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牆根兒

我抬頭,那圓形的月亮門上寫著暢綠軒三個字,筆體瀟灑瘦削,卻不失力道,筆式圓轉如意,十分流暢。細看,似暗含風流之態。看來寫字之人是個風流倜儻卻又圓滑睿智之人。

“可去傳過話了?”院裏走出了一個體態婀娜的女孩,一身墨綠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顯得十分大方得體。

“小綠姐姐讓我傳話,我怎會不傳?”小萍乖巧地說道。

“就會貧嘴!”小綠說道。“爺一會兒要沐浴,你和小五去準備東西吧!”

“我去拿浴桶,小萍去拿衣物、毛巾吧。”站在門口的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說道。這少年長得眉清目秀,一臉的機靈相。

“好吧,小五哥。一會兒胖叔派人來送熱水,還得請你幫忙接一下。”小萍對小五說道。

“這你放心,爺的事不用你多囑咐。”小五說道。

幾人分頭忙碌,院門口清靜了下來,隻有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站在主屋門前。我看了看院裏的布局,正屋兩旁的廂房都黑著燈,不過院裏掛著兩個大紅燈籠,把院中照得亮如白晝。我若接近主屋一定會被發現,那兩盞燈籠十分礙事。想了想,我彎腰撿起了兩枚石子。趁著一陣風吹過,我手裏的石子飛了出去,兩盞燈籠幾乎同時熄滅。

院子裏一下子暗了下來。

“誰?”門口的中年人和暗處另一人的聲音同時問道。

原來還有暗哨,幸虧沒有貿然現身!我縮身在門口的陰影中,靜觀其變。見半天沒有聲息,中年人對那暗處的人說:“沒事,是風,我讓小五把燈再點起來。”中年人也離開了院子。

我撿起第三枚石子,對著東廂房的窗棱丟了過去。石子在窗棱上發出“哢嗒”的響聲。

“誰?”隨著問話聲,兩條人影向東邊閃了過去。就知道暗哨不會隻有一個。

我迅速竄入院中,向西廂房一閃,就蹲身在房柱的陰影中。當那兩人一無所獲地從東廂房出來,我已經摸到了主屋的後身。

蹲身在主屋窗下,沾濕手指捅破窗紙,我向裏麵看去。房中點著一盞油燈,很亮。我的視線把房中每個角落都掃遍了,卻沒看到任何人。剛才聽那幾個下人的對話,似乎九爺正在房中。正自疑惑,隻聽從床那邊傳來一聲低低的□□,是女人的,似極度難耐。

原來是在床上,床帳都放下來了,我什麽也看不到。這樣也好,我是來探寶的,可不是來看活春宮的。我收攝心神,視線掃向書桌和進門處的多寶格。不得不承認,這九爺還真有不少好東西!以我多年尋寶盜寶的眼界,他這裏的東西也都是極品。

桌上的那個玉兔鎮紙,雖離得遠,我卻一眼就瞄上了。玉色晶瑩、造型古樸,一看就不是個凡品。若是我猜得不錯,這應該是個戰國時代的文物。在現代,類似的東西曾被拍賣到四、五百萬港元。旁邊那個翡翠筆筒,上麵以浮雕的手法雕刻出竹林造型,精致清雅,雖然年代並不久遠,但它是用整塊翡翠雕刻而成的,別的不說,就是這麽大塊成色如此均勻精純的翡翠,都是世所罕見的寶貝。

多寶格上的寶貝就更多了,那個漢代玉玦,定是出自漢皇室;那個商代的青銅鼎,雖沒有後世出土的司母戊鼎那麽大,但規格也足以出類拔萃,那兩個宋代彩繪瓷瓶,龍鳳呈祥的圖案栩栩如生,定是宋代官窯出品......

雖然離得遠,並沒有拿在手上仔細鑒定,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斷能力。狼人曾說過,永遠不要低估了名偷兒的職業技能,他們對寶物的判斷能力,不會次於任何一個考古專家。甚至他們的判斷技巧會比考古專家的更實用、判斷速度更快,因為他們往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並快速行動。

一下子看到這麽多寶貝讓我著實震撼了一把。雖然在現代,我的職業讓我經常接觸這些東西,但一次看到這麽多頂級文物的機會,除非是去世界上最著名的幾個大博物館,不然,還真不多。我相信九爺這家夥一定還有更多的寶貝藏在府裏。一般的收藏家,擺出來的隻占其所擁有寶貝的百分之一。

這家夥究竟是什麽人?看著他家裏的寶貝,怎麽讓我想起了故宮博物院?難道他是皇親國戚?

床上再次傳出的□□聲把我從深思中拉出來,這次的□□更加高亢昂揚,已沒有了剛才的羞澀和隱忍。那女人口裏叫著“爺”,顯是極度興奮。那家夥有這麽大吸引力麽?怎麽我和他在床上時,就沒這種感覺?

