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封擔心楚月兒,不敢去追,何況他就算能追上,也敵不過支離益的劍術,歎了
口氣,見楚月兒微白的小臉漸漸轉紅,向他微微一笑,這才放心。
伍封看了看天色,見天邊已見一縷霞光,道:“天快亮了,支離益暫不會再來。”
低頭道:“月兒,你覺得如何?”
楚月兒道:“沒傷著。”旋又歎道:“這支離益力氣太大,雖然隻是一成勁力,威
力也非同小可。若非吐納有成,就算有‘金縷衣’護身,必受內傷。”
伍封點了點頭,道:“幸虧我們吐納到了‘龍蜇’神境,筋骨密實,肌肉堅韌,
否則便難以想像了。不過若無這件寶衣,隻怕你的精血氣力也被支離益吸走了。”
楚月兒吃了一驚,道:“不是要咬頸子才會吸血麽?”
伍封搖頭道:“若他用兩頭蛇吸血,多半是要咬人頸子,但用這古怪兵器便難說
了。否則他的劍術定是攻人頭頸,絕不會如此變化萬方。這人練成這古怪的兵器,自
然不是活蛇,隻是竟能夠如同活蛇般夭然靈動,甚是奇異。”
楚月兒道:“我倒盼他用的是活蛇,活蛇便不敢咬我們二人,那便好對付他些。”
伍封見她絲毫無恙,放下心來,向周圍看去,見夢王姬等人都站在一旁,神情依
然緊張。
伍封問道:“可有人受傷?”
鮑興道:“都沒怎麽傷著,隻是巫木、巫火的虎口給震裂了流血。唉,這支離益
好生厲害,小興兒連一招都遞不上去,被他在頸上咬了一口。”
伍封大驚,道:“什麽?”
鮑興笑道:“無妨。”他掀開頸上的領口,隻見裏麵亮閃閃套,頸上不知套著何物。
鮑興道:“幸虧小人預先找了根鑲銅的革帶套在頸上,若非這東東便與那些死了
的勇士一樣了。”
伍封道:“你倒是聰明,不過支離益的劍術並非隻攻頸子,而且他要吸人精血力
氣,也不限於頸子。”
妙公主問道:“先前死的人都是被咬了頸子,夫君怎知道他傷了人其它地方也能
吸人氣血?”
伍封道:“你想,支離益怎會放過我和月兒的氣血不吸?他得了我二人的氣血,
豈非遠勝過殺其他人?他的劍氣能及丈外,是以身在丈外便能傷我們,但他卻不用劍
氣,是何道理?定是因為劍氣傷人不能吸取精神氣血,非得劍頭觸及才行,否則我們
怎敵得過他十餘招?隻不過他慣了攻人頸子,就像我與人交手喜歡用劍下劈一樣,這
並不是我用直刺的劍招不能對敵,而是習慣了下劈。是以支離益在小興兒身上一擊不
成,便猜到了其中的奧妙,後來他與雨兒她們、巫金五人和我們交手時都不再向頸上
用招,便是以為我們頸上都用物護著。是了,先前是誰擲出物什,將支離益嚇得退了?”
妙公主笑道:“這是王姬的妙技。”
夢王姬道:“隻不過是些海貝,先前我怕大家太過緊張,拿出來與公主玩。適才
急切出來看時,忘了放下,正好擲出去阻一阻支離益,想不到竟能湊效。”
伍封點頭道:“王姬見機甚快,用這法子對付尋常劍手十分有效。不過以支離益
的本事,這些物什擊在他身上也無所用,先前他見色彩斑斕,不知底細才會退。經此
一次他便知道了,下次對他決不可用。他這人遇擊必反,王姬再用此法,必會傷在他
手裏。”
夢王姬點頭道:“夢夢練這本事全是夫君提醒,原沒想過對付高手。”
伍封愕然道:“我何時提醒過你?”
