酒，黎新悅從來都是點到為止。作為一個年輕的女孩，她知道自己很容易成為大家的焦點，擺擺架子耍耍賴那是女孩的特權。她覺得，如果一個人會為一杯酒和自己過不去，那他的意圖是很明顯的，與其為了取悅這種人來損壞自己的形象，還不如就做真實的自己。
黎新悅加入企劃中心之後，大家跟山川的溝通變得暢通無阻了，尤其在替代品到貨跟蹤方麵，她翻譯了很多重要的資料，常常加班加點。為此，柳青雲在早會上特意表揚了她。
山川好奇地問黎新悅柳青雲都說了什麽，黎新悅給他翻譯。山川立刻發出爽朗的笑，他沒想到黎新悅會翻譯得這麽實在。見山川用奇怪的神情看自己，黎新悅臉頰上泛起了紅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那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雙眸，顯得更加動人。黎新悅羞怯的樣子，山川非常喜歡，他的臉上堆滿了“小花”。過了一會兒，山川笑著說：“咱們企劃中心的力量一天比一天強大，成績也要一天比一天多，現在軟電路板已經確認了方案，也得到了TR公司的認可，我們要馬上準備生產樣機，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就要量產，希望大家做好思想準備。”說完，他用拇指做了一個NO.1的手勢，大家也跟著振奮起來。
柳青雲說：“我聽說HOM的樣機已經出來了，正在評價呢。”
山川很驚訝：“真的嗎？我要調查一下。”說罷，他轉頭問黎新悅，“你想去日本嗎？”他之所以這麽問，原因很簡單，自己有這個特權，去日本，他不喜歡一個人走。
“我還沒去過。”黎新悅說。
“你來企劃中心後，人事部已經給你辦好護照了，馬上去辦簽證就行。”
黎新悅這才想起來，人事部跟她說過這件事。
文董最近比較鬱悶，黃興已經在雲南落網，但黃興案居然涉及一個姓沈的副總，涉案金額達一千多萬。張副主任也過問了此事，文董當時向他保證，黃興的問題隻是個別現象，他可以用烏紗帽擔保。可現在……是挖，是保？文董明顯有些猶豫。
很多應付場麵的事情，文董都借故缺席，由高副總全權代理。焦頭爛額的高副總真不知道後麵還會發生什麽。他又跟傑瑞聯係了幾次，但傑瑞除了應付，連見麵的機會都不給他。在胡佳的推薦下，技術總監已到位。高副總忽然想起柳青雲對自己三個月的承諾，他拿起電話撥了柳青雲的號碼。柳青雲心裏跟明鏡似的，覺得很對不住他，先開口說：“高副總，您好。我吧……最近CEP這邊實在太忙，所以連電話都沒敢打。”
“我知道你們忙，你聽好了，我再給你兩個月時間，到時候你把經驗帶到集團來，將來集團也要借鑒CEP的管理方法，怎麽樣？”
“謝謝您對我的信任，那咱們再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