不得了,不能再聽了!我蹲下身,捂住耳朵。我這不是嫉妒,絕對不是,我發誓!隻是受不了他們那□□。

我決定結束這次的探查,轉身到屋側,看到那兩個暗哨所在的地方已經沒人了,難道也是受不了那屋裏傳出的聲音,換了個更遠的地兒?整個院落隻有院門前站著的那中年人。正要想辦法支開他,就聽屋裏傳出九爺的聲音。

“來人!”聲音慵懶,帶著剛剛過去的□□的餘韻。是性感?對,一個剛剛配完種的種馬也是性感的!我惡意地想著。現在□□還在疼著,沒辦法對他不產生惡感。

“九爺,您有何吩咐?”中年人跑到屋前,恭身問道。

“找人扶蘭兒回去,還有,我要沐浴。”

剛親熱完就把人趕走,是這家夥一貫的惡習。

“爺!”屋裏傳來嬌嗔的聲音,也似對此不滿。

“嗯?忘了規矩了?”九爺放低的聲音裏,帶著絲不悅和威嚴。

“不敢,蘭兒不敢忘了規矩!”女人委委曲曲地說道。

“那就快去吧!”九爺放柔了聲音。“明天爺帶你進宮給額娘請安。”

“是,爺!”聲音裏又充滿了欣喜。

我無語,古代的女人真是好哄!等等,他,他剛才說了進宮?還給額娘請安?也就是說,他的額娘在宮裏,難道,難道是皇妃?那他……,是皇子?哦,一穿越來就遇到皇子,我的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隻不過不太受人家待見!

院中一通忙碌,下人們進進出出的,我趁亂跟著一撥人出了院子。

這撥人正是送那女人回去的那群丫環婆子,與昨天對我的態度不同,今天的這群人對那蘭兒一路奉承。看來她比“我”受寵多了,連帶著丫環婆子也對她極為恭敬。

這裏的人就是這麽勢利。受主子寵的,不管原本地位如何,便也有了地位;不受主子寵的,即使原本身份不低,也得不到眾人的恭敬。我微微搖頭,還真是不喜歡這個環境。

這群人送了蘭兒回去,蘭兒往檀嬤嬤懷裏塞了一點東西,順便奉承了檀嬤嬤兩句。檀嬤嬤笑納了,反過來也說了兩句好聽話,類似完顏氏是滿族大姓,怎麽會是那些小門小戶的漢人能比的?完顏主子受爺的寵也是應當的等等。

等等,小門小戶的漢人?怎麽好像又扯到了我身上?我招誰惹誰了?

我站在後麵,差點打出了噴嚏。真是不經念叨啊,很辛苦才忍住了直衝鼻腔的氣體。

皆大歡喜,除了我忍得辛苦以外。一群人出了完顏氏.蘭兒的蘭香院。檀嬤嬤說有事帶著幾個丫環先走了,另一撥人轉向宅子的西麵。我跟了上去。檀嬤嬤走後,昨天見過的那白胖嬤嬤儼然成了這群人中首領,聽人稱她梁嬤嬤。幾人一路閑聊著進了一處臨池的院子。我瞟了眼院門上方的字,黑暗中看不大清楚,好像是“綺月”兩字。

半圓的月亮隱身在不算薄的雲層中,使院中光線變得很暗,連帶著樹影都變得模模糊糊。

我隱身在院中的廊柱間,看著檀嬤嬤進了一間很大的屋子裏,其他人則各自散了。

屋裏的燈很亮,燈光把三個女人的人影映在窗紙上。其中一人的影子一看就知道頭上沒少戴珠環釵鈿的,可能是個主子吧。

正猜測著她的身份,就聽梁嬤嬤恭敬的聲音說道:“福晉,那邊完事了。”

“嗯,”福晉不緊不慢的聲音。“蘭香院的在爺那兒呆了多長時間?”

“回福晉的話,沒多長功夫,完了事兒,爺就讓人給送回來了。”還是梁嬤嬤謹慎的聲音。

“想想也是,再怎麽受寵,也隻是個妾!還不是沒能在暢綠軒過夜!”是另一個人的聲音,看影子像是個丫環。

沒人接她的話,沉默了一會兒,福晉問道:“昨天那主兒還關在柴房裏麽?爺有沒有交待過什麽?”

“沒有。”梁嬤嬤道:“爺沒讓放她。我沒讓廚房給送東西,這麽冷的天兒,就算明天早晨爺想起來讓人放了她,也好不到哪兒去了!”

屋裏的人笑了起來。

怪不得我會餓了一天,原來是這婆子搗的鬼!不禁心裏暗恨。這幾人好狠的心!這麽冷的天在四麵透風的柴房裏呆上兩晚,再加上一天水米未進,若不是我陸閔桃進駐了這個身子,恐怕她又要死一次了。

“哼,都想飛上枝頭做鳳凰,以為這鳳凰是這麽好當的麽?”福晉聽似平淡的聲音,裏麵卻透出恨意。

“鳳凰沒當上,先成了凍雞了!”梁嬤嬤嘴夠損。三人又笑起來。

我使勁忍住噴嚏,真沒想到我會被這麽多人議論,這裏的人真是閑著沒事幹。想我在現代作案最頻繁的時候,也沒這麽打過噴嚏。那時候麥就算心裏想抓我想得要死,也不會天天在嘴上念叨。

“她長得怎麽樣?聽說這府裏還沒人比過她?”福晉忽然肅聲問道。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