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月雯用藥勺舀了半勺藥到嘴邊,小心翼翼地吹溫後,才遞到李嬤嬤嘴邊哄她服下。
就這樣一勺一勺地,好一會兒才服侍李嬤嬤用完藥。
齊月雯將藥碗和藥勺放到托盤上,正欲端走時,李嬤嬤一把拽住她的手,另一隻手依舊緊緊握著吳姮的手,緊張兮兮地向著門外探了探頭。
“月雯,吳姮,你們先別走,我有話同你們說!”
齊月雯和吳姮對視一眼,吳姮回握了一下李嬤嬤的手,然後抽出手來將齊月雯手中的托盤奪過去,大大咧咧地說。
“月雯,你的腿腳比不上我。你先留在屋裏陪著李嬤嬤,我把東西送出去馬上就回來。”
齊月雯點點頭,坐下來肩對肩地挨著李嬤嬤,攬住她瘦小的身體,溫言軟語地耐心勸慰著她。
不一會兒,吳姮便放好東西回來了,她大踏步進屋,回身看看四周,將門窗都關緊,來到李嬤嬤身邊,挨著齊月雯坐下來,一邊迫不及待地問著。
“李嬤嬤,您是想要和我們說些什麽呀,是關於當年那件事情的嗎?”
李嬤嬤難過地搖搖頭,“我剛剛已經聽月雯說起過你們的打算了,可惜我隻是個普通人,對法術啊、妖怪啊什麽的事情真的一無所知,並不能給你們提供什麽幫助了。”
她頓了頓,感受到齊月雯貼心地撫了撫自己的後背,提起精神接著道。
“我隻知道老爺和夫人都是極好極好的人,若沒有他們,我早就不知道餓死在哪裏了……”
說著,她實在忍不住自己的哭意,兩行清淚滾落下來。
李嬤嬤的眼前難免有些模糊不清,她側過身子,在枕邊摸索著,拿起那個不起眼的老舊木盒,舉到兩人眼前。
“月雯,因為你的身子不好,嬤嬤一直不敢把它交給你,生怕你看了更加難過……”
李嬤嬤說著,推開木盒的蓋子。
齊月雯和吳姮定睛一看,裏麵竟然是兩柄銳利無比的靈劍。
李嬤嬤同樣望著長盒裏的兩柄靈劍,滿目懷念,一隻手輕輕扶著劍身,悵惘地同兩人解釋道。
“這兩柄劍是當你老爺和夫人親手鑄造和降妖所使用的,一名“黎漣”一名“源妨”,正是取自他們的名字。
我本以為這兩柄靈劍再無出鞘的時候,如今大姐兒也平安歸來,小姐兒你也恢複了健康,你們要習武修行,查找當年的真相為老爺夫人和咱們那一大家子人報仇雪恨,我是不會攔著你們的。
我雖然不知道怎麽使喚這兩柄靈劍,但當年聽夫人閑聊時曾經說起過,這兩柄靈劍不僅是銳不可當的寶劍,更是擁有靈力的神劍,能與齊家的獨門法術相得益彰,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如今,就把它們交給你們姐妹倆吧!”
李嬤嬤說著,將兩柄劍從劍鞘中抽出,遞到兩人麵前。
齊月雯低頭看去,隻見那兩柄靈劍,一長一短,一輕一重,一柔一剛,劍光流動,交相輝映,充滿了尊貴與威嚴,好不耀眼。
稍長些的那柄靈劍是一柄軟劍,劍鞘上刻著“黎漣”二字。劍身狹長而輕薄,熠熠生輝,猶如一條流動的溪水。劍脊處刻有一隻昂首的鳳凰圖樣,栩栩如生,月光灑在劍身上,那鳳凰紋樣仿佛瞬間醒來,閃爍著神秘又威嚴的光芒。劍柄上鑲嵌有七顆活動的銅釘,看起來極適合在打鬥時當作暗器使用。
稍短些的那柄靈劍就是“源妨”了,看起來沉穩大氣。它的劍身寬闊厚重,獨具一種平和的力量感。劍刃上卻泛著一股冷冷的清光,一瞧便知是一柄能吹毛斷發、鋒利無比的寶劍。源妨的劍脊處雕刻著龍紋,雕刻得又精細又生動,活靈活現,如同真有一隻盤龍在劍身中隨著劍光遊走一般,震懾人心,威嚴無比。
齊月雯看畢,不免欣喜地拿起黎漣劍看了又看:“想必這柄劍是當年阿娘所使的吧,那源妨劍就是阿爹所使的咯?”
