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夫差早已得了稟報,帶著眾臣迎出了城外,周圍相湧迎接的吳民足有數萬人之多,伍

封等人下車向夫差施禮。

夫差搶上前握住伍封雙手,歎道:“今次若非王弟突出奇兵,越人怎會退兵?王弟是吳國的

第一大功臣!”

伍封笑道:“大王過獎了,微臣隻是用了些詭計而已,越人敗退,其實全靠吳軍奮勇殺敵之

故。”

夫差見伍封隻有四人,奇道:“王弟奇兵立功,寡人正要大大嘉獎,為何不見你的士卒呢?”

伍封道:“那一千勇士是微臣在齊國的私卒,微臣不敢帶他們入城,免得有人說閑話,徒令

大王為難,是以先讓他們回國去了。”

夫差跺足歎道:“小施兒早說要見一見王弟手下的勇士,龍伯竟讓他們回去,別人聽說後,

豈非以為寡人賞罰不明?”

伍封笑道:“怎會呢?他們都非吳國臣民,由微臣褒獎他們為最好了。大王,此番微臣火焚

越王之宮和靈台,為大王的姑蘇台報了大仇,這次將越國倉廩中的存糧十萬和二十車寶貨甲兵

運了來,正好解吳民之饑。”

夫差大喜,道:“勾踐此番是要大大肉痛了。”

眾吳人聞言,喜出望外。

伍封又道:“微臣這次還將越王後和留在城中的越臣盡數擒來,以為人質。”

王子姑曹在一旁哼了一聲,道:“大王,這些人便一並殺了,為我們吳人報仇。”

夫差正因王子地身死而心痛,便要答允。

伍封忙道:“殺不得,大王,越人複仇之心十分可怕,此番他們雖然兵敗回國,於兵卻無大

損,若殺了越王後和越臣,恐怕越人會不計後果,大舉報複,否則勾踐有何麵目活在世上?”

吳軍新敗,名將亡於戰陣之中,此時雖然獲勝,全靠伍封橫裏插手,是以吳人此刻仍是聞

越軍而心寒。夫差聞伍封之言,暗暗心驚,點了點頭。

伍封道:“依微臣之見,不如重加禮遇,一來示大國氣度,二來緩越人複仇之心,三來迫勾

踐派使者來求和,大王正好乘機與其定盟,至少可有數年的準備,下次越人入寇便不至於亂了

手腳。”

顏不疑、任公子和展如三人在一旁點頭道:“龍伯言之有理。”

夫差點頭道:“王弟之議甚妙。”當下派人打掃上舍,將越王後和眾越臣安置城中館舍,又

命人從宮中調出若幹寺人宮女服侍,舍外卻派數百士卒把守。

伍封見宮中香車將越王後載著,那一眾越臣也各自乘車隨越王後入城,這才與夫差一齊向

城中而去。

吳都東門有兩座,分別是婁門和匠門,眾人正要從匠門入城,楚月兒心細,忽見匠門之南

有一座新的城門,奇道:“大王,上次我們從城東出門,隻有兩座城門,為何會多出一道城門?”

夫差歎道:“越軍圍城多日,前些時被他們在郭城下掘出一個大洞來,如同城門一般,吳人

心神俱失,隻道不日城破。幸好當日便傳來了龍伯攻入越都的消息,上下精神為之一振,數日

後越軍退走,寡人便幹脆將此洞改成一座新門。不過此門畢竟是越人掘出來的,吳民不敢過此

門,以為大有晦氣。”

伍封笑道:“這又何晦氣之處?大王,不如微臣便從此門進入,也可一洗越軍破城之恥。”

夫差笑道:“王弟以得勝之師入此門,足以驅走其中的晦氣。今日之後,吳人恐怕便不懼此

門了。”

這座新門與婁門一樣原是水門,伍封和楚月兒上了戰船,帶著眾船從門洞而入,這才棄舟

上岸,上了平啟的革車,周圍數萬吳人大聲歡呼,聲震雲外。

夫差大笑道:“此門還未有名,自今日始便叫封門,以此記王弟破越救吳之功!”

如今蘇州城東南仍有“葑門”地名,即伍封當日所過之處。不過因為時日之久,傳聞有誤,

人們不知“封門”名稱的來曆,以為此門之名是因水中葑草較多之故,誤為“葑門”,其實應是

“封門”。因為各水門之水中皆有葑草,並非此門獨多。

入內城之時,西施、妙公主、葉柔、四燕女和鮑興等人也在道旁相迎,都是喜形於色。

夫差早在宮中設宴為伍封等人慶功,圉公陽和庖丁刀將二十車寶貨兵甲送入宮中,夫差見

其中多是當日姑蘇台之物,感慨之極,派人將糧船駛回,糧入倉廩。

酒宴之上,夫差對伍封大加褒獎,又賞了楚月兒、圉公陽、庖丁刀若幹物什,妙公主、葉

柔等人雖未隨戰,也得了不少賞賜。顏不疑和任公子薦伍封有功,各自賜爵升官,其餘各將均

有厚賞不提。

夫差和西施也親自向伍封敬酒,是日飲宴極歡,整個吳都城中一片歡騰,勝於新年之時。

伍封回府之後,先將陳音請了來,道:“這些天令陳兄困守於府上,在下好生過意不去。”

