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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險

那小門安在佛像後身接近地麵的位置,門縫處銜接得非常緊密且飾以花紋,在佛像後暗淡的光線下極難被發現。若不是眼見著那老和尚開門,就算站在麵前,我也不定會注意到它。

老和尚似往裏放一本經書,便掩上門,轉身出大殿的前門。他向侍衛統領詢問幾句,侍衛統領做回答。兩人又交談幾句,那侍衛統領說賊人就在幾座殿中,想進來搜查,而老和尚卻說自己直在殿中,沒有人進來過,無須搜查。侍衛統領堅持要查,局麵有些僵持不下。

侍衛統領氣焰很盛,看這情勢,老和尚未必能阻擋得住。

大殿後門外此時也已經響起雜踏的腳步聲,我已經出不去,而且隻要有人推門,就立刻會發現我。

怎麽辦?

站在這裏不是辦法。我掩至觀音像後,開打小門鑽進佛像裏。

佛像裏的這個小洞空間狹小,恰好隻容一人藏身。還幸虧我身材嬌小,高大些的人想藏到裏麵就要費些力氣。

我剛剛藏好,大殿的前後門就被人推開,一群人湧進來。

我看不到外麵的情景,但聽出是那群追趕的王府侍衛。他們在大殿裏到處搜查,可大殿中能藏身的地方一目了然,沒什麽可搜的。

兩個侍衛來到佛像前,圍著佛像轉圈子。

緊張到極點,不禁心中祈禱:天靈靈,地靈靈,滿天的神佛都顯靈!陸閔桃雖然偷過不少有錢人家的寶貝,但從來都是不為已甚,沒有故意做過傷害理的事。請諸位神佛看在我基本還算一個好人的份上,千萬不要讓人發現機關。

兩個侍衛轉幾圈,並沒發現什麽,便對侍衛統領報告:“頭兒,這兒什麽也沒有!”

也許是還有一些不甘心,侍衛統領命令道:“再給我好好搜搜!房梁、匾後都給好看看。這次大阿哥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活捉那偷兒。若是抓不到,咱們都不用再回王府當差了!”

這群侍衛答應著,又滿屋地搜起來,但卻再也沒人到佛像前來。我稍稍放下心,卻也不敢出口長氣。

自然是什麽也搜不到。侍衛統領終於帶著一群不甘心的侍衛出去了。

殿裏又隻剩下老和尚一人,他關上殿門,低聲道:“出來吧,他們已經走!”

我倒抽口氣,原來早就被老和尚發現。那麽他打開佛像身後的小門,是故意指給我藏身處?他為什麽幫我?

我帶著疑慮,打開門鑽出去。在麵前的是一位須眉如雪的老僧,他麵貌平和,目光清透卻內縕睿智,正是曾有過一麵之緣的法印大師。

他見是我,展顏道:“是施主!老衲剛剛心裏有種遇見故人之感,原來真是故人!”

我雙手合十對他真誠地拜拜,道:“多謝方丈大師的搭救之恩!上次對大師無理,小女子慚愧!”

法印平和地笑,道:“阿彌陀佛,施主不必愧疚,姨般人多少都會對沒見過的事將信將疑,施主不信命理也不足為奇。”

道我:“春桃以前無知,大師寬宏大量不予計較,春桃感佩在心。春桃還想向您請教幾個問題。”

法印看著,眼中露出然的神色。他道:“施主是想問自己為什麽會來到裏的吧?”我點頭稱是,法印微笑頷首道:“一切皆為緣!前世因,今世果,今世因,後世果。施主既來此處,便是來築今世因,修後世果。既來之,則安之。望施主循(支持作者,支持正!)

c緣而定,一切不可強求因果,否則……”他看看,似猶豫下,才最終續道:“否則適得其反!”

築今世因,修後世果?

今世和誰的因?胤禟嗎?我注定要離開的,那麽,我們兩個之間也應注定無果而終吧?商馭呢?我們直安分守禮。商馭眼中的神色我是有些懂的,但他一直沒有明顯的表示,即使偶爾發乎情,也總是止於理。我們兩個應該也不會引出什麽因果來。

不知修的又是和誰的後世果?狼人?麥?我的靈魂來到這裏,後世的我應該已經死吧?那麽,與他們兩個也同樣是無果而終。除非我能回去!

轉向法印,正要開口相詢,他卻搶先張口道:“施主想問的話,老衲明了。此乃天機不可泄,請施主見諒!”他豎起掌,躬下身道:“老衲隻能告訴施主一句話,因果隨緣自由天定,施主隻可憑心而往,不可強求!”