夢王姬道:“那日在府上與月兒她們投壺,夫君說我手法甚準,以箭矢擲人或者
有用,夢夢覺得大有道理。隻是箭矢不便攜帶,遂改用小石頭,擲投起來也有些準頭。
先前情急了未及拿出來,隻好將手上的海貝擲出去。眼下隨了夫君,或者常有戰事,
夢夢沒有一技護身,不免讓你們耽心。”
伍封笑道:“那日我隻是隨口說說,想不到王姬還真的練出一門武技來!不過見
了高手便不要用這法子。”
這時,圉公陽和庖丁刀將地上那些海貝撿回來,交給夢王姬。
眾人入帳休息,庖丁準備食物不提。本來營中諸人有些人心惶惶,眼下卻士氣稍
振。眾勇士、庖人、侍女、寺人見眾人終將號稱天下第一的支離益打跑了,自是感到
振奮。
伍封心忖這麽多人都對付不了支離益,最後還要靠眾人用弩箭將他嚇走,委實是
平生最大的敗局,想起已經被殺的勇士,不禁傷感。
不過他從未想過自己比支離益要高明,是以毫不沮喪,隻是一直想著如何對付這
人。飯後伍封讓所有人都去睡,隻留幾個守營士卒輪值,心忖以支離益的本事,就算
是眾軍整甲齊備也不能抵擋,還不如安睡以養力。
眾女和鮑興等人卻沒有睡,在大帳中與伍封商議如何對付支離益。
楚月兒道:“怪不得支離益叫劍中聖人,能將一口劍用得如同活物一般,其用劍
之法的確是天下無雙。”
伍封道:“這人的力道不下於我,劍速也比我們快,十分難辦。他在空中的身法
遠勝於顏不疑,顏不疑隻是跳得高,支離益卻能借天力。”
楚月兒眼中一亮,道:“夫君,我們以前也用借字訣,那時可不能太過持久,非
得借力不可,我看支離益使出五六十招,非得落地借力不可,不像我們能合於天力,
循環無窮。隻要他使出五六十招後,便有可趁之……”,旋又搖頭,歎了口氣。眾人
心中明白,要敵支離益五六十招隻怕是艱難無比的事。
伍封苦笑道:“昨晚間一戰,我連他二十招也敵不過,如加上你,無非就是三十
招左右,他可是大有餘暇。”
楚月兒道:“支離益定然也懂得‘無心之訣’,否則決計使不出這麽快的劍招。用
禦風之法也撐不了幾招,看來唯有夫君的雙手劍術了,看看能否以力取勝,頭先夫君
使了一招,似乎有些效用。”
伍封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若是他不會雙手劍術,在勁力上我便稍占上風,
但最難應付的是他劍上的那股纏繞之力,隻要被他的劍碰上,就像有許多人扯手牽腳
一樣,力道便難以攢發。”
夢王姬道:“若是不能力敵,便隻有智取一途。”
妙公主點頭道:“正是,我倒不信這人在騙人上能比夫君還了得。大可以挖陷坑、
套阱繩。”
伍封搖頭道:“這些東西連我和月兒也對付不了,怎應對付支離益?以他的身手,
就算他落入陷坑,還未陷入到膝便可以飛身出來。”
巫土插口道:“龍伯、各位夫人,小人看那支離益極擅土行之法,此術似能行於
土中,比土遁要高明得多。大凡利於土者,必不利於木,這裏……”,話說了一半,
歎了口氣,道:“隻可惜這裏的莽莽原野,不見樹木。”
