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辰等聽見齊月雯驚慌失措的聲音,連忙回頭看去。
李嬤嬤一時並未反應過來,而齊月雯身體孱弱,一直被嬌養著,根本手無縛雞之力,一時隻勉強將她拖回一點點距離。
偏巧林之道去門前守著,並未注意到窗前情況,此刻也未能趕過來。
那雨妖卻已是到了近前,也不再掩飾身子,從半空中一躍而下,足尖直奔李嬤嬤麵門而去。
危急之時,齊月雯根本顧不上多想,連忙掙斷脖子上的紅繩,將那枚玉佩衝著雨妖拋去。雖然足夠謹慎,但生怕自己腕力不足擲得不夠遠,情急之下,一雙玉腕依然探出了窗外。
雨妖隻當是小丫頭著急之下隨手擲出的物件,不以為意,也不欲多做阻攔,隻是揚手朝齊月雯的手腕方向揮出一股黑氣,足尖仍是徑直朝著李嬤嬤額間點去。
眼見足尖已點到李嬤嬤額前,李嬤嬤駭得立在當下,動彈不得。
玉佩中卻忽然射出一道耀陽的藍光,直刺向雨妖的雙眼,它麵色大變,“啊”地慘叫一聲,向後跌去。
與此同時,那股黑煙驀地鑽入齊月雯的右手手腕,齊月雯隻覺一股涼意瞬間順著手腕鑽入心扉,半邊身子仿佛被凍結了一般不聽使喚。
她微微轉動了一下似乎被凍僵的手腕,腕上的紫色珠串也隨著轉動瑩瑩生輝,那股涼氣又似乎消失不見了。
見雨妖被短暫擊退,齊月雯顧不上多想,連忙趁此機會拽著李嬤嬤縮回屋內。
那枚玉佩射出金光後頓時變得黯淡無光,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華麗的拋物線,隨著雨妖一同摔落在地。
李嬤嬤淒慘地喊道:“不要!”卻無法阻擋,隻聽“咣當”一聲響,那玉佩四分五裂開來。
李嬤嬤脫力般地跪下來,齊月雯連忙擁住她想抱起她。
李嬤嬤卻不願起身,連連搖頭,雙手捶胸,口中淒然:“小姐!都是老奴對不起你,那玉佩是夫人留給您防身的,怎可為了我這條老命舍去啊!”
齊月雯扶她不起,長歎一聲,摸了摸李嬤嬤的臉頰,溫聲安慰:“嬤嬤,您又說傻話了!我自小沒了爹娘,您待我如同親生女兒,我亦視你為至親!阿娘在天有靈,也隻會欣慰那玉佩救了您一命。”
說話間,林之道也已經快步走了過來,連忙會同齊月雯攙扶起李嬤嬤,粗聲粗氣地一同勸慰著她。
屋內溫情脈脈不多表,屋外已是鬥得熱火朝天。
雨妖一時不妨,被金光擊倒,自知身後睿辰等人必定追來,也不顧傷痛,立刻彈跳起來,想要躍回天空,借助漆黑的天色隱藏好自己。
睿辰早在它襲擊齊李嬤嬤時,便將手中的木缽拋向雨妖,口中念誦著佛家咒語,驅使那木缽越變越大。
那木缽飛至雨妖跟前,發出道道佛光將它籠罩在內。
雨妖雙眼被擊傷躲避不及,在木缽佛光的照耀下發出無比淒厲的慘叫。
漆黑的身子流竄出股股黑煙,越縮越小,那木缽卻也隨著變小,始終緊緊籠罩在它頂上。
雨妖見一時掙脫不得,滿眼憤恨,朝著快步趕來的無崖子撲過去。
唬得無崖子向後一跳,習慣性舉起桃木劍刺過去。
卻正中雨妖下懷,它作勢狠命撲來,實則留了餘力,見無崖子的劍刺來,立刻降了身子,使得頭頂的木缽正衝著他的桃木劍。
無崖子收力不及,反倒將木缽從雨妖頭頂挑開。
雨妖乘勢躲開,躍回半空。
無崖子隻得尷尬一笑,將劍上的木缽挑至睿辰麵前,撓著後腦勺赧然道歉:“失誤失誤,多有得罪,嘿嘿!”
睿辰無奈地笑著接回木缽:“道長不必如此,我們還是盡快降服這妖怪吧!”
無崖子方才鬧出這個失誤,訕訕地不敢再不盡力。見雨妖逃回天空隱藏不見,於是將肩上背著的挎袋裏的破拂塵拿出,右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老舊的拂塵漸漸虛化,萬道青光飛射向四麵八方。
無崖子氣喘籲籲,卻不敢停歇,趕緊向睿辰指道:“在那裏!”
睿辰連忙將木缽向雨妖甩去,金光重現。
雨妖先被無崖子的條條青光擊中,又被這佛光重新籠罩,實在無力承受,跌落在地,黑煙縷縷從身體裏冒出。
終於黑煙消散殆盡,那雨妖終於化成一個黑不溜秋燈籠般大小的“小黑煤球”,兀自在地上淒淒慘慘地哀嚎著。
先還能在原地蹦躂個不停,待睿辰趕來在它身上結了個佛印後,便漸漸連動彈的力氣也沒有了,隻是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哭嚎,慘叫聲也慢慢虛弱下去。
柳箐箐扶著受傷的吳姮向這邊走來。
吳姮還有些怔怔,卻聽見那雨妖已停止了慘叫,在地上無力又憤憤地抱怨著:“果然,果然!”
以寧見他此時煤球模樣,心內懼意早已去了大半,聽見它這樣說便好奇搭話問道:“果然什麽?”