李嬤嬤看著她的笑顏,含笑點點頭:“你們商量商量,看看誰更喜歡更適合哪柄吧?”
齊月雯這才將目光從兩柄劍身上依依不舍地移開,笑著看向吳姮:“姐姐,你看看你更喜歡哪一柄?”
吳姮一一拿起那兩柄劍看了又看,猶豫片刻坦誠地說。
“這兩柄靈劍的確都是不可多得的寶劍,但是我想著,我對法術一竅不通的,這兩柄劍不管哪一柄到了我手中,都實在有些浪費了。
至於日常使用,我已有了師父贈我的寶劍,那柄劍也是鋒利堅韌,削鐵無聲的寶劍,足夠我使用的了。
況且我看這兩柄劍,也是一剛一柔,最適合男女搭配使用的。我想著,我還是不要了,這兩柄劍就留月雯你和睿辰一起習用吧!”
吳姮說著,將兩柄靈劍一齊推到齊月雯跟前。
齊月雯還在猶豫,李嬤嬤看看吳姮堅定的臉龐,輕輕歎了口氣,也跟著勸道。
“方才,我也聽月雯說起你不打算再學習道法的事情了,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月雯你也別和你姐姐客氣了,就收下這兩柄劍吧。
黎漣劍是當年夫人所使,既可收入劍鞘,又可作為纏於腰帶內以防不備。你畢竟剛剛恢複過來,修煉想要有所成就總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把靈劍也適合你用來防身。
那柄源妨劍就留明日,你轉交給睿辰吧。那本也是老爺當年所鑄,的確更適合男子使用些。”
齊月雯見她二人都如此說,也不再推辭客氣,鄭重地同吳姮道了聲謝,小心翼翼地從李嬤嬤手中將那木盒接了過來,愛不釋手地打量著那柄黎漣劍。
三個人又絮叨了會兒閑話,齊月雯見李嬤嬤睡眼惺忪,顯然是有些困了,於是和吳姮服侍她睡下,告辭回房了。
屋子裏陡然安靜下來,李嬤嬤反而有些睡不著了。她閉上眼睛,耳邊卻仿佛還能聽見當年夫人對自己說話的聲音,還能聽到自己和琴姐她們聊天的聲音,還能聽到那場大雨聲聲……
李嬤嬤在心底深深地歎了口氣,她知道,這個夜晚,又將是一個無眠的夜晚。
且說齊月雯和吳姮相攜從李嬤嬤房中出來,一路閑談著回到房中。
柳箐箐早已將一切收拾妥當,坐在椅子上靠著桌子打著瞌睡呢。聽見開門的聲音,她一個激靈醒來,險些整個人摔了下去。
吳姮連忙快步走過來扶穩她,一邊半是好笑半是埋怨地說起:“你這是怎麽了,困了就先睡嘛,何必等我們呢?”
柳箐箐使勁兒晃了晃腦袋,腦子清明了不少,也不禁樂起來,哈哈笑著說:“我剛剛……哈哈,居然自己給自己哈哈哈,摔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齊月雯也被她給逗樂了,一邊笑著關上房門,一邊走過來將那木盒放下,正欲說話時。
柳箐箐看見新鮮玩意兒,好奇地湊過來貼近那木盒,臉都要貼到蓋子上,問道:“咦,這是什麽呀?”
