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崖子躺在客棧寬敞舒適的大**,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感歎道:“這才是神仙日子嘛!要不是為了掙齊小姐那點銀子,誰願意天天跑來跑去睡草墊子啊。”
以寧站在一旁,正在收拾著包袱,聽了這話背過身偷偷笑了,心內想著。
“師父總是這樣嘴硬心軟,明明已經不是再簡單地把齊小姐他們當雇主看了,還要這樣嘴上說著都是為了銀子才跟著他們做這些事情……”
無崖子伸完懶腰,剛撩起道袍一角隨意給自己扇著風,從**看見以寧背過身子捂嘴偷笑,砸砸嘴,捫心自問也覺得自己說那話不過是別扭極了,卻又不願意丟了麵子。
於是他盤坐起身子,梗著脖子叫喚著轉移話題:“以寧,明兒師父帶你在這鎮子上好好逛逛。最近咱們也掙得不算少了,好好給你添置些衣服。別總和柳箐箐湊一塊不知道聊啥呢,忘了師父不是……”
二人就這樣閑聊著,不多會兒無崖子就睡著了。
以寧知道無崖子這些日子傷勢未愈地趕路,早已疲憊不堪,放輕手腳收拾好東西,也上床安歇了。
其餘人也是早早地收拾好東西,各自安歇了,一宿無話。
次日清晨,在一樓大廳裏聽見無崖子要帶著以寧去集市逛逛時,柳箐箐也鬧著要一同去。
“師姐、月雯姐、睿辰,咱們一塊兒去瞧瞧熱鬧玩玩去吧?”
吳姮也是興致勃勃,瞧著齊月雯提議道:“這雲霧鎮風景不錯,咱們也去瞧瞧這兒的民風民俗怎麽樣?”
齊月雯不是看不出她眼底的興致勃勃,但還是放下了手裏的粥碗,用不讚同的眼神看著她,輕聲同她商量著。
“這一路上,又是趕路又是到普華村遇見各種事情耽擱著,姐姐你連道法入門那薄薄一本小冊子都還沒看完呢。也不知道是誰之前信誓旦旦說要抓緊學會齊家的法術的?再說了,姐姐你的劍法已然精純,若是你真能將我們齊家的法術再學會,將二者融會貫通,再遇見那洪蛟,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束手無策呀……”
吳姮隻好委屈巴巴地撓著腦袋聽著。
睿辰也是好笑著開口:“月雯批評得也對,看來我也得留下來好好修煉才是!”
齊月雯微紅了臉,嬌嗔地瞪了睿辰一眼,小聲說著:“你明知道我不是再說你……”
睿辰笑容更盛,搖搖頭對柳箐箐說:“是我自己想要潛心修煉,就不同你們一起去了。”
“好吧,那我們走了哦!”柳箐箐也不歪纏,和以寧勾肩搭背地蹦跳著出門了。
惹得無崖子在後麵不住地抱怨著:“慢點,慢點!不能照顧點我這病人嗎?”
吳姮可憐巴巴地目送柳箐箐一行離開,和齊月雯一道回房去學習那些對她而言如同天書一般的道法書籍去了。
吳姮正似懂非懂地讀著,昏昏欲睡的。
齊月雯敲了敲她的桌子,點著書上一行字,氣鼓鼓地看著她:“你都讀到哪裏去了?這明明是……”
恰好睿辰敲門進來,見到這幅情景不由想笑,但見齊月雯嚴肅的小臉,又隻好努力憋著笑意。
吳姮剛拿起書籍,細看究竟哪處讀錯了,見睿辰進來,悄悄地背著齊月雯長舒一口氣。
齊月雯略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假裝理了理鬢角的亂發,才開口問道:“睿辰,是有什麽事情嗎?”
