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遊戲下線後,我麵如死灰。
本來是心情鬱悶才會去玩遊戲的,誰知道居然被獨夜行那個PK狂耍得團團轉,不僅被騙出了國境,還被堵在鄰國的複活點出不來,輪白的可能性更是高達99%……
“我怎麽這麽倒黴啊!”我抱頭哀號,“老天爺你敢讓我更衰點嗎?”
實踐證明,老天爺還真敢——因為第二天我背著書包走進學院大門時,發現很多同學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還對我指指點點的。
“瞧,就是她。”
“呀,看著挺文靜的一個女生啊,真是她一個人大鬧廣場,攪黃了韓野彬的表白?”
“嘖嘖,人不可貌相嘛,再說了,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嫉妒的女人是最可怕的!”
我:“……”
昨晚被獨夜行那渾蛋氣昏了頭,害得我差點忘了——學院這邊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這才過了一天,我的“光榮事跡”竟然已經傳遍了整個學院,瞧這勢頭,還有越傳越離譜的趨勢;再加上韓野彬之前放出了那樣的狠話,我還能在學院裏平平安安待下去嗎……
我哭喪著臉,懷著上墳般沉重的心情走進了教室。我一進教室,教室裏瞬間鴉雀無聲,無數目光射向我,讓我無地自容得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原來是淩大小姐來了。”一個尖銳的女聲打斷了現場詭異的沉默,我循聲看去,心裏頓時咯噔一下——是童薇薇,班裏出了名的刻薄毒舌女,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安木槿的死黨!
“敢當眾大鬧廣場,拆散別人戀情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樣哦,臉皮真是厚得可以,如果是我,哪還有臉來學校啊。”童薇薇挑挑眼眉,皮笑肉不笑地說,“現在誰不知道,2年A班出了一個沒腦子厚臉皮的花癡女?跟這樣的人同班,真是丟人!”
我漲紅了臉,咬咬嘴唇沒出聲。要是平時,我早就罵回去了,但現在心裏有愧,底氣不足,巴不得趕緊平息了這股風潮,哪敢和童薇薇理論?
正尷尬著,有人突然站起身,椅子都被撞得發出刺耳的聲響。
“童薇薇,你別太過分了!”
我微微張大了嘴,連童薇薇也愣了一下——那個義憤填膺拍案而起的人,名叫許文楓,是我們班的學霸。不過雖然他被譽為學霸,卻完全沒有乖巧好學生的樣子,反而像個小孩子,哪邊熱鬧往哪邊湊,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今天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怒氣衝衝的嚴肅表情。
“外人不知道就算了!”冷著臉的許文楓讓人覺得陌生,卻別有一種男子漢的威壓氣魄,“但我們和淩剪瞳是同班同學,她的為人大家都清楚,她像是那種因心生嫉妒就破壞別人戀情的人嗎?”他頓了頓,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擲地有聲道。
“反正,我不信!”
班裏沉寂了片刻,而後起了**,聲音接二連三地傳來。
“嘿,其實我也不信。”
“照小瞳的性格,肯定是鬧了什麽烏龍才攪黃了人家的表白吧?”
“哈哈,我也這麽覺得!她平時就迷迷糊糊的嘛!”
大家嘻嘻哈哈樂成一片,我心頭一暖,隻覺窗外的陽光都和煦溫柔了許多。童薇薇嘴巴張了半天,氣得臉色發白,最後卻是什麽都沒說出來,隻能惡狠狠地瞪著我。我對她微微一笑,步履輕盈地走回我座位上。今天正好是我值日,我放好書包,就去陽台拿了笤帚,哼著歌去掃走廊了。
現在是課間,走廊上人來人往,有很多探究和譏諷的目光朝我射來,但我已經毫不介懷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即使我一直黴運連連,隻要身邊還有支持我陪伴我的夥伴,那我也用不著在意別人的目光了。
隨著上課時間越來越近,走廊上的人也越來越少,把最後一片區域打掃幹淨後,我如釋重負地一轉身,差點撞上一個人。
“哎呀!”