齊月雯故作嫌棄地推開她,一麵打開木盒回答她:“這是我爹娘當年使用的兩柄法器靈劍,方才李嬤嬤給我們的。”
柳箐箐低頭看去,雙眼一亮,讚不絕口:“真是兩柄寶劍啊,剛柔並濟,簡直可以想象到兩位前輩當年雙劍合璧時是何等光彩!不過……”
她話音一轉,猶豫著開口:“這兩柄劍好像更適宜男女搭配使用,並不太適合你和師姐哎。”
吳姮一把攬過柳箐箐的脖子,接口道:“所以啊,我說這兩柄劍就由月雯和睿辰兩人使用就好了。我本來就是師父給我的靈霄劍了,除了不是法器外,也是江湖上響當當叫得上名號的寶劍,我要那麽多劍幹嘛,總不至於讓我雙手使劍吧,我學的也不是雙劍的劍法呀。”
她這樣的話終於讓齊月雯的心徹底放下來了,柳箐箐也跟著點頭,對著齊月雯拍著胸脯道:“那是,我們的劍可也不差,都是削鐵如泥,吹毛斷發的寶劍呢。”
齊月雯笑著拱手:“好了好了,我知道姐姐你是怕我心有愧疚,如今我知道你們的心意,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愛鑽牛角尖多想的了。夜也深了,我們快睡吧。”
吳姮和柳箐箐相視著笑了,三人很快洗漱妥當,上床安歇了。
天空剛剛開始變亮,齊月雯就激動地醒來了。淡淡的日光灑在碧波紗糊著的窗戶上,柔和的照亮了半間房,給人一種寧靜而溫暖的感覺。
她翻來覆去還是難抑自己的喜悅之情,索性悄悄起身,拿起兩柄靈劍踏出了房門。
晨霧繚繞,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將天空染成了橙色、染成了粉紅色、染成了金黃色,東方的天空呈現出一種朦朧而輕柔的美感。
清風拂過樹梢,遠處有鳥兒低鳴,齊月雯深吸一口氣,感到喜悅由心內向外擴散,整個世界都充滿了一股生機和希望,讓人忍不住滿是喜悅和期待。
她信步在園中遊走,將源妨劍掛在腰間,舉著黎漣劍隨手比劃著,正怡然自得時,迎麵撞見睿辰從曲折迂回的長廊另一側突然出現。
齊月雯些許有些不好意思,挽出一個劍花將黎漣劍收回劍鞘,向著睿辰迎去。
“睿辰,你怎麽沒有多休息一會兒呢?”
睿辰笑著迎過來,親昵地點著她的鼻頭答道:“我之前要做早課,是早起慣了的。倒是你,睡眠是養生之本,你們昨兒又指定睡得很晚了,怎麽不多睡會兒,大清早拿柄劍耍著玩?”
齊月雯微吐一點舌頭,“我太激動了嘛,實在睡不著就起來走走。你瞧這兩柄靈劍!”
她說著將黎漣劍抽出送到睿辰眼前看了一看,又放回黎漣劍,將源妨劍從腰間取下抽出給他看。
睿辰疑惑地接過源妨劍,仔細端詳了片刻,讚道:“好一柄靈劍!不僅銳利無比,更是蘊含著澎湃的靈氣,這……是你爹娘當年使用的法器嗎?”
齊月雯笑著點點頭:“什麽都瞞不住你,這正是他們當年所使用的法器。你手中那柄喚作源妨劍,我方才所使的是黎漣劍。昨夜,李嬤嬤將他們交給了我和姐姐……”
她的臉不知不覺有些紅了,揪著腰帶的打結處繞了又繞:“姐姐說她已有了吳宗主贈送的寶劍了,你如今倒是沒了法器,這柄靈劍就留你使用吧。”
睿辰將源妨劍插回劍鞘,又從齊月雯腰間就勢看了看黎漣劍,看向她俏生生的紅臉蛋兒,貼近她耳邊說:“而且,這是兩柄正適合男女使用、雙劍合璧的靈劍,是嗎?”
齊月雯舉起小拳頭輕輕砸了砸他的肩頭,躲著腳嬌裏嬌氣地嗔道:“哎呀,你就說你要不要就是了,囉嗦什麽?”
睿辰一手握住她的小拳頭,朗聲大笑著:“如此珍貴的靈劍,我怎麽敢不要呢?月雯,謝謝你,我也實在該向吳姮道個謝。”
陽光透過長廊穹頂的縫隙灑下來,清晨時分獨特的神秘幽靜的氛圍,相擁的兩個人的身影在一旁的灌木叢中微微晃動,真如畫上的一對璧人一般。
睿辰輕輕摟著齊月雯,齊月雯的眼睛閃爍如星,璀璨美好,睿辰滿是寵愛和溫柔地深深地回望著她。
兩人的掌心相觸到一起,兩人的衣角纏繞在一起,兩人的心跳一齊和諧地跳動著。
不需要任何人的見證,不需要任何誓愛的言語,他們的呼吸早已不知不覺間交融在一起,難舍難分,纏綿繾綣,無法割舍。
眾人就這樣又在齊府安歇了一段時間,經過無崖子的妙手回春和精心調理,李嬤嬤又因為見到齊月雯和吳姮而心情開朗,她的身體終於漸漸康複過來。
睿辰和齊月雯兩人,每日清晨便在園中一齊習劍,兩人都是天賦極高、聰穎機智的人,很快便熟悉起黎漣與源妨兩柄靈劍,不管是劍法還是道法,都使得有模有樣起來。
這日一早,眾人便帶上林之道的書信,向著慶豐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