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蕭蕭馬鳴,悠悠旆旌1
伍封沉吟了良久,對楚月兒和姬介道:“太子、月兒,你們帶些幹糧,點五千士
卒火速趕回成周去,連夜將天子禦駕請來,老商帶著我們的勇士也同去,免得梁嬰父
狗急跳牆,胡亂行凶。這招叫作‘釜底抽薪’,智瑤府上高手不少,絺疵在成周,萬
一那豫讓也來了,成周可無人能敵。”
他不說則已,這麽一說,人人都嚇了一跳,眼下成周十分空虛,萬一梁嬰父與絺
疵有何詭計,天子便凶險了。
夢王姬驚道:“龍伯言之有理,萬一有人入宮,就算隻放一把火,隻怕也會逼得
我們撤回成周。王兄若與我們在一起,便不用怕了。”
伍封道:“除了擔心天子的安危,在下還有其他的用意。一來秦事宜盡快解決,
久拖下去易生變故,有天子親征,秦人必然喪膽;二來天子即位未久,在軍中打個轉,
得勝之師可增天子美譽,也免得有些人總生些不臣之心。”
夢王姬歎道:“龍伯真是忠義之士!”
楚月兒和姬介麵色凝重,帶著商壺匆匆出了大帳。伍封追出帳去,叮囑道:“月
兒,你要小心!”
楚月兒笑道:“夫君放心。”
楚月兒一眾走後,伍封怔怔地看了許久,這丫頭向來未曾離開過他身邊,雖然此
刻她的武技劍術已經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除了那屠龍子支離益外,能勝過她的人
恐怕再沒有了,但她是第一次自行去辦事,多少有些不放心。
不過話又說回來,保護天子的事十分要緊,萬一碰到豫讓一類的高手,也隻有自
己和楚月兒能夠對付,兩軍對峙,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離營而去,隻好破天荒地將楚
月兒派出去了。
伍封呆立良久,這才回帳,請贏利移到自己的帳中,又讓四燕女陪夢王姬搬到自
己的大帳之側,道:“我今日忒過大意,險些生出大禍,秦人既有伯昏無人、秦失之
類的高手,還是要小心他們也來行刺。”
夢王姬見他十分謹慎,暗暗點頭。
下午哨探來報,說蜀人大軍盡數退走,走得一個不留,伍封聞言甚喜。
沒過多久,那秦使又來議和,伍封讓士卒帶他進帳來。
秦使道:“龍伯,鄙邑願意割嚴邑六百裏以奉世子利,封世子利為嚴公,如此王
師可退兵否?”
伍封哼了一聲,道:“割邑封爵不出自雍都,單靠荀昌之言怎信得過?何況就算
真能如此,也不能使王師退兵。眼下唯有一法,讓秦臣來迎世子利即秦君之位,方可
罷戰休兵。”命鮑興將秦使帶出去,那秦使憋了滿肚子的話,卻是毫無機會說出來,
灰溜溜走了。
過了一會兒,鮑興回來笑道:“先前那秦使見小卒身上的幹糧,臉色都變了,急
趕回營。”
當晚伍封意氣闌珊,總是擔心楚月兒,夢王姬和四燕女心知他牽掛著楚月兒,與
贏利一起陪他說話,伍封有一搭沒一搭地隨口應著,連贏利也覺得伍封對楚月兒格外
不同。
伍封見天色已晚,讓各人自去休息,自己輾轉反側,快天亮時才闔眼。冬雪往來
帳中看了幾次,見他徹夜難眠,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正迷糊之間,士卒來報,說天子的禦駕已經來了營外。伍封的軍令甚嚴,士卒不
敢擅自開營迎駕。
伍封大喜,從床上一躍而起,出到帳外,見夢王姬、贏利和四燕女都在帳外等著。
伍封引著眾人到營外,果見赤紅華蓋下,周元王正笑吟吟等著,楚月兒和姬介兩乘車
在左右護衛,連姬厚和劉卷也一同跟了來。
伍封放下心來,將周元王一眾請入了大帳。
周元王笑道:“師父這招‘釜底抽薪’甚妙,梁嬰父便毫無能為了。寡人可沒料
到梁嬰父竟會如此大膽。寡人體察師父之意,將王弟和劉公也請了來,成周城中就算
有何變故,也不用驚慌了。”
伍封道:“此地離成周一百餘裏,天子一路可好?”