我嚇了一跳,定神一看,臉上隨即露出了笑容。
“許文楓,是你啊。”
許文楓看著我,一貫開朗樂天的臉上帶著憂色,似乎有點欲言又止,半晌才說:“淩剪瞳,現在流言四起,你一個人撐得住嗎?”
“啊?”我愣了一下,然後撓撓頭:“雖然有點困擾,但也還好……唉,反正我臉皮厚點就行了,風波總有平息下去的時候嘛。”我由衷地向他道謝,“剛才真的太感謝你了,真沒想到你會站出來替我說話呢。”
“哈哈,這沒什麽。”許文楓瀟灑地擺擺手,樂嗬嗬地說,“維護自己喜歡的人,是理所應當的嘛!”
我仍是一副感激的表情:“但還是很感謝你啊……什麽?”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你剛才說什麽?”
許文楓眨眨眼,表情天真又無邪:“我說,維護自己喜歡的人,是理所應當的!這句話有問題嗎?”
語句沒問題,但內容大大的有問題啊!
我腦子一陣發懵,覺得自己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說喜歡的人……不、不會就是……”
“就是你!”許文楓笑得非常自然。
我石化中。
“許文楓!”恰好這時,班裏傳來呼喊他的聲音,“過來一下!”
“哦!知道啦!”許文楓應了一句,然後衝我笑笑,轉身回了教室,留下一臉呆滯的我。
“嗬,真是個笨蛋。”耳邊冷不丁傳來一聲譏諷的笑聲,“那人是在向你告白,這都沒聽出來?”
我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告白……啊?告白?”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本能地循聲望去,等看清站在身邊的人時,表情又一次凝固了。
怎、怎麽會是他?
眼前這個雙手抱臂,一臉不屑地斜睨著我的黑發男生,正是韓野彬。他一個冷眼掃過來,我頓時打了個寒戰,努力了半天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雖然我覺得肯定比哭還難看。
“你、你好啊,韓同學,真、真是巧遇呢。”
“哼,拜某人所賜,我現在可是一點都不好。”韓野彬挑挑眉,帶著冰寒的笑意,“而且這也不是巧遇,我是專門過來的。”
“啊?專門過來?”我心頭咯噔一下,“是、是有什麽要辦的事情嗎?”
韓野彬突然湊近了些:“你說呢?”
我吞了吞口水,喃喃道:“你、你不會是為昨天的事來找我算賬吧……”
韓野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但我知道這完全是笑裏藏刀:“你不笨嘛。”
“你、你可能覺得我是在狡辯,但我真不是故意的!那、那件事完全是個誤會!”雖然我有心好好解釋,但在他針刺一般的銳利視線下,我越發顯得底氣不足,“我向你道歉,也可以去和安木槿道歉!如果你怪我搞砸了你們的戀情,讓我幫你再把安木槿追回來也行!”
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佳解決方案了,但韓野彬隻是雙手抱臂一言不發地看著我,收斂起笑容的他麵無表情,顯得越發可怕。
“退一步海闊天空……”我的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頭都快低到塵埃裏了,“您大人有大量,給我個改正的機會,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韓野彬還是沒什麽反應,隻是冷冷地看著我,我真的束手無策了。
無計可施,走為上策,恰好第一堂課的預備鈴響起,我如獲大赦,頓時鬆了口氣。
“要上課了!我、我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敢看韓野彬的表情,我逃也似的奔回了班級。
今天第一節是數學課,奇怪的是,班裏的人並不是像往常一樣坐在座位上安靜地等待老師,而是竊竊私語,一個個看上去很興奮的樣子。
“也不知道這次是誰來代課呢……”我的同桌葉可欣托著腮,一臉期待。
“什麽?”我一頭霧水,“代課?”
“咦?小瞳你不知道嗎?”葉可欣微微睜大了眼睛,“淩老師不是出差嘛,所以今天是別人來代課啊!”
被葉可欣一說,我才想起來——早上出門時哥哥的確告訴我,他這幾天要去外地的學校考察交流,數學課會由別人代上,但當時我聽得心不在焉,根本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現在一想,這簡直就是喜訊啊!哈哈哈,沒有腹黑哥哥的監視,我上課就算開小差也不怕了!