憑心而往?自己的心意自然知曉。愛上胤禟,卻也愛自由,該如何選擇?選擇愛情,便要失去自由,選擇自由也要以失去愛情為代價。

裴多菲的詩得很明白: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讀詩很容易,可做起選擇來卻並不如讀詩時來的輕鬆瀟灑。

若是能輕易拋卻的,也就不叫愛情。

見到法印大師,仍然沒有完全找到答案,隻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來這裏是為要修什麽因果,卻不知是與誰的因果。

一直躲在大殿中,直到直郡王府的侍衛們全部從寺中撤出,法印又讓人看有無人守在寺院外,才讓我出去。

走出大殿時,回頭仰望,那大殿的扁額上寫著“景命殿”三個大字。我記在心裏。

直郡王府被盜的事被迅速傳開,偷兒和侍衛們較量的過程被眾口一詞地傳得神乎其神,但對被盜的物品卻眾口不一。

有人說是翠玉盞被盜,但據府裏知情人士透露,翠玉盞安然無恙。又有人是大阿哥的字畫被盜,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大阿哥並不喜好那些文人雅士的東西,府裏根本沒有什麽值得覬覦的名家字畫。還有人是大阿哥的母妃惠妃娘娘存放在直郡王府裏的東西……

什麽的都有,就是沒有說是純鈞的。

和商馭探討此事時,商馭也很疑惑。他猜測是因為純鈞是把王者之劍,大阿哥府裏藏此劍似有不妥,也許是因怕引起康熙和太子的猜疑才對丟劍也秘而不宣。

無論怎樣,和阿哥兵團的第一次對峙,以我的完勝告終。阿哥們派到直郡王府的侍衛都撤回去,胤禟也於第二次一無所獲地回來了。

最近胤禟看我的目光又多些探究,就像剛進府的那會兒。他像是剛剛認識,對充滿好奇,又像是要重新了解。

他的目光令人擔憂,在他麵前我便更多一些謹慎。

跟胤禟報備後,回趟娘家。胤禟又給派十個侍衛,被前護後擁著進劉春桃家所在的胡同。

進去之前,侍衛們已經把閑雜人等驅散。排場哪是回娘家呀,簡直是領導視察。胤禟搞這麽大的陣仗幹什麽?還怕有人行刺這麽個小妾?

見陣勢,鄰居家無論大人孩子都站在外圍遠遠地向邊觀望,劉大則站在大門口迎,臉上笑成一朵花。在平凡的小胡同中算是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典範,鄰居們臉上的羨慕和誠惶誠恐以及劉大的誌得意滿都表露。

九阿哥府來麽大群侍衛護送回娘家,給足劉大的麵子,他若是知道很快就會給他帶來禍事,不知又會是什麽表情。

跟劉春桃的娘陣子話,和親如母地相處麽久,臨別曾言還是要的。的中心意思就是:富貴如浮雲,最難長久,小門小戶的平安日子最好。用上法印的話,切隨緣!

聽,凝望著好陣子,最終道:“要走麽?兒在哪裏?”

我心中一驚,還是被看出來!

早知道母女間的黙契是最難裝扮的,可直沒有異常表現,還以為成功騙過。沒想到作為母親的還是看出來,以前隻是緘口不言而已。

能忍麽這長時間才問,也算難得!

又說:“本想一直裝作不知,可聽剛才的意思,似有離別之意,才忍不住問出口。隻是想知道女兒,去了哪裏?”話的時候有絲顫抖。

母親對女兒終究最是掛懷的。

沉默一陣,決定實話實說。

我道:“也不知去哪裏,夢醒來就成這樣了。她是個溫順的好孩,無論是往生極樂還是轉世輪回抑或在哪裏沉睡,結果都不會差。,不要太擔心。”

目中含淚,盈盈的,就要掉下來,卻沒再說什麽。

又道:“掛著兒的名,也算是和我母女一場,如今緣份將盡,望保重。”

該說的話說盡,離開娘的房間,拉著聞迅回來的二哥劉夏雨進東廂房,有話要對他。

我道:“二哥,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富貴最難長久。進了九爺府,在外人看來算是飛上枝頭做鳳凰,可與潢貴胄搭上界,禍福便是難料。這事對咱們家卻不定是福。”看看劉夏雨,見他神情肅穆、臉專注地聽著,繼續道:“爹是個在意功名的人,這話無法對他說,二哥卻是個心底最明白的,所以此話妹妹隻對您說。”

劉夏雨若有所思地頭,沉默地等待著的下文。

我拿出一遝銀票來,都是千兩張的,共有五十張。把銀票遞到他手裏,道:“銀票拿著,若是有,妹妹派人來,便帶著娘和弟弟離開吧。若是爹和大哥願意走,便也帶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