楚王姬歎道:“看來隻有仍靠連弩來對付,不過支離益已經見識過連弩的厲害,
下次能否湊效還是未知之數。”
伍封道:“我想出了個無賴法子,是將你們的計謀盡數揉在一起,成與不成便有
些難說。支離益要想入營,無非是天行或土行二途,天行眼光清晰,暗算不到,若是
土行便有法子,我就不信他在土中能夠視物,是以我們不妨設個圈套對付他。”將計
劃說了出來,眾人盡皆點頭。
夢王姬道:“這雖然不是極好的法子,眼下也隻能這樣做了。”
午飯時,伍封與楚月兒由營中出來,施展禦風之術,在空中飄行良久,四下裏察
看支離益的行蹤,並無所得。營中諸人正在用飯,自昨晚伍封等人與支離益一戰後,
信心稍複,此刻仰頭見伍封與楚月兒如同仙人,佩服驚歎之餘,士氣大振。
伍封由楚月兒陪著在空中轉了一個多時辰,心忖支離益必定在附近窺探,見了他
們二人的本事,晚間偷營自然不會由夜空中而來,而是仍用土行之法。
晚間時分,伍封坐在帳外火堆旁等候支離益,眾女都在帳中,由鮑興等人守護。
上百勇士分為數組,四下裏散坐,雖然他們擺明了是有所提防,但支離益多半會自恃
本事,仍然前來。伍封知道支離益劍術太高,就算是楚月兒也應付不了幾招,若讓他
們來對付支離益,與送死無異,是以反複交代無論如何,眾人都不能與支離益交手。
到了近五更時,忽聽銅環叩響,伍封急忙伸手,由身旁抓起一條銅鏈,猛力後拉。
原來這銅鏈埋入地下,被他一拉,隨之一條人影飛了出來,那人一個翻身,站在四丈
之外,悶哼了一聲。
看那人時,正是支離益。隻見他左臂上鮮血淋漓,顯是受了傷。
原來,伍封故意命士卒嚴陣以待,便是讓支離益覺得伍封有意憑著人多箭利來對
付他。不料伍封知道這些士卒不足以對付支離益,暗令土遁者設下機關,白天趁伍封
和楚月兒在空中巡行時,用銅鏈在地上圍了個圓形的圈子。這銅鏈是鮑興用來行軍中
圈馬之用,上有銅環,伍封讓人在銅環綁上帳中常用的銅鉤,再將鐵勇、遁者的“龍
爪”連上,如同一張大網埋於地裏。
如果伍封不讓人嚴陣以待,支離益便會知道伍封想用機關陷阱來對付他。午間伍
封與楚月兒在空中巡行,支離益怕泄露行蹤,預先藏身。後來等伍封二人不在空中時,
再小心窺探明白,那時陷坑已經設好,是以他並未見到伍封設陷的事。
支離益先前見伍封周圍的勇士各執連弩守侯,暗暗好笑,心忖自己到了伍封身邊
出來,眾人射箭必定連伍封也一同射到,是以決計不敢放箭。這才由土中潛入,想到
伍封身邊出奇不意,十餘招之間殺了這人。他在土中不能視物,算準方位潛行,不料
正撞在銅鏈之上,他身手敏捷,一碰到異物便知不妙,肌肉內縮。可伍封早料到他會
如此,特將鏈繩置於身邊,一聽銅環叩響便後拉,“龍爪”的倒鉤立時將支離益臂上
連皮帶肉扯下好大一塊來。若非支離益順倒鉤拉扯的方位翻身掙脫,隻怕連臂骨也要
傷了。
支離益料不到伍封不顧堂堂龍伯身份,竟會用如此手段來對付他,恨恨地瞧著伍
封,“呸”了一聲,道:“想不到你這小子竟會用如此卑鄙的招數!”
