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不會有事吧？”
母親天性善良隱忍，一輩子也沒跟人吵過架，要說不害怕是假的，她有些擔憂的拉住兒子。
“沒事的媽，他們不敢把咱怎麽樣。爸，這對父子不是什麽好人，以後別跟他們來往。”沈浪安慰了母親幾句，招呼沈幼溪重新坐回來吃飯。
沈峰有好幾次想詢問兒子，為什麽對他們態度這麽差，不過話到嘴邊想想還是算了，沈浪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沈浪本來心情挺好，但被黃家父子這麽一攪，心有些亂，原本能吃三碗的飯量隻吃一碗就飽了。
知會父母一聲就上樓休息去了。
他主要還是擔心黃愛軍父子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要是沒有廠門口的小賣店一切都還好說，惹不起躲得起，可現在屬於抬頭不見低頭見，偌大的缸套廠幾百戶人家，就沈浪家一個小賣店，完全不接觸怎麽可能？
“寧惹君子，莫惹小人...可惜不能直接弄死他們啊。”
沈浪躺在**，閉目沉思。
用過午餐，收拾了碗筷，父母去小賣店賣貨。
沈幼溪見沈浪情緒不好，就沒跟過去，她也不安慰沈浪什麽，隻是跟小貓似的蜷在他身邊，一邊看電視一邊擺弄自己的發梢。
這一幕沈浪看的一陣好笑，“怎麽跟個小怨婦似的，誰欺負你了。”
“你唄。”沈幼溪抿了抿嘴唇，“再怎麽說也是鄰居...你對他們的態度太強硬了。”
“那依你我應該怎麽辦？”沈浪笑笑，他實在無法解釋黃家父子眼神有惡意這事，畢竟虛無縹緲無跡可尋。
“我也不知道...跟他們道個歉？”
“你跟我開玩笑呢是吧。”
沈浪氣樂了，抬手彈了沈幼溪腦門一下，“善良也要有底線，沒有底線的善良那叫愚蠢。咱們沒做錯事，為啥要道歉？隻因為沒留他們在家吃飯，沒給黃偉這個偷竊，打架，騷擾女同事的王八蛋找到工作？”
“道理是這個道理，我就怕他們...”
沈幼溪話沒說完，就聽到有人在門外呼喊：“浪子，不好了，出事了！你爸跟黃愛軍打起來了！”
沈浪急忙衝出去，跟著居民直奔缸套廠大門。
此時的缸套廠大門口聚集了不下百名廠職工，他們已經將沈峰和黃愛軍拉開，可兩人依舊叫罵不休。
“爸，怎麽回事。”
沈浪詢問父親。
“這個王八蛋故意找茬，說我賣給他的雞蛋是壞的！這些雞蛋明明是前天剛進的，又沒放在太陽底下曬，怎麽會壞！”沈峰衣服被扯壞了，好在沒有受傷。
黃愛軍跳著腳大罵：“你才王八蛋！你們全家都是為富不仁的王八蛋！我前天在你家買的雞蛋，剛才回家做飯發現有壞的，我能不找你換？可你是怎麽說的，非但不換，還罵我故意找茬！為了一個破雞蛋，我找哪門子茬？大家都給我評評理，這事到底誰不對！”
黃愛軍是個聰明人，竟然懂得占領道德高地，煽動居民。
“那些雞蛋確實都是新進的，但帶皮的東西誰也不能保證一個壞的都沒有...我剛才讓你爸給他換一個，他怎麽也不願意，唉。”母親眼神滿是擔憂。
雞蛋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這個時候壞，傻子也知道這裏麵有問題。
沈浪不慌不忙道：“咱們廠有一大半的人都在我家買東西，以前買到過假冒偽劣產品和壞蛋的舉一下手讓我看看？”
百餘人麵麵相覷，無一人舉手，他們的心都向著沈家。
平心而論，自從沈家接手了這個小賣店，他們都從中獲益不少。
因為沈峰夫妻和沈幼溪都不是斤斤計較的人，開店隻為打發無聊的時間，誰家買東西要是少了一塊八毛，他們從不計較，買雞蛋更是每次都多送兩三枚，如此良心的賣家又怎麽可能故意去賣壞蛋或刁難誰？
至於為富不仁，更是胡說八道。
誰家遇到困難了，找沈峰幫忙，多了不說，三五百他們往往都會給的很利索，根本不提還錢的事，上個月某家兒子考上大學，缺一千塊錢學費，沈家嫂子知道後親自送上門，廠子裏有這麽一戶人家，分明是廠子的福分。
“不就是一個壞蛋，讓老沈賠你一個不就得了。”
“為了區區一個蛋，你至於這樣麽？”
“就是就是！”
眾人七嘴八舌的指責讓黃愛軍臉色極其難看。
他萬沒想到，沈浪一家在缸套廠口碑這麽好，他以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記恨沈家突然暴富，甚至一度想煽動百姓聯合起來對付沈家。
沈浪是不知道黃愛軍的想法，要是知道，肯定會出言指點一二。
黃愛軍的想法和戰術完全沒有問題，唯獨有一個缺陷，那就是時間不對。
1999年老百姓們的思想還都相對單純，很少有人有仇富思想，要是將這場景放到二十年後就不好說了。
“這裏有一包雞蛋，五斤，算是給你的賠償，這夠誠意了吧。”
沈浪實在不願與黃愛軍這種小市民一般計較，將一包雞蛋遞了過去。
黃愛軍有心將雞蛋砸碎，可轉念一想，這一包雞蛋至少價值十幾塊錢，終是沒舍得，黑著臉，抱著雞蛋罵罵咧咧的回家了。
“你給他蛋幹啥，明明是他訛詐咱們。”沈峰氣的不行。
沈浪一邊幫父親抹前胸順氣，一邊道：“爸，氣大傷身，你要繼續這麽氣下去，可就順了他的心意。”
“就是啊老沈，黃愛軍是什麽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年輕時就是個混子，吃喝嫖賭抽啥都幹，硬生生把自己媳婦給氣死了，你跟他生氣，小心把自己氣死。”廠長這時也開口勸慰，“以後遇到這種人，躲著點就完了。我實在想不通，他為啥突然針對起你來了？”
“還能因為啥！就因為沒幫他兒子找到工作唄！”沈峰一氣之下把黃偉找工作的事跟大夥說了一遍，沈浪怎麽攔都攔不住。
“這下是真麻煩了...”
沈浪哭笑不得。
打人別打臉，罵人別揭短。
眼睜睜看著老爹竹筒倒豆子劈裏啪啦當著那些居民把黃偉的糗事說了個底兒掉，這仇，不是幾包雞蛋能化解的了的。
老爹實在太衝動，有些話爛在肚子裏也不能往外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