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往昔蒼白了許多的容顏,還有那髒汙不堪的衣衫,荊離的心又一次痛了起來,她俯身在棺口的一角,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尹昭宇的身上,隻見她伸出了手指,小小聲的道:“昭宇啊,你這是為了朕而死啊,是朕害了你,是朕害了你啊。”
“皇上,您別太難過了。”一刀想上前去勸她,可是荊離卻搖了搖頭,她抬起了滿是淚水的眼眸,痛聲道:“這針針落入他的肌膚中,他全都是在為朕代過,若不是他,死的就是朕,可是你看看,他從小嬌生慣養,富貴一生,又何曾如此落魄過?竟然連一件幹淨的衣衫都沒有。”
“皇上,是微臣疏忽了,軍營中大都是女人,因他又是宮主,而且身份特別,地位也比較敏感,所以大人們隻得將她草草的放置在這裏,皇上若是心中難過,微臣給他妝扮一番如何?”
荊離搖頭,她伸手解開了尹昭宇的衣衫,小聲道:“朕親自來,一刀你去拿些好的衣衫來。”
“是!”一刀知道荊離的心中難過,所以也不多言,徑直的離去,荊離一件一件的解著尹昭宇的衣衫,看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針紮,那鑲入肌膚的銀針,讓荊離咬緊了嘴唇,手心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她的身子微微的發抖著,冷冷的道:“荊天緋!你就這麽想逼朕與死地嗎?”
一掌拍在了棺木上,那沒有刻光滑的棺麵將荊離的小手剌的鮮血淋淋,她急促的喘息著,強咽下心頭的淚意,一刀走了過來,無聲的遞上了衣衫,荊離接過來,一件一件的為著尹昭宇換著,而且她還細心的為他摘去了身上的銀針。
銀針,78根!整整七十八的根的銀針剌入了尹昭宇的身體裏,可是從頭到尾他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他一定是怕自已難過,所以才這樣的,荊離的手微微的抖著,那件原本嶄新的衣衫,也漸漸的染上了她的鮮血,但是她像是不自知一樣,慢慢的為他穿著。
程嫣也聞訊過來了,和一刀一起站在了荊離的身後,然後玲瓏也來了,金然,還有許多的將士們都來了,她們默默的站在荊離的身後,一言不發,荊離也不說話,她隻是怔怔的望著尹昭宇,然後轉過身去,讓人將棺蓋給蓋上。
“皇上,這……宮主的屍體要如何處置!”雖然知道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比較的不好,但是實在沒有辦法,玲瓏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來,荊離沒有抬眸,清理著自已手心的木屑,冷冷的道:“安葬在此處,風光大葬,把宮主去世的消息散發出去。”
程嫣在邊上點了點頭,她懂荊離的意思,隻是有些擔憂,假若愛子的尹秀珍聽到了這個消息,會不會舉兵來犯?但是看到荊離那冷冷的麵孔,她縱是有千般的想不通,也都全數的咽了下去。
次日,是荊離為尹昭宇定下的葬禮吉時,玲瓏派出去的傳消息的人已經回來了,葬禮是在宮帳的山頂舉行的,荊離和眾人都是一色的白衣,荊離的臉更是蒼白的很,玲瓏雖然心疼,可是也隻能在她的身後默默的守著她。
荊離一身的白衣,站在山峰頂上,身後就是尹昭宇木棺,然而她卻再也無法回過頭去看,府覽著茫茫山穀,大好河山,遙望著那自已曾經走過的路,那決然的廝殺和尹昭宇臨死前的幾句話,她不由心痛的閉上了眼睛。
山風狂烈的吹著,飄動了她的長發,吹鼓了她的衣衫,還有山頂上的殘雪,時而被冬風吹起,一地的淒清,她隻是靜靜的站著,心頭裏回蕩的隻有一句話,那就是:“皇上,我愛你。”
“皇上,吉時到了,要下葬嗎?”雖然不忍,但是不由任由她就這麽下去,程嫣還是走過來輕問了一句,荊離轉回了頭,望著不遠處那簡單的木棺,一向愛笑的臉上浮起了嗜血的表情,她冷聲道:“葬,但是還要等一會。”
“那現在……”
“燒紙錢!”
“是!”程嫣應了一聲,然後眾人跪在地上,開始焚燒,紙錢準備了很多,眾人都不明白為什麽要準備這麽多,但是玲瓏說,皇上是怕宮主到了地下受苦,所以給他多備點銀子。
雖然大夥的心頭裏還是有些奇怪,但是眾人都沒有在說什麽,從吉時燒到了午時了,荊離還是沒有讓眾人停下的意思,程嫣又有些忍不住了,她走過來道:“皇上,微臣知道皇上心頭不舍,可是縱然有多麽的不舍,但是到了午時三刻的話,可就不吉利了。”
荊離不語,隻是遙望著遠方,程嫣也順著她望著方向望去,隻見那遙遠的一方,竟然就是京都,而那方向,就是相府。程嫣的心中仿佛明白了些許什麽,她又默默的回頭,這時荊離卻突然開口道:“朕要的吉時,不是時辰,是人心。”
眾人又是一陣靜默,也許是荊離話中的意思太過深奧,眾人聽不懂,也許是此情此景,真的不如不說話。
相府中……
尹秀珍因為尹昭宇的離棄,一個人把門關了起來呆在了房中,任誰敲門也不肯開,一天一晚都不曾吃過東西了,自那小酒鋪回來,她的心就一直悠悠的疼著,怎麽說自已也就那一個兒子啊,而且當聽清塵說他逃走了以後,心中更加的悲傷。
“宇兒啊,宇兒,你到底要娘怎麽辦?”尹秀珍低喃著,那不再精明的雙眸中,緩緩的流下了些許的淚水,這時房門吱呀的一聲被打開,尹秀珍回過頭,隻見花姨鬼鬼祟祟的四下看了看,這才慌忙的將門關上,然後奔到了尹秀珍的身邊。
看到她的臉色有異,尹秀珍的心裏也突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她猛的站起了身子,沉聲道:“小花,你是第一次跟著本相嗎?什麽事情讓你如此慌慌張張的?”
“主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尹秀珍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她瞪了花姨一眼道:“有什麽事情值得如此大驚小怪的,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