伍封笑道:“你殺我部屬就不無恥了?兵不厭詐,都是如此。何況你要殺我,卑
鄙無恥的招數用一點又何妨?”他口中說話,身形早已經展動,話才說完,早已經閃
到支離益身前,手起一劍向支離益當胸便刺。
支離益左臂雖痛,但他是何等人物,並不因此行動受損,袖中蛇劍已經激射般刺
了過來。伍封隻是雙手握劍,向支離益盡力相攻,絲毫不理會支離益的劍招。這也是
迫不得已,須知這支離益劍上勁力大得駭人,力道又怪異,劍速比伍封要快得多。若
是像昨日般見招拆招,伍封決計敵不過他二三十招去,隻要被支離益劍頭擊上,隻怕
渾力精血氣力立時被吸,是以被支離益劍頭碰擊,無論受力是大是小,結果隻是個死
字,不會有隻傷不死的可能。伍封唯有盡力相拚,若能盡快殺了支離益,才能免除精
血氣力被吸之厄。
支離益見伍封盡是不要命的打法,暗暗心驚,他的劍術比伍封高出許多,自然不
肯以命換命,是以回劍格擋。頃刻間交手了十餘招,二人出招之快,周圍人隻看到兩
條身影閃動,根本看不出任何招式來。
伍封這雙手劍術可算是天下一絕,勁力比單手大出一倍,立時勝過了支離益劍上
的力道,可支離益那怪異的纏繞之力委實奇怪,隻要劍身相碰,伍封的巨力便被化去
大半,伍封心下甚覺不耐。就好像自己舉爵痛飲,卻總是被人牽手扯腳,淋淋漓漓灑
落滿地,滿滿一爵美酒到了嘴邊,便隻有一二滴能到口中一般。
支離益雖然天生神力,其實本身之力並不及伍封,但他多年來以兩頭蛇吸人精血,
以至氣力比本身的力氣大了數倍。不過伍封的神力也隨吐納精進而日增,而且是純粹
的體力相生,力道比支離益要純淨得多,循環相生,渾然不破,是以能以雙手劍術與
支離益相抗。
這麽一來,支離益劍上的巨力便不足為慮,伍封唯有憑一碰即收的劍招來應付支
離益劍上那怪異的纏繞之力,幸虧他的劍術出是全攻,收則是以“六禦劍”防守,是
以防禦謹嚴,支離益一時攻之不入。十餘招之後,伍封便感到頗為吃力。再使出十一
二招,伍封終被支離益的蛇劍逼得後退了一步。
支離益練成劍術之後,從來無人能在他劍下應付三招。這兩日與伍封一戰,昨日
見楚月兒一個小丫頭能接他六七招,伍封能敵他十餘招,已是暗暗讚歎,今日見伍封
竟能敵他三十招以上,大為吃驚,才知道這人小小年紀能威震天下,連自己的大弟子
董梧也不能敵之,的確是有真材實學,是自己平生所見最高明的對手。伍封的劍術中
包含“六禦劍”和自己所創的“開山劍法”,他一看便知,尋思這人能將這強攻極防、
截然不同的兩種劍術融於一起,中間的運用又十分奧妙,非武技天才不能為。而伍封
這雙手劍術,以支離益之見多識廣,也是第一次見到,不免見獵心喜。
支離益若是再摧數招,必能傷了伍封,但他此刻忽生愛才之心,停劍退開,道:
“小子,你若拜老夫為師,我們之間的仇怨便一筆勾消!”