懷著對未來幾天的美好展望,我頓時精神抖擻了。恰逢上課鈴聲響起,一個人踏著鈴聲走進教室,徑直站到了講台上。
“大家好!”他的目光掃過全場,聲音清朗而嚴肅,“我接受淩老師的委托,他不在的這段日子,由我來代你們的數學課。”微微一頓,“你們可以叫我韓老師。”
班裏響起幾聲倒吸冷氣的聲音,而我更是身子一晃,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不是吧?居、居然是韓野彬?怎麽可能?
全場肅靜,大家都像傻了一樣呆呆地看著講台上的人。韓野彬眉頭微微皺起,口氣不悅。
“老師來了不敬禮,這是你們A班的風格嗎?”
班長終於反應過來,連忙站起來,喊道:“起、起立!老師好!”
“老師好……”大家恍恍惚惚地起立,恍恍惚惚地問好,然後又恍恍惚惚地坐下。在一片恍惚中,大概隻有我一個人是心跳如鼓,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的。
果然,韓野彬翻開麵前的課本,淡淡地說:“你們班的進度,淩老師都和我交代過了。在講新課之前,我們先複習一下上節課的知識。”
他眼眸一轉,銳利的目光向我射來。
“淩剪瞳。”
來了!
我握了握已沁出細細汗水的手,在周圍人同情的目光中,慢慢站起來。
“背誦一下容斥原理的內容。”
盡管葉可欣在一旁拚命小聲提醒,但我頭腦仍舊一片空白——這是什麽原理?為什麽我幾乎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知道嗎?”韓野彬冷笑一聲,黑曜石般的漆黑眸子中映出一臉茫然而無措的我,“課後罰抄50遍,放學前交給我。”
我暗吸一口冷氣,結果一個大咧咧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喂,淩老師說過,容斥原理是選學內容,就算不記誦也沒關係的!”
全班的目光立刻匯聚到了聲源處——許文楓靠在椅子上,邊把玩著手裏的筆,邊似笑非笑地看著講台上的韓野彬:“韓老師,你如果是想用這種刁鑽的題目為難淩剪瞳,真是打錯算盤了。”
韓野彬微微眯起眼睛,垂在額前的劉海兒掩不住那雙黑色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寒光。
“發言不舉手,而且還坐著同我說話,許文楓同學,你這是對待老師該有的態度嗎?”
“嗬嗬,我對老師一向很尊重的,可惜不包括你。”麵對韓野彬冰冷的目光,許文楓卻也不在乎,反而針鋒相對,“姓韓的,就算淩老師讓你來代課,但你真以為自己有資格站在講台上嗎?嗬,我可不服!”
“是嗎?”韓野彬挑挑眉,微笑著說,“如果不服,盡管同我來比試比試。”
“好啊!”許文楓大概一直就在等這句話,當即從課桌上摞的高高的書本中抽出一張試題,對韓野彬揚了揚。
“這裏有一道題,如果你15分鍾內能解出來,我就服你!”
韓野彬看了許文楓一眼,隻回了一個字。
“好。”
比試的題目很快被抄寫到了黑板上。
當許文楓放下粉筆,走回座位時,班裏靜得有點詭異,因為所有人都在望著黑板發呆,我更是覺得自己像看到了一堆馬賽克——那、那些符號是什麽玩意?這種東西是數學題嗎?難道許文楓和我們念的數學課本不一樣?為什麽我根本看不懂題目!
全班都沉浸在“自我懷疑”的悲壯氣氛中,站在黑板前的韓野彬掃了題目兩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突然冒出一句話:“現在是上課時間。”
大家用“廢話,我們都知道”的鄙視表情看著他。
“用15分鍾解一道題,未免耗時長了點。”他一本正經地說,“會耽誤教學進度的。”
我一愣:難道他不會解,所以在找借口推脫?跟我一樣想法的人顯然不在少數,班裏已經有不少人露出譏誚的表情了,然而韓野彬之後的一句話,卻讓全班瞬時集體石化。
“所以……”他微微一笑,“我決定用5分鍾搞定它。”
之後發生的一切,我想不光是我,整個A班的人都不會忘記。
當那個人用粉筆在黑板上留下第一串白色數字時,他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收斂了狂傲與自負,洗褪了傲慢與輕浮,執筆疾書的韓野彬,臉上是從未見過的肅穆與認真,眼底聚起明亮而耀眼的光。一串串數字和符號行雲流水般被書寫出來,字跡流暢俊逸,宛如展翅欲飛的蝴蝶,光是看著,就是一種享受。看著這個全身心沉浸在數學世界的人,我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話。
——認真的人,果然是最有魅力的。
班裏靜得連落針都能聽見,唯有粉筆書寫的沙沙聲不曾斷絕。轉眼間,大半塊黑板已經被寫滿,當韓野彬寫完最後一筆時,“哢噠”一聲,落筆的力道居然折斷了粉筆。他也在同時轉過頭來,依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卻沒有人敢質疑他眼底的自信和驕傲。
“我做完了。”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表,心裏一震——果然正好5分鍾!