吳姮恍惚回過神來,滿臉怨色地看著它。
雨妖停止話語,看了一眼以寧,見它還是孩子模樣,白嫩可愛,不由口水泛濫,舔著舌頭口內津液泛濫,不滿地哼了一聲。
“你們人類狡詐極了!明明當時都說齊府的人早死絕了,方才那枚玉佩內的金光卻明明與十八年前那夜沈梨媛施的法術一樣……”
說著,它似乎想起什麽,戛然而止,重新淒淒厲厲地小聲叫喚起來。
吳姮勃然大怒,甩開柳箐箐疾步走到雨妖身旁,追問道:“十八年前?十八年前是你害死了我爹娘!齊家究竟與你何仇何怨!”
雨妖奇異地看了她一眼,反問道:“你是齊廉方和沈梨媛的女兒?他們真死了?”
它反應過來更不願多說,哈哈大笑著:“哈哈哈哈!你們居然不知道是誰屠的齊府?”
見吳姮氣急敗壞的模樣,它愈發高興起來,故意慢條斯理地說:“太好笑了,我哪裏有能耐奈何得了他們二人,別說我了,就是……”
它又頓住了,惱羞成怒地說:“你們既然不知道,就一輩子不明不白下去吧!休想從我這裏套話,我就知道你們人類狡詐得很……”
雨妖已經被降伏,大雨便漸漸停止了,烏雲散去,露出一彎皎潔的明月。
齊月雯等人見此從屋內走出,她呆呆地看向吳姮,嘴唇翕動,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聲問道:“你是……你是長姐月霏嗎?”
身後的李嬤嬤更是抑製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撲到吳姮近前,卻又近鄉情怯,不敢多靠近,隻是口中念叨著:“是你嗎大小姐?剛剛你執劍的身影真好像夫人當年一般,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說著她雙手合十,滿含淚水地跪下來,虔誠地抬頭禱告道。
吳姮雖然機緣巧合地回憶起了幼年的記憶,但十八年前本也不過是個五歲的孩童,對妹妹和李嬤嬤的記憶難免模糊,隻異常清晰地記起十八年前的雨夜,和父母滿身傷痕的屍體。
看著激動的李嬤嬤和幼妹,她更加激憤地想要逼問出雨妖當年的真相。
吳姮用劍指著雨妖,厲色怒吼道:“你說!到底是誰害死了我爹娘?”
雨妖漆黑地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似乎被吳姮等人的失色取悅了一般,更加肆無忌憚得嘲笑道:“你們休想知道!我就是死也不說!”
吳姮被怒火衝昏頭腦,怒到極點,反而能冷笑著斥道:“好!好!好!”
她連道三聲“好”,忽然杏眼圓瞪,滿臉狠意,重新疾言厲色起來:“你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說著提劍刺去。
無崖子和睿辰不提防她這樣快意果斷,一時忘記阻攔。
那劍已刺到雨妖的身上,它疼得“嗷嗷”直叫,卻依然不肯透露半點消息,煤球般的臉上反倒現出愈發嘲諷的笑容。
逍遙派吳姮的記憶和齊家長女齊月霏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卻偏偏找不到發泄口。
吳姮更加憤怒,徹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拔出劍來再次重重向雨妖的心口捅了進去。
那雨妖本不是什麽修行多年,法力深厚的大妖,剛剛已在和睿辰等人的打鬥中受了重傷,又被這木缽佛光逼出了本體,早已是強弩之末,竟受不住這一劍。
睿辰見勢不好,連忙掐訣熄滅佛光,將木缽收回自己手中,卻已是晚了。
雨妖被刺中心口,一股黑水從心口流下。全身一寸寸冒出黑煙,就這樣消散於天地中了。
齊月雯忽覺手腕一陣刺痛,感到有些奇怪。但看到頹然地放下劍的吳姮,她隻覺心情激**,也顧不得向睿辰等人詢問,忙迎向吳姮想要扶住她。
柳箐箐雖不清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何緣故,卻一心一意掛念著師姐。
注意到師姐的失態,她更是急忙忙小跑過去扶住了吳姮,關切地問道:“師姐師姐,你沒事吧?”末了又弱弱地補充了一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吳姮虛弱地垂下了手中的長劍,見柳箐箐滿臉害怕,勉強微微一笑,親切地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傻姑娘!沒什麽的,以後我再把原委和你說清楚好嗎?”
說著她轉向齊月雯,溫柔地說:“月雯?你都這麽大了,當年......”
她微微哽咽,才接著說道:“當年阿娘剛剛生了你,你隻有那麽點大......”
齊月雯本來些許失落地收回了自己伸出的雙手,聽見這話,終於控製不住淚流滿麵。
她走上前投入吳姮懷中,用力抱住她,哭著喚道:“阿姐!”腕上的紫色珠串發出瑩瑩的光。
雨妖既已被除,睿辰等人便紛紛告辭退去,林之道帶著他們各去客房安歇不消多說。
姐妹倆失而複得,訴說起這些年彼此的經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難舍難分。
還是李嬤嬤雖然欣喜萬分,到底念及齊月雯孱弱的身子最熬不得夜,因此勸解著兩人先回房間休息。
兩人這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回房安睡。
齊月雯早已過了困點,又逢著今夜這番變化,大悲大喜之下更加難以入睡。
頭暈目眩,整個人渾渾噩噩,卻始終無法入睡,隻能閉目躺在**輾轉反側,不時忍耐不住地咳嗽幾聲。
熬到天已將將放亮,她才因身子實在支撐不住勉強入夢。恍惚中,隻覺意識迷失,身子完全不受控製,竟從**爬了起來,向屋外走去不知在找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