伍封搖頭道:“此言若是在昨日說,在下或會答應,眼下卻絕無可能。閣下的劍
術天下無雙,在下心裏是佩服的。隻是閣下殺我部屬,此仇不可不報。自從閣下殺我
部屬開始,我們便是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支離益本以為伍封必會答應,不料被他一口拒絕,奇道:“區區幾個部屬又算什
麽?小子竟會因幾個下人而與老夫為仇,委實不智。”
伍封歎道:“他們說起來是在下的下屬,但他們多年隨我出生入死,在我心中,
他們如在下的血脈族人一般。”
眾遁者、鐵勇、勇士聞言,無不感動得眼角濕潤。須知這支離益是天下第一的奇
人,世間夢寐以求想拜他為師者不計其數,何況拜他為師,還能保全性命,的確是兩
全其美的法子。伍封因為支離益殺了他們幾個同伴,便如同殺了其親人一般,執意與
支離益為仇,可見在他的心中,這些人的確是極為重要。
支離益看了伍封良久,歎道:“既然如此,老夫便隻好殺了你。”揮劍而上,伍封
本被逼得敗勢已成,趁說幾句話時休息,又再整攻勢,揮劍猛劈。經過兩番交手,伍
封對支離益的詭異劍招頗稍有了解,雖然不能破解,卻不像昨日般被動無比。
二人又戰了三十餘招,伍封又被支離益逼得後退,這一次支離益手下不再留情,
一力搶攻。
此時楚月兒由帳中閃出來,雖然伍封吩咐她不要出手,可她擔心伍封,在帳中見
伍封敗局已定,心中大急,不理伍封的言語,衝出來便向支離益刺出一劍。
支離益冷笑一聲,斜進一步,輕輕鬆鬆便讓開了楚月兒的長劍,蛇劍之頭彎彎曲
曲向楚月兒刺去。
伍封見楚月兒出帳,歎了口氣,大喝一聲,揮劍猛劈。
支離益毫不在意,蛇劍左曲右彎,數招之間便將二人的招式化解,又成新的攻勢。
伍封與楚月兒心中吃驚,想不到支離益應付伍封一人時固然輕鬆自如,現在以一
敵二,仍然與應付伍封一人時一樣,似乎不因多出一敵而有改變。
楚月兒的劍術勁力比伍封差了許多,對付支離益便吃力無比,數招之間,便被支
離益劍上的力道牽引,仿佛身陷漩渦,反而被支離益吸了過去。
伍封臉上變色,這時支離益一劍向他刺來,伍封情急之下,直撞上前,手中長劍
向支離益貫過去,揮臂向支離益的劍頭掃過去。
支離益見他大失分寸,心中暗喜,須知這柄蛇劍是他數十年苦思、又大費心血煆
煉而成,既有活蛇吸取精神氣血之妙,又如以往那屠龍劍之堅韌。用兩頭蛇吸人氣血,
還要費些時候,若用此劍,隻要劍頭長牙刺入敵身,敵人的氣血頃刻狂&&&泄,由劍身傳
入自己體內,敵人自然是一擊及潰。
支離益見伍封這一劍甚猛,暗道:“你的劍勢雖猛,可不及我先發的劍快,隻要
我劍頭碰上你的手臂,你的氣血立泄,這劍便中途而止,怎能傷我?”
他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手中的蛇劍更快過心念,蛇頭早已經刺在伍封小臂上,
本以為伍封立時便氣血泄出而倒,誰知道伍封毫不在意,“天照”重劍依然刺了過來。
支離益大吃一驚。昨日他一劍刺中楚月兒,雖然未吸到氣血,但他先見楚月兒能
禦風使劍,便以為這丫頭天賦異稟,氣血不泄,但中了他一劍,必死而無疑。午間見
楚月兒與伍封在空中巡行,大為驚奇,不知道此女為何還活著,好半天才想起自己三
寶之一的“金縷衣”早落入伍封之手,必定穿在楚月兒身上。既然寶衣在楚月兒身上,
伍封當然便無衣護體,何況就算有“金縷衣”,此衣隻護胸腹後背,萬萬保護不到手
臂上去。此刻見蛇劍擊中伍封的手臂,伍封竟然毫不受傷,他怎知道伍封臂上有兩塊
來自“金縷衣”的護甲?大驚之下,略怔了怔。
高手拆招,瞬息萬變,支離益隻是一怔之間,便失了先機,已經來不及格擋伍封
的長劍,此時楚月兒的長劍又遞了過來,支離益隻好退開一步相避。