班裏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說話,就連許文楓也怔了很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像是疑問,又像是感慨。
“你自學完大學的課程了?”
教室一角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冷笑,童薇薇輕蔑的聲音隨即傳來。
“真是孤陋寡聞,韓野彬可是淩老師奧數班裏的NO.1,你們還真以為能難得倒他嗎?”她笑得甚是得意,仿佛做出了那道難題的不是韓野彬而是她,“自不量力。”
許文楓饒是再囂張,但在事實麵前,也隻能不甘心地低頭。他憤憤地瞪了韓野彬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宣布:“答案正確,步驟也沒有問題……你、你的確有資格站在這裏。”
韓野彬點點頭,顯然對這一結果並不意外。他目光一掠,正好同我四目相對,那一瞬,我發誓自己看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戲謔和狡黠。
“淩剪瞳。”他突然叫道。
我微微緊繃了身子,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現在服不服?”
“服了。”我幹巴巴地回答,但弄不清他為什麽突然問我這個。
“既然服了,那在數學方麵,我說的話就等於你哥哥淩老師說的話。”他突然咧開嘴,破天荒地燦爛一笑。
“淩老師布置給你的每日任務,從今天起,翻倍。”
當晚,我簡直是邊哭邊和翻了倍的數學題在搏鬥——哥哥居然把督導我每日10題(現在變成了20題)的任務交給了韓野彬,鬼才信“翻倍”的要求不是公報私仇,嗚嗚,韓野彬,你個坑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經曆了那場“當堂考驗”,沒人敢再質疑韓野彬的實力。第二天的數學課,當他再走進教室時,大家看他的目光已多了幾分敬畏和尊重,儼然是認同了他“老師”的身份——昨天比試完後的正常授課,韓野彬也表現得老練而出色,簡直叫人不服不行。當然,這位韓老師也非常“親切和藹”地“提點”了我幾下,讓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數學水平糟糕得多麽“驚世駭俗”……
“他畢竟還對我懷恨在心的嘛……”我這樣安慰自己,“口頭上冷嘲熱諷是難免的,我不信他還能把我逼瘋了……”
事實證明,我完全就是個烏鴉嘴。而且不光是我瘋了,班裏大部分人在聽到韓野彬今天說出的話時,都差點瘋了——
“今天進行單元測驗。”他站上講台,揚了揚手裏的一遝卷子,“淩老師說,測試不及格的人,等他回來後會挨個兒好好‘交流’。”
韓野彬說得輕鬆,大家卻聽得驚訝——雖然哥哥在學生中一直都很受歡迎,但涉及教學,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嚴師,過去因測試不及格而被他拎到辦公室“單獨交流”過的人,回來後都痛哭流涕痛改前非,之後再見到哥哥都恨不得繞道走。久而久之,根本沒人敢小看單元測試,但凡聽說第二天有測驗,大家當晚都會通宵達旦的K書,以“為了不被拎去數學辦公室”這一堅定而偉大的目標努力著!
“為什麽不提前通知一下啊!”葉可欣哭喪著臉,說出了大多數人的心聲——這幾天哥哥出差,大家以為根本不會有單元測驗的,完全沒有複習!而且最近學的內容裏公式一大堆,不提前背牢的話,考試根本就是死定了!
