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愛軍哼唧一聲，沒有絲毫責怪兒子的意思，一邊咀嚼嘴裏的鹹菜疙瘩一邊說：“整個缸套廠老子最看不上的就是沈峰，一個大字不認識幾個的臭農民，憑啥住洋樓，開洋車？最可氣的是啥？我聽東區那些人說，他們家頓頓都是雞鴨魚肉，冰箱裏塞滿了不說，吃不了他們還往外送，媽的，全是五斤八斤的農家土豬肉，我他媽這輩子都沒吃過幾次！”
頓了頓，黃愛軍忿忿道：“唉，可再看不上能有啥辦法？人家兒子有本事啊，又是開炸雞店，又是整奶茶，他家存款至少這個數！”
“十萬啊。”黃偉怔了怔。
十萬存款，他想都不敢想。
“可不是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話也就咱爺倆私下裏聊聊，見著沈峰，心裏怎麽罵隨便，嘴上你跟人客氣點，嘴甜點，甭管咋地先把工作搞定。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別看他們家現在富裕，沒準過幾年就衰落了，到時候我非得踩死他們一家不可。”
“那是必須的，這一家子狗比，到時候我非得讓他們舔我腳丫子不可。”
“哈哈哈哈！我有腳氣，讓他們先舔我的，哈哈哈哈哈！光是這麽一想都過癮，來，咱爺倆整點。”
……
第二天，快到中午飯點的時候，沈浪接到人事部實習生蕭小妹的電話：“沈總，上午你說的那個叫黃偉的來公司麵試了。”
“哦？你給他安排什麽工作了？”沈浪問道。
“我讓他回去等消息了。”
“回去等消息？為什麽？”沈浪微微一愣。
“他的檔案有很大問題，通過對接四門派出所，發現他當初被單位辭退，不僅僅因為打架鬥毆那麽簡單，還有竊取單位同事財物，騷擾單位女同事等等一係列的事，他們家補償了那些受害人不少錢，上一任單位這才不了了之，沈總，這樣的人真的要安排進咱公司嗎？”
“知道了，你做的不錯，這種人無論如何也不能錄取。”
沈浪皺起眉頭。
打架，偷錢，騷擾女同事...這不是脾氣性格不好，而是人品有問題，其惡劣程度甚至還超過董勇，董勇至少不屑於偷竊。
“兒子，怎麽了？”沈峰正在喝茶，聞言看了過來。
“黃偉的工作恐怕安排不了，問題很大。”沈浪當下把黃偉留有案底的事跟父親說了一下。
“如果隻是單純打架，那倒沒什麽，年輕人火氣旺，可盜竊和騷擾，這個是絕對不行的。老爸，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我待會吃完飯親自跟他說。”
沈浪心思確實不在公司上，但也不能給公司招收害群之馬，導致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沈峰點頭表示理解：“啥玩意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黃偉這小子這麽混賬，要是知道我都不能給你找這個麻煩，我待會親自跟他說，我幫不上你啥忙，至少不能拖你後腿啊。”
父子倆聊著天，沈幼溪和母親端著香噴噴的飯菜出來，“開飯咯。”
依舊是四菜一湯，非常豐富。
“你們爺倆聊啥呢？”母親隨口問道。
沈峰擺擺手，“還能聊啥，黃偉工作的事，這小子惡習不少...”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緊跟著是黃愛軍的聲音，“老沈，在家呢不？”
沈峰跟沈浪對視一眼，沈浪過去開門。
隻見黃愛軍父子拎著一個果籃走進來，笑道：“浪子，喲，吃飯呢？”
沈浪笑笑，錯過身讓兩人進來，“叔，偉哥吃過飯了沒。”
“倒是還沒吃。”
黃愛軍笑嗬嗬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桌上的美味佳肴，口水差點沒流出來。
紅燒肉！啤酒鴨！清蒸鱸魚！韭菜炒雞蛋！排骨冬瓜湯！
他媽的！他們家過年也不敢這麽造啊！搶銀行了嗎？
聞著空氣中四溢的菜香，父子倆同時咽了口吐沫，對沈家恨的更深了。
然而，就是這眼角一閃而過的惡念被沈浪捕捉到，他略一皺眉，把原本請黃家父子吃飯的話給咽了回去，直接道：“那叔你們應該回去燒飯了。”
“……！那多不好意思，額？”黃愛軍回過味來，一下子愣了。
這是人話？
沈浪淡淡道：“公司同事剛打電話給我，說偉哥檔案有不小的問題，公司沒辦法招他，偉哥隻能另尋高就了。”
黃偉滿臉寒霜，這個狗操的沈浪不請自己上桌吃飯也就算了，連工作的事也黃了？
他忍不住嚷嚷起來：“什麽問題？我能有什麽問題？”
沈浪眼神冰冷，語氣也很不客氣：“你自己有什麽問題，心裏沒數嗎？非要我把話給你挑明了？”
黃偉氣急敗壞道：“沈浪，你到底啥意思？你今天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到底哪有問題？我跟你說，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還就不走了！”
說完竟徑直走上餐桌去扒拉沈幼溪。
沈浪怒火中燒，扯住黃偉胳膊將他生生拽了回去，要不是念在街坊鄰居一場，黃偉肯定已經癱了。
“黃偉，你有種再動我家人一下試試？”沈浪怒斥，“牛大鵬住你隔壁，我保證你的下場比他還要慘！”
被沈浪冰冷目光一刺，黃偉心裏直犯突突。
去年牛大鵬因為爭風吃醋，往沈浪家澆糞，結果被沈浪打進醫院，那場景他曆曆在目。
也在這時他想起來，沈浪在浪子回頭之前是社會上混的。
“老沈，你不說句話嗎？”黃愛軍氣的直跺腳。
沈峰不明白為什麽沈浪對黃愛軍父子態度如此惡劣，但他立場堅定，站在兒子這邊，挺直了腰杆道：“我說啥呀？我家浪子沒說錯啊，小偉檔案本來就有問題，這又不是他編的？至於你問什麽問題……你非得讓我們把話點明了？”
黃愛軍自知理虧，狠狠一咬牙，“行，行，你們是真可以！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可以隨便欺負人，你們給我等著！小偉，咱們走！”
說完，帶著黃偉轉身就走。
缸套廠分為西區和東區，兩個區的居民之間偶爾也有衝突，作為西區人跑到東區找茬，黃愛軍倒也不至於傻到這種程度。
“果籃拿走。”
沈浪一腳踢飛果籃，裏麵露出蘋果，香蕉，橘子之類顯然在路邊買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