伍封借機閃過支離益身側,左手攬在楚月兒細腰之上,立時暴退,將楚月兒扯離
支離益的牽引之力道圈子。支離益畢竟是天下第一的劍手,還未等伍封和楚月兒分開,
此刻又逼劍上前。
正在此時,便聽商壺一聲怪叫之中,夾著奇異而短促的風響,支離益便覺一縷勁
風向後背襲來,側身相避,一柄大叉由身側飛過。他的劍術深諳攻守兼備之妙,身處
守勢,劍必相攻,順手揮劍後擊,便聽一聲脆響,支離益的蛇劍纏上了一物。
這一次支離益便失算了,他萬萬料不到背後以叉偷襲的人並非挺叉刺擊,是以按
他的劍術,讓過叉時,蛇劍已經刺在握叉人的身上。可商壺這叉是楚月兒教他的飛叉,
自己離支離益還遠著,手上握著的是叉尾上的銅鏈,支離益的蛇劍一擊雖中,卻是擊
在銅鏈之上。他的蛇劍硬中帶軟,一擊便纏,那銅鏈也是個軟家夥,碰在一起,劍鏈
相纏,一時間脫不開來。支離益這一招後擊,劍被纏住,下一招便使不出來,心中大
驚。
伍封和楚月兒見此良機,急忙雙劍齊攻,支離益心急之下,右手劍上使力,“砰”
地一聲將銅鏈崩斷,商壺正奮力後扯,猛可地失力,重重地跌倒在地。
支離益右手動時,左手一翻,由袖中閃將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物。此物是個圓
盾,隻有尋常銅鏡大小,周圍呈火焰之狀,亮燦燦地在手心中旋動,也不知道是何種
金屬打造。“叮”的一聲,伍封這一劍被此圓盾格擋住。不過楚月兒的“映月”劍卻
隱在伍封的劍勢之中,劍速奇快,卻悄沒聲地刺了出來,就好像急浪之中忽地伸出一
塊尖急的礁石,正好刺在支離益的右腿之上,深入數寸。
支離益哼了一聲,順劍勢後退,他身手敏捷,就這麽一退,已經到了兩丈之外,
免除了被一劍洞穿之厄。雖然他劍術奇高,先前左臂上受傷似乎並不在意,其實十分
痛楚,隻是他以右手用劍,左手暫未用著,此刻左手執盾,被伍封雙手劍術重擊在盾
上,伍封的神力驚人,支離益被震得臂上傷處鮮血激迸,再加上右腿上又被楚月兒深
刺了一劍,此刻二傷並作,劇痛難忍,尤其是左臂痛得格外厲害。
他心中怒極,卻不敢負痛再戰,毫不遲疑,借後退之勢轉身向營外閃去。此時莊
戰與小鹿正向他搶上來,一刀一劍都是雙手揮動,支離益格開莊戰的鐵劍,道:“是
你!”想是從劍術是認出莊戰便是他昔年親自教過劍術的孩童。他揮劍擊開莊戰的鐵
劍時,左手卻透過小鹿的刀影向他肩上抓去,後發先至,小鹿見他出手奇快,急往後
退,便聽“嗤”的一聲,右臂上的甲片衣袖盡數被支離益扯落,露出臂膊上一個青色
的鹿形胎記。
支離益“咦”了一聲,微微怔住,身形飄飛起來,向營外而去。他一條黑影在前,
伍封和楚月兒兩道身影在後,在空中電射而過。
原來,伍封和楚月兒見支離益傷勢不輕,心忖此時是格殺支離益的最佳良機,怎
肯放過?自然是展身追來。
支離益雖然受傷,身法依然快捷無比。三人之中,以楚月兒的身法最快,支離益
次之,伍封的身法算是最慢的了。但楚月兒知道支離益的厲害,雖然他受了傷,他仍
能在一招之間擊退莊戰和小鹿兩大高手,自己單身追上去決計討不到好去,唯有與伍
封一道才行。可伍封身形巨大,相對慢些,按他的速度,又怎追得上支離益?過不了
多久,支離益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伍封懊惱道:“我這身法可忒慢了些。”與楚月兒落下地來,此刻天已經見亮了。
二人沿途回來,隻見地上細細地一縷血線直通營中,可見支離益流血不少,傷勢絕不
會輕。
1悠悠蒼天,曷其有常:出自《詩經·國風·唐風·鴇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