韓野彬並不理會班裏的一片哀號,鎮定自若地分好了試卷,還讓班長按照學號重排了大家的座位,美其名曰“防止作弊”。我分到的座位是靠窗倒數第三排,當我拿著筆和演草紙愁眉苦臉地坐過去時,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冷哼。
“居然是你坐我旁邊,真晦氣。”
我抬頭看去,在一人之隔的過道對麵,童薇薇正一臉嫌惡地瞪著我,顯然還對上次的事耿耿於懷。
我眨眨眼睛,笑得很親切。
“是啊,可能會晦氣得讓你及不了格哦!”我最後一個語氣詞拖得一波三折韻味無窮,直接讓童薇薇的臉變成了豬肝色。
“你!”她氣得嘴唇哆嗦了半天,“你、你別得意!就憑你那個爛成績,考完試等著哭吧!”
“再爛也沒你爛啊。”我保持微笑,“再說了,我又不怕去數學辦公室——誰讓淩老師是我哥哥呢!”
童薇薇被我堵得幹瞪眼說不出話,幹脆一甩頭,不理我了。我心裏暗爽,笑得越來越開心,一轉頭,卻正好同站在講台上的韓野彬四目相對。也不知他朝這邊看了多久,目光相撞的時候,他突然一笑,用嘴型無聲地對我說。
——如果你不及格,我會代淩老師單獨和你“交流交流”。
於是,前一刻還歡樂得像朵花的我,立刻一秒鍾變苦瓜臉了——這時時刻刻受威脅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試卷很快分發下來,鈴聲響起,考試開始。
和預想的一樣,這次測驗題中,有關公式的題目特別多,我絞盡腦汁地回憶,卻隻能回憶出一小部分。在我連蒙帶猜做完會做的題目後,悲哀地發現自己隻能和剩下的題目大眼瞪小眼——公式忘記了,根本無從下手!
教室裏安靜無比,隻能聽到書寫的沙沙聲。韓野彬一本正經地在教室裏來回巡邏,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在經過我身邊時,似乎總會多停留一會兒,並發出疑似嘲諷的輕笑。
笑什麽笑啊!不就是我空的題目多了一點嗎!
我悶悶地腹誹,心裏卻虛得不得了——真的很不妙,這樣下去我肯定沒辦法及格。如果這次又被韓野彬抓到了把柄,還不知道他會怎樣整我呢……
我重重地歎了口氣,絕望地趴在桌子上,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坐在旁邊的童薇薇正下筆如飛。
不是吧?她的數學水平跟我半斤八兩,怎麽這次答題答得如此順溜?
我驚詫地轉頭去看,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童薇薇的目光不時瞟向自己的掌心,仔細去看,會發現她的手裏攥著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公式的小紙片。
她在作弊?
在為這個發現震驚的同時,我心底卻也響起了一個聲音——
——是啊,還可以作弊啊。
這次的題目其實並不難,如果知道了公式,及格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況且我坐的這個位置也比較隱蔽,數學書就在課桌抽屜裏,隻要趁韓野彬沒注意的時候翻書看一眼,哪怕就一眼,我就不用在“不及格”的陰影中苦苦掙紮了。
呼吸微微急促起來,手心裏也沁出了細細的汗珠,我緊張地看一眼韓野彬——他正背對著我,然後將手悄悄伸進了課桌。
這是我第一次作弊,卻完全沒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氣,好不容易在抽屜裏摸索到了數學書,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一個黑影,嚇得我連忙縮回手,心跳直逼180。等穩定了情緒偷偷去看,卻發現原來隻是斜後方的同學伸了個懶腰……
要不要這麽刺激人啊!剛才嚇得我差點休克!
我定定神,咬咬牙,決定一鼓作氣翻書查公式,就在這時,我的視線一暗,一個人影突然就出現在了我旁邊。
“我監考的時候也敢作弊?”他的聲音冷冷的,低沉得讓人毛骨悚然,“站起來!”
我心裏一驚,差點背過氣。顫巍巍地抬起頭,我看見韓野彬就站在我旁邊——不過他看的人不是我,而是童薇薇。
眾目睽睽下因為作弊被揪出來,童薇薇臉色差得可怕。韓野彬劈手奪了她手裏的紙片,掃了兩眼,冷笑著說:“公式抄得倒挺全。”他的語氣一沉,聲音森寒,“你不用考了,成績零分,站在這兒好好反省吧!”