周元王笑道:“有月公主護駕,自然是平安得很。”
伍封道:“天子一夜趕路,想是辛苦,請先用早膳,然後再休息。”命士卒將天子
大旗掛起來,道:“秦人知道天子禦駕親征,必會喪膽。”
周元王道:“你們想來也未用早飯,寡人便與你們同進飯食,士卒吃什麽,寡人
便吃什麽。”
夢王姬點頭道:“王兄這麽向士卒看齊,士卒必定悅服。”
伍封暗叫慚愧,他是自小享受慣了的,每日好酒好菜,沒怎麽與士卒同甘共苦,
歎道:“天子這才是名將風範,微臣可比不上。”
姬厚、單驕、劉卷口中不住稱頌。
用過早飯,周元王由宮女服侍安歇,伍封安頓了姬厚、劉卷,將楚月兒等女帶回
帳中,細問了好一會兒。
冬雪道:“龍伯記掛小夫人,可是一夜未睡。”
楚月兒歎道:“月兒也甚不習慣,總覺得心有牽掛。”
伍封笑道:“其實我知道你的本領高強,隻是習慣了你在身邊,否則總是有些擔
心。雪兒,你們也沒有怎麽睡,便去陪王姬休息。”又對楚月兒道:“月兒趕路辛苦,
也該休息。”
二人自從吐納練到了“龍蜇神境”,再也無須調息,何況現在呼吸由毛孔自然而
行,不受控製,每日坐臥行走間自然而然地在修煉吐納,享受“龍蜇”的妙處,也無
從調息起。
眾人到午飯時才起身,伍封穿上盔甲,才走入大帳之中,便有哨探來報:“龍伯,
敵營自昨日從開始便見**混亂,今日我們掛出天子的大旗後,有不少秦卒棄營而
逃。”
伍封笑道:“想來秦人還有亂處,你們仔細看著。”
到周元王帳中請安,周元王正與夢王姬說話,見伍封進帳,道:“師父來得正好,
寡人正想視軍,煩師父和介兒相陪。”
他由伍封和姬介陪著在營中各處探視,眾士卒本來就士氣高昂,見天子親來視軍,
越發的感到鼓舞,營中上下處處透著沛不可當的戰意。
眾人回到中間大帳用飯,周元王問了些軍情戰況,又向贏利問些秦事,這時,士
卒來報:“天子、龍伯,秦將甘成親自來了,自當使者。”
伍封笑道:“甘成親來,想是秦事已定。”
周元王點頭道:“請秦使入營。”
甘成入帳後,見帳中間的人穿赤色王服,頭戴冕冠,知道是周元王,下跪施禮,
禮畢起來,道:“今日見天子之旗,小將還以為是龍伯虛張聲勢,想不到真的是天子
禦駕親征。”
周元王請他們坐下,道:“天下一家,秦國有謀逆之事,寡人怎能坐視,久聞甘
將軍是忠義之士,為何會依附謀逆?”
甘成滿麵慚色,道:“小將隻知道奉國君之命,宮闈之事,非小將所能聞,何況
軍中主將是荀昌,小將雖不願意與王師作戰,但不敢違令。”
伍封道:“今日甘將軍前來,是想約日決戰麽?”
甘成一驚,忙道:“非也,兩軍對峙,眼下軍中生變,荀昌已經被亂軍所殺,小
將暫領士卒,決定與王師議和,迎世子利回國為君。”
伍封心道:“你們果然軍中內亂,殺了荀昌。”道:“雍都有公子栩自號為君,彼
君不去,世子利怎能順利繼為秦君?”
甘成道:“先君猝故,世子利又不在國中,秦臣多為智夫人和公子栩所逼,被迫
暫立公子栩。眼下大軍在外,秦臣無力與智夫人相抗,唯有小將班師回雍都,才能逐
走智夫人和公子栩。”
伍封皺眉道:“甘將軍之意,是想讓我們先撤軍,你們再能回雍行事?”
甘成點頭道:“正是。最好是世子利與小將一同回去,這便能名正言順了。”
王子厚插言道:“如果秦人不守信諾,我們撤軍之後,他們卻加害世子利,如何
是好?”
甘成並不認識單驕,不悅道:“這麽說,閣下是信不過在下了?”