睿辰竭力吞下笑意,擺出一副什麽也沒看見的嚴肅模樣,回道。
“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昨日曹裏正的模樣奇奇怪怪的。正好剛剛和夥計打聽了一下,這裏距雲霧山也不過一二十裏,一個時辰就夠來回的了。我打算去那裏看看,倘若真有什麽妖怪傷人,總不能放任它在這裏為非作歹。”
齊月雯聽了這話,不免有些擔憂,隻好再三要他保證隻是在山下看一看,絕對不會一時衝動下輕易上山的,才和吳姮憂心忡忡地目送著睿辰離去了。
回到屋內,齊月雯還是一味擔心他的安全,揪著草枕頭腦子裏胡思亂想地冒出一堆壞念頭來,也無心再揪著吳姮繼續學習捉妖道法了。
吳姮心大,勸慰了幾句睿辰隻去山下看看,能有什麽事情,就將這事甩開過去了。
見齊月雯不再押著自己學習,她正好樂得自在,為齊月雯溫好湯藥看她服下後,便自去客棧後院練起劍術來了。
去往雲霧山的路上少有行人,沿路草木茂密,行走艱難。
睿辰奔波了半個多時辰才抵達山下,從山下望去,果然陡峭非凡,高聳入雲,半腰煙雲霧繞,別有一番韻味。
他沿著山腳走了半程,太陽已經升至最高處,耀眼奪目,他擦了擦額頂的汗珠,又細細掐算了半晌,不禁自言自語道。
“風水宜人……也並沒感受到有妖氣……可是為何這裏的人提起這座山,卻都含糊其辭呢?”
睿辰百思不得其解,但想來並未有什麽害人的妖怪盤旋於此,想起臨行前齊月雯緊張兮兮囑咐的模樣,不禁心內一動。
當下微微一笑,那笑容和從前仿佛有些不一樣,暖暖的,更顯得他眉目清朗,英俊非凡。
恰有一股山間清風吹來,他心有所感,抬頭望去,正看見前方一株白蕊黃花的野月季開得正好,靜謐美好,仿佛月雯嬌美動人的臉龐。
他的心不知為何突然跳得快起來,情不自禁地伸手折了一隻花下來,嗅著這股芳香,忽然很想見到齊月雯,將這株月季送與她。
想到這裏,睿辰不再遲疑,胸中澎湃著這股莫名的情愫大步向雲霧鎮走去。
雲霧山上,一隻美麗的鳥兒探出身子,望著這個奇怪的人兒,歪一歪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麽。
說回無崖子一行,他吵吵嚷嚷地帶著以寧和柳箐箐在街上溜達。
以寧還好,他年紀雖小,卻自小就跟著無崖子顛沛流離,懂事得很,不過吃些新鮮的豆腦啊、茶點啊就開心得不行。
柳箐箐卻是家境殷實,便是送去逍遙派習武,也是一堆人寵著長大的小師妹。這些日子霜行草宿地,好容易到了一個熱鬧的鎮子上,一會兒瞧見了這個新花樣的頭繩要買,一會兒又瞅見了那枚新巧的發釵也要買。
偏她還是個從不記得拿錢的性子,隻好不停討著無崖子幫忙付賬。
她在前方捧著一堆東西,興衝衝地走著。卻把無崖子這些日子積攢下來的銀子都花了大半,給他氣的跟在身後吹胡子瞪眼的。
在柳箐箐再一次把“魔爪”伸向一匹草青色的布料後,無崖子終於忍不住懟道:“停停停!你快放下那匹布!”
他一邊說一邊趕忙大步趕上前來,拍掉她拿起布匹的手,對著店家連說幾聲“抱歉抱歉!”,然後拉著她就走。
無崖子一麵拽著她離開,一麵氣衝衝地埋怨道:“你夠了啊,我忍你很久了。我可不是你師姐,別指望我像她一樣由得你這樣大手大腳地花錢。再說了……”
走出一段距離後,他放開手,轉向柳箐箐,指著以寧抱著的大包小包東西,“你都買了多少啊?還不夠你用的啊……”
柳箐箐鼓著臉揉搓著自己手腕,小聲嘟囔著反駁:“這也不全是給我買的啊!我瞧那顏色很適合月雯姐嘛……”
甩甩手扮了個可愛的鬼臉,用手指翻著眼白衝他說:“小氣鬼!我的錢都在師姐那裏而已,回頭讓我師姐一分不少地還你就是了。略略略!”