陳音歎了口氣,道:“想不到大王竟會連在下也欺騙,若非龍伯相助,在吳王麵前一力維護,

在下早已被吳王所殺了。”

伍封道:“越王為人堅忍狠毒,他明知道戰事一起,陳兄便是必死之局,居然也能這麽做,

可見在他的心中,陳兄的生死無關緊要,如此君王,陳兄不如棄之,隨在下到齊國去。”

陳音歎道:“幸好範大夫了得,在下出城之時,他追了上來,說盡管大王不許在下見龍伯,

但在下到來之時,定要設法見一見。眼下想來,才知道範大夫是深知大王的謀劃,又知道龍伯

重情重義,給在下指一條活路。若是連龍伯也蒙在鼓裏,恐怕在下被吳王殺了龍伯也不知道!

不過,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大王對在下不好,在下卻不能棄之,聽說王後被龍伯帶了來,煩

龍伯能大加維護,不予加害。”

伍封點頭道:“大王已答應在下,不傷害越王後,陳兄盡管放心。”

陳音搖頭道:“非是在下信不過龍伯,吳王最能聽信讒言,又好大喜功,龍伯這次凱旋而歸,

救吳國之難,過得幾天,吳王多半便會自以為是,以為他是真正的雄主,才能化險為夷。若是

有人在他耳邊聒聒噪噪,說不定他會另有打算。”

伍封心中微驚,心想夫差的確是這樣的人,若是他以越王後為質,借此伐越,這種事情未

必做不出來,忙將庖丁刀叫來,道:“小刀,你帶一份厚禮到越王後所居的館舍之中,留在舍中

保護,免她被人所害,再激起吳越兩國的戰事。”

陳音道:“在下也在附近住著,帶著從人以保護王後。”

伍封感歎這人的忠義之心,吩咐庖丁刀為陳音在越王後附近館舍安排,庖丁刀點頭答應,

點了十個身手高明的寺人,陳音也向諸人告辭,帶著自己的數十個從人一起去了。

伍封這才與楚月兒卸甲洗浴,與妙公主眾女飲酒。

妙公主等人早已向圉公陽和庖丁刀問過攻占越都的經過,妙公主道:“夫君,這次你幫了吳

國一個大忙,也該回去了吧?父君已將吳國質子王子季壽遣了回來,那是在催你回國!”

伍封點頭道:“等吳越和議一成,我們便回去。”

楚月兒道:“伯嚭還要不要對付呢?”

伍封歎道:“我倒是想將他一劍殺了,但這人與王子姑曹搞在一起,王子姑曹是個有勇無謀

之輩,若殺了伯嚭,恐怕姑曹會胡來,徒令吳國生亂。”

葉柔笑道:“龍伯不去對付伯嚭也是好事,眼下放在顏不疑和任公子這兩個厲害家夥在城中,

王子地一死,其黨大多歸附了顏不疑,顏不疑又得了胥門巢的司馬之職,所獲甚豐。他們多半

會設法對付伯嚭,我們大可以放心。不過伯嚭要加害龍伯和展如,這事須說給大王知道才行。”

伍封奇道:“他何曾加害我和展如?”

葉柔道:“那天你與展如鬥水,無端端走出了幾條鯊魚,我便覺其中有異。前些天想起來,

便偷偷派人去查,才知道你們鬥水的頭一晚有十餘人將困住鯊魚的側湖掘了個大口子,又在湖

中扔了幾頭新割殺的羊肉,用血腥將鯊魚引到處了太湖之中。”

伍封恍然道:“怪不得我們比第一局便是在水中鬥兵器,隻要有人受傷流血,必定會將鯊魚

引來。第二局又是鬥潛水,那些鯊魚趕到時,我們卻渾不知情,傻乎乎在水裏等著鯊魚來開飯。”

葉柔笑道:“豈止如此,你們第三局是對島上取竹牌,後來我才知道那竹牌極大,上麵的字

全是用羊血寫成的。就算你們在第二局未等到鯊魚,第三局時在水中遊過,竹牌上的血腥必會

將鯊魚引來。”

妙公主笑道:“不過伯嚭怎也想不到夫君是在世‘龍伯’,嘻嘻,水性比展如高出太多,若

隻是稍勝一點,早被鯊魚吃了。”

鮑興在一旁恨恨地道:“這個伯嚭十分可惡!聽說東海上有一種吃人肉的小魚,明日小人去

覓些來,龍伯想個法子放在他府中的浴桶之中,包管連他的那&話^兒也咬落掉。”

眾女皺起了眉頭,小紅瞪眼道:“這家夥整日胡說什麽?也沒個半點斯文!”