夢王姬柔聲道:“非是厚哥哥信不過你,若換了甘將軍是我們,隻怕也會擔心。”
贏利道:“甘將軍一言九鼎,當非無信之輩,微臣信得過他,願意與他同往。”
周元王頗有些猶豫不決,問伍封道:“師父以為如何?”
伍封道:“這裏最了解甘將軍的莫過於世子利了,既然世子利以為甘將軍可信,
天子不妨信他一次。如果秦人加害世子利,王師大可以再西進伐秦,到時候就算天子
收回了秦之封邑,秦人也不能有怨言。”
周元王對他言聽計從,道:“師父言之有理。”
伍封道:“不過雍都離此四百餘裏,路途頗遠,況秦臣不少,世事未必盡如甘將
軍所能預料,微臣願意帶三千士卒送世子利入秦,甘將軍大軍在前,微臣在後,萬一
有何變故,微臣一來可接迎甘將軍,二來可保護世子利。”
周元王點頭道:“這是最好的法子,隻是又得煩勞師父走一趟。”
伍封對甘成道:“非是在下信不過甘將軍,而是怕忙中有錯,萬一世子利有何不
測,我們豈非弄巧成拙,而甘將軍也失信於天子?”
甘成點頭道:“如此甚好。巴國王子是否請龍伯放了回去?”
伍封笑道:“巴王子受了些傷,我們要將他帶到成周療傷,傷愈後便放回去,這
是天子撫夷之心,甘將軍盡管放心。所擒俘獲,等秦國君位定後,必會遣放回國。甘
將軍回去後,請將巴國士卒打發回去,免得他們久留秦地,弄出些亂子來。”
甘成隻好答應。
周元王笑道:“既然如此,寡人便令師父兼為使臣,見證世子利即秦君位。”他見
伍封的眼光不住向夢王姬瞧去,笑道:“王妹對秦事頗熟,便陪師父走一趟,或有幫
助。”
夢王姬點頭道:“夢夢遵王兄之旨。”
伍封大喜。
甘成道:“事不宜遲,小將這便去安排,再與龍伯相約同進。”
伍封道:“秦國之事久拖不得,後日我們的動身好了。”
甘成本來心急火燎,想在明日便動身,卻見伍封約在後日,也不算晚,便答應下
來。
甘成走後,伍封借故將王子厚、贏利等人遣開,帳中隻餘周元王、夢王姬與姬介
同自己在一起。
伍封道:“微臣等走後,天子與太子帶大軍回去,那巴國王子和巴將帶回成周好
生犒養,可收服巴人之心。微臣本想明日動身,隻是有些功夫要預先做好,隻好耽擱
一日。”
夢王姬會意道:“莫非龍伯想悄悄回成周去,將梁嬰父一黨剿滅?”
伍封暗讚此女聰明,點頭道:“正是如此。梁嬰父派刺客到軍中來,久而無功,
又見天子親征,就算他想不到,絺疵也能猜到其謀已經敗露。有他們在成周一日,我
這心上便如有一塊大石,無法輕鬆下來。雖然他未必敢行刺天子,但為防萬一,我可
不敢讓天子帶大軍回城。”
夢王姬點頭道:“世子利一日還不是秦君,梁嬰父等人便有一日的謀劃,總是這
麽被動防他也不好。”
姬介道:“這未必要龍伯親自動手,是否小侄先派人回城,讓城中的二千五百水
師先將梁嬰父的劍室圍住,等小侄趕過去,率二千多人攻入劍室,應可成功。”
伍封道:“人多易亂,容易走露消息,城中若有調動,梁嬰父必會知道。況且梁
嬰父和絺疵等人都是劍術好手,單看他的一百死士和數十弟子,便知道其勢力不弱。
何況這人有智瑤的支持,經營多年,說不定還有其他高手藏在府內,尤其是那些又聾
又啞的死士令人耽心,若被他們逃脫了數人,日後又會生禍,非得一網成擒不可。”
周元王點頭道:“師父言之有理,若被死士走脫了幾個,成周君臣外出時不免耽
心。”
夢王姬問道:“龍伯想如何行事?”