童薇薇怔了怔,在韓野彬要轉身走開時,她突然尖著嗓子喊了句。
“我沒有作弊!”
不少人都投來鄙視的目光——都人贓俱獲了,她居然還睜眼說瞎話?
哪知童薇薇突然伸手一指我,斬釘截鐵地說:“是淩剪瞳硬要我把公式抄給她的,真正作弊的人其實是她!”
啊?
我徹底被童薇薇顛倒黑白的能力震驚了,瞪圓了眼睛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說我作弊?
好吧,我的確是想作弊來著……但我根本沒做成好嗎?反而快被嚇出後遺症了!
韓野彬銳利的目光立刻掃過來,我畢竟是動過作弊的心思,底氣有些不足,卻硬逼著自己同眼前的人對視。
“她在胡說。”我說,“我才沒有讓她抄什麽公式,是她汙蔑我!”
“哼,你數學成績那麽差,不作弊怎麽可能及格?”童薇薇聲調頓時提高了八度,“淩剪瞳,真沒想到你人品居然這樣惡劣,敢做不敢當,還想把髒水往我身上潑,太可惡了!”
不等我反應,童薇薇轉向韓野彬,語氣也變得討好起來。
“韓野彬,我跟你說,我是木槿的死黨哦,淩剪瞳之前破壞你和木槿戀情的事,我真的非常氣憤呢!現在她又做出作弊這種沒品的事,真是可惡至極,不好好教訓她一頓,她就不會長記性!”
我氣得火冒三丈——這個女人還要不要臉了?她居然哪壺不開提哪壺,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提那件事!擺明了是慫恿韓野彬趁這機會好好報複我呢!
果然,韓野彬皺緊了眉,一張俊臉像結了冰霜。我心裏咯噔一下——慘了,這次真是死定了!
韓野彬看看一臉得意的童薇薇,又看看坐立不安的我,半晌,冒出一句話。
“淩剪瞳不可能作弊。”
我一愣,驚訝地抬起頭,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作弊也是需要一定智商的。”韓野彬微微一頓,看我一眼,露出了一抹莫名其妙的微笑,“她還沒聰明到那個程度。”
雖然很感激他相信我,但我怎麽突然很想給他一拳呢?
童薇薇顯然沒想到韓野彬會說出這種話,呆了片刻,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你、你在偏袒她?”
韓野彬挑挑眉:“我隻是就事論事。我站在這裏,就是你們的老師,我不會偏袒任何人,更不會隨隨便便冤枉任何一個學生。”
童薇薇張大了嘴。
“那你就這麽放過她?”她顯然是惱羞成怒、口不擇言了,“她讓木槿當眾出醜,還鬧得流言四起,你居然還幫著她!你、你完全是不給木槿麵子!”
韓野彬笑起來,用一種同情的眼神打量著童薇薇。
“安木槿又有品位又優秀,有你這種所謂的死黨才是沒麵子,簡直是拉低她的身份。”
“你!”童薇薇漲紅了臉,她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而又憤憤地盯住韓野彬。
“哼,我知道了!”她怒極反笑,表情都有點扭曲,“不就因為她是淩老師的妹妹嘛,所以你才這樣袒護她,趨炎附勢,真沒骨氣!”
喂,小姐你哪隻眼睛看到他是在袒護我?難道說實話也有錯了?而且昨天又被罰寫又被罰站的倒黴鬼是誰啊?
韓野彬已經懶得理她,頭一偏,正看到我攤開的試卷。雖然我迅速用手遮住那些丟人的空白,卻還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戲謔。韓野彬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嘴角微揚,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我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每次那樣笑的時候,都不會有好事發生!
果然,韓野彬回過頭,一本正經地對童薇薇說。
“既然你不服,那就用一個公正的方法來判斷誰是作弊者吧。”
“什麽方法?”童薇薇眼睛一亮。
“隻有成績不好的人才會作弊,再過兩周就是全校模擬考,你和淩剪瞳就用模擬考的成績來比一比吧。”
韓野彬笑得輕鬆。
“誰在考試中輸給對方,誰就是這次的作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