伍封忍笑道:“小興兒若斯文起來,隻怕小紅也不甚喜歡了。”

妙公主笑道:“小紅若不喜歡了,我們就將小興兒送給燕兒去,如此重禮,燕兒多半會喜歡。”

鮑興嚇了一跳,忙道:“小人算得了什麽?萬一別人細問起來:‘這小子憨憨笨笨地,是哪

來的家夥?’小人隻好說是公主送來的禮物,別人將小人之醜陋不堪與公主的花容月貌想在一

起,不免丟了公主的的臉麵。人都說天下寶物盡在東海,公子既然是龍伯,想來寶物甚多,何

必將小人這麽個玩意兒拿出去送人現世?”

楚月兒格格嬌笑道:“小興兒才是真真的活寶!夫君的寶物之中,小興兒算得上天下一絕!”

眾人都笑,鮑興卻歎了口氣,道:“其實四小姐也算很好,隻是小人每每想起那趙無恤,心

中便有些生氣。”

伍封微微歎了口氣,飲了一爵酒。

眾人見又勾起了他的心事,令他想起了那位“關關雎鳩”來,一起向鮑興瞪了過去,嚇得

鮑興臉上變色。

伍封連飲了數爵,擲爵笑道:“那落鳳閣我已經忍了很久,今日便去燒了此閣,為移光報仇!”

蟬衣吃了一驚,看著伍封。

伍封歎道:“我雖答應了蟬衣,但計然毒死了移光,若放了他,怎對得住移光?蟬衣,這次

我去拆落鳳閣,如果計然逃走,我便不追殺他,若是他運氣不好未能逃脫,我隻好動手了,一

切便看計然的造化了。”

蟬衣長歎了一聲,心知伍封能這麽做,已是給了她天大的麵子,自不好再說什麽,何況計

然毒死了移光,的確難以饒恕,遂點了點頭。

鮑興在一旁大喜道:“龍伯縱橫越境,小興兒卻毫無功勞,今日便隨龍伯去殺個痛快。”

伍封笑道:“小興兒手癢了麽?今日便讓你露臉吧。”他見楚月兒躍躍欲試,忙道:“這種地

方女兒家可去不得,月兒還是乖乖地留在家裏算了。是了,那些醫士是否還在府中?”

葉柔笑道:“落鳳閣一日未燒,柔兒便不敢放他們回去。不過這些時公主也沒閑著,在府前

設了個大醫室,讓這些醫士為受傷的吳卒療傷,藥用全出自府中,眼下吳人對我們可是敬若天

人,公主這功勞不小。”

伍封大讚了妙公主幾句,道:“月兒還是找這些醫士研究毒藥吧。”當下帶了鮑興、圉公陽

和五十名倭人勇士,一起向落鳳閣進發。

一行人怕走露消息,飛一般趕到落鳳閣,到附近時,倭人勇士四下散入竹林之中,各執連

弩,守住要害地方。

鮑興將銅車駛到落鳳閣前,卻未見有人出來相迎。

伍封拔出銅戟,喝道:“計然,給我滾出來!”

過了片刻,一個女子從閣內出來,盈盈施禮道:“龍伯,計爺不在閣中。”

伍封見那女子甚有姿色,問道:“你是誰?”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婢子名叫條桑。”

伍封道:“原來你便是條桑,今日為何沒有陪太宰,卻回到閣中?”

條桑笑道:“太宰也在閣中,條桑自然要來相陪。”

伍封心道:“伯嚭此刻在閣中來幹什麽?”順嘴問道:“除了太宰,閣中還有什麽人?”

條桑道:“除了太宰,還有王子姑曹在內。”

伍封心中恍然,暗道:“計然好生了得,他上了大當,送了個假消息給越軍,必然因此猜到

我已經看穿了他的圖謀,是以我一回姑蘇,他便將王子姑曹和伯嚭邀來,以為保護。”當下笑道:

“既然姑曹在內,我這王叔來了,為何不出來施禮問安,太過無禮了吧?”

條桑笑道:“這個嘛,桑兒便不知道了,嘻嘻。”

伍封嗬嗬笑道:“既是如此,小興兒,你進去通報,就說我要燒了這落鳳閣,裏麵不管是誰

都出來,免得被火誤傷了。”

鮑興答應一聲,下車往落鳳閣內走去。

雖然條桑明知道伍封來意不善,卻料不到他會公然宣之於口,要火燒落鳳閣,大吃了一驚,

道:“龍伯為何要燒落鳳閣?”

伍封笑道:“這件事太宰和姑曹未必清楚,但條桑姑娘沒理由不知道。本來我早就想燒此閣,

一直未得其便,今日正是時候。條桑,你快進去收拾一下,免得大火一起,玉石俱焚,一切便

化為灰燼了。”

條桑幽然道:“龍伯真的要燒閣麽?”

伍封道:“這種事情可不是說笑,姑娘請便吧。”

條