伍封道:“我想帶府中勇士和一千士卒晚飯後輕車出發,子時便可趕到城下,乘
夜間包圍劍室,一舉攻入,打他個猝不及防。雖然對手人少,但我們有許多士卒可用,
正好以多勝少,來個猛虎搏兔,以圖全功。”
眾人計議已定,晚飯之後,伍封借口要到函穀布防,點了一千士卒,帶上幹糧兵
器,準備輕車。又讓鮑興將三十鐵勇和一百倭人勇士叫上準備。軍中本有輕車五六百
乘,加上繳獲的四百餘乘兵車,共千餘乘車,這一千多人盡用車兵也隻須三百多乘,
足夠使用。
楚月兒帶著四燕女、商壺和小紅趕來,楚月兒小聲道:“夫君有所行動,怎不叫
我?”她們見鮑興讓家勇準備,便知道伍封必有兵用,戎裝趕來。
伍封道:“昨日你辛苦了一日一夜,正該休息。”
楚月兒想了想,問道:“你想去對付粱嬰父麽?”
伍封笑道:“月兒可聰明得緊,我可瞞不過你。”
楚月兒撅著小嘴,道:“月兒隨你去吧,免得像昨日般好生牽掛,心中甚不痛快。”
伍封歎了口氣,將她抱了抱,道:“其實我也不想與你分開,既然如此,你帶雨
兒她們一起隨我去吧。我已經打定主意,日後無論如何,與你決不分開。”
眾人準備停當,輕車向穀中出發,過了函穀,向成周兼程趕路,伍封一路吩咐士
卒,攻入劍室時,放過婦孺和降者,隻殺頑抗之輩。由於並無輜車步卒,剛到子時便
趕到了成周城下。
城上都是水師士卒,見是龍伯親來,不敢怠慢,急忙開城。此刻閭裏門禁已閉,
途中並無行人。
伍封帶著士卒急趕到劍室,四下裏團團圍住,士卒手上的火把將周圍映得亮如白
晝。
這時候,劍室中騷亂之聲傳出,片刻間門戶大開,梁嬰父帶著十餘人出來,滿臉
驚慌之色,問道:“龍伯夤夜帶士卒圍住在下劍室,意欲何為?”心忖:“這人明明在
桃林之塞與三國聯軍打仗,怎會突然間出現在這裏?”
伍封道:“梁嬰父,你派遣刺客在軍中刺殺秦世子事敗,刺客被擒。在下奉了天
子之令,特來捉拿。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梁嬰父驚道:“你怎知道?那些刺客都是聾……”,伍封笑道:“可閣下有名弟子
劉始卻不是又聾又啞,將你的計謀盡說了出來。”
梁嬰父駭然道:“劉始?他……,這個畜牲!”
伍封問道:“聽說智伯府上有幾個客人在劍室,煩閣下請他們出來,別在亂軍之
中殺了。”
這時,一人從劍室中走出來,歎道:“龍伯神出鬼沒,好生厲害!”這人生得甚醜,
正是智瑤手下的第一謀士絺疵。絺疵扔下佩劍,緩緩走到士卒之中,由得士卒將他捆
起來,這人一看這形勢,便知道絕對無法逃脫,自甘受縛。
梁嬰父驚道:“絺疵,你這……”,伍封道:“梁嬰父,在下不願意傷及無辜,你
先將劍室內老弱婦孺遣出來。”
梁嬰父緩緩拔出劍來,沉聲道:“事已至此,隻好全力一搏了!”
伍封奇道:“你不顧府中的婦孺了?”
梁嬰父哼了一聲,道:“她們既能入我劍室,便該與劍室共存亡!”