說完,她吐了吐舌頭,然後抱過以寧懷中的包裹,搖搖晃晃地邊回頭邊跑走了。
“哎,箐箐!”以寧不禁在她身後趕了兩步,被無崖子一把拽住不放。他
也賭氣著大聲說道:“追什麽追,她那麽大的人了,又是逍遙派出來的,還能丟了不成。”
以寧無奈地看著師父,到底還是被無崖子揪著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兩人正沒方向地走著,一股草藥香飄來。
無崖子猛吸了口氣,頓住腳步,抬眼狀似無意地看了看,清清嗓子,喚著以寧:“為師之前受傷流了這麽多血,是該好好補補才是。走,我們進去瞧瞧有沒有什麽好藥。”
這家店在街角最裏邊,附近都沒什麽人煙。
二人進店時才發現,店裏卻已有了一個客人。
那男人穿戴得嚴實,在這大熱天打扮得實在有些奇怪,個頭倒是不高不矮,平平無奇。見有人進來,他著急忙慌地提著東西就要離開。
以寧身子小,他著急忙慌的竟沒仔細瞧見,隻顧著繞過無崖子,卻“砰”地和以寧撞在了一起。
手裏的藥包頓時散落一地,他也不去道歉扶起以寧,側著臉七手八腳地收攏好散落一地的藥包後拔腿就走。
氣的無崖子在身後叉著腰大罵個不停,還是以寧爬起來拚命攔著,才讓他勉強想起來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不好意思地整理整理頸口衣領,又甩甩寬大的道袍袖口,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現在的人啊,一點也不知道尊老愛幼啊。”說著連連歎氣,仿佛真是為世情變換而痛心疾首似的。
有生意來,藥店老板自然客氣應和著:“可不是。不過老道長您不知道,那位一瞧便是個潑皮,不是個好惹的。您和這種人置什麽氣啊,您瞧瞧,是想買些什麽藥材呢?”
以寧撓撓腦袋,在無崖子身後小聲嘟囔著:“奇怪!剛剛那個人,倒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樣?”
無崖子卻隻顧著挑挑揀揀老板擺出的藥材去了,選好藥材後又和老板殺了半天價,兩個人這才滿載而歸。
以寧抱著一堆藥材包,跟著無崖子偷笑著:“師父您總是這樣嘴硬心軟,這些藥材分明有好些是給齊小姐養身子買的吧。”
無崖子高傲的一撇脖子,就是不肯承認,隻是說:“我是買來備用的,就算要給齊小姐用,也是要向齊小姐收錢的。”
睿辰早已經帶著自己摘下的那枚月季花回到了客棧。
齊月雯和吳姮的房門並未關緊,他一眼就瞧見齊月雯一個人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低頭看著書,手裏無意識地繞著手帕。
她並未注意到有人來,看著看著,忽然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睿辰去雲霧山到底如何了?”
睿辰隻覺自己的心仿佛化作了一團溫水,輕飄飄地遊**在自己胸膛。他悄悄進屋,走到齊月雯身後,將那朵月季花悄然遞了過去。
齊月雯眼前驀然闖入一片黃色,她抬起頭來一看,見睿辰暖暖地笑著看著自己。
心間微微一動,又仿佛心髒已不會跳動了。
她羞紅著臉接過那朵花,捧至近前深吸一口氣,一股清香躥入鼻尖,重新抬頭對睿辰揚起小臉,那笑容比花還嬌俏:“你回來了,好美的花,在哪裏摘的?”
睿辰一時瞧呆了,傻傻地呆站了好一會兒,腦子還是像被一團糨糊糊住了一樣,暈乎乎地回答道:“在雲霧山山腳下摘的,我一看到這花,就想起你了。你戴著這花,一定好看!”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自己都覺得自己在胡言亂語,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麽,齊月雯也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悄悄抬眼看,一個傻乎乎地低頭望著,視線時而相接,怕人似的移開,又控製不住地盯著彼此瞧。
空氣的流動都仿佛停住了一般,熱辣辣的黏糊糊的,讓人不知所雲。
直到柳箐箐捧著一堆東西,高興地喊著吳姮一道進來瞧。
齊月雯“嗖”地站起來,將那朵月季花飛快地夾進書裏合上,也不理睿辰,隻是紅著臉去看柳箐箐買回來的東西。
無崖子和以寧買完藥材,很快也回到了客棧,又與柳箐箐一番吵嚷不多贅述。
第二日,眾人收拾完東西,算完房錢,正準備離開時,一個小哥領著一位老人家走進客棧。
那老人家氣喘籲籲地四處看了看,瞧見他們如見了活佛一般,立刻跪倒就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