楚月兒聞言大怒,心忖這人委實冷酷無情,嬌叱一聲,飛身由銅車上下來,“映
月”寶劍向梁嬰父刺去。
梁嬰父未見過楚月兒的本事,不知道她的厲害,見她動手,心中暗喜,想:“我
若擒住這丫頭,便可以以她為質。”拔劍相迎。
火光下便見劍光閃爍,隻十餘招時,便聽梁嬰父痛哼一聲,楚月兒的寶劍已經從
他的肩頭刺入,劍尖由後麵透出來。商壺上前將他按倒,提了回來,交士卒捆綁。
便聽劍室內有人發一聲喊,百餘人手執銅劍衝了出來,圍住了楚月兒。
伍封歎了口氣,揮了揮手,鮑興和商壺帶著鐵勇殺了上去,四燕女與小紅也不甘
落後,上前衝殺,便聽劍室四周殺聲四起。伍封見劍室這些人的劍術都算高明,但比
起鐵勇來也大為不及,何況還有楚月兒這等高手,這些劍室中人怎能抵擋?片刻間這
些人盡數倒地,楚月兒等人近來武技大進,單是小紅便無人能敵,立時殺入了劍室之
中。士卒們齊聲發喊,伍封車後的倭人勇士與一支三百人隊伍也衝入了劍室。
伍封見敵寡我眾,根本無須自己動手,隻在車上看著,不消頓飯時,劍室內殺氣
漸息,楚月兒走出來道:“夫君,可以進去了。”
伍封入了劍室,見老弱婦孺、仆傭庖圉無甚受傷,盡被關在一間大室,由數十士
卒看管。還有一二百人被捆起來,身上大多有傷,想是頑抗所至。好在伍封事先叮囑
過,眾人大多手下留情,殺死的隻有二十餘人,多是又聾又啞的死士。己方傷了十七
八個士卒,傷勢都輕。
伍封此刻也不願意理會太多,讓士卒將劍室所有的人解到城內營中,交付水軍將
佐看管,等候發落,隻留下絺疵和他的幾個從人。然後帶眾人出了劍室,緊閉門戶,
等水師將領帶人來時,伍封讓他派人清點府內,等姬介回來安置。
眾人略休息了一會兒,連夜由西門出城,趕往桃林之塞的大營。行至中途,伍封
讓人將絺疵及其從人帶來,道:“絺兄,看在智伯麵上,今日在下就放了你們。絺兄
回到晉國,務要勸一勸智伯,這成周是天子之地,智伯就不要插手了。”
伍封讓人將他們的佩劍拿來,絺疵滿麵慚色,無言以對,接過佩劍,向伍封叩頭
相謝,匆匆北去。
等伍封等人趕到桃林之塞的大營,正值天明之時。
早飯之時,伍封到周元王帳中,見夢王姬和姬介也在,稟告詳情後,周元王點頭
道:“師父處事極當,這絺疵是智瑤的心腹,可殺不得。”
姬介不解道:“絺疵與梁嬰父謀刺秦世子,這個罪不小,若是明典正刑殺了,豈
非可以震懾智瑤?”
夢王姬笑道:“介兒對政事了解未深,不知道龍伯的用意。晉國緊鄰王畿,智瑤
勢力極大,我們可不能輕易得罪。天子是天下之象征,務要公正,列國方能敬服。龍
伯若將絺疵解到營中,天子便隻能殺他了,而且這麽一來,人人都知道智瑤卷入了秦
事。這樣就必須對付智瑤了,否則,一來有失天子公正,二來對世子利不住,予人話
柄。龍伯賣個人情將絺疵放了,天子隻裝作不知道智瑤插手之事。”
姬介道:“既然如此,是否也要將梁嬰父放走呢?”
夢王姬道:“絺疵是晉人,梁嬰父卻是成周之民,可放不得。人人都知道梁嬰父
久居成周,他謀刺秦國世子,正該處置,雖然他與智瑤有交情,但智瑤也不會因此埋
怨天子。何況殺了梁嬰父,正好掩飾智瑤之謀,對智瑤來說是件好事。”
姬介歎服,道:“介兒今日才知道這政事律法甚有講究,有時表麵上要做個樣子
給人看,實則私底下還有許多隱情。虛虛實實,常人可不易弄清楚。”
周元王歎道:“師父用兵真是神妙,一夜之間,便往成周走了個來回,還將梁嬰
父一黨擒殺了。”
伍封道:“這梁嬰父肩骨被刺穿了,劍術全廢,天子回去後可以當眾處置,隻說
他與秦世子有舊怨,派人行刺就成了,智瑤之事萬萬不可提起。”
當日伍封與楚月兒等人休息,等到第二天,甘成派人來相約起程,伍封帶著夢王
姬、府中人等和勇士,引三千士卒護送贏利西進,與前麵甘成的大軍相距隻有五裏之
遙。
伍封走後,周元王多留一日,這才引王師回成周,押著近二萬俘虜、無數戰具糧
草,一路上聲勢浩大,王畿之地無人不知王師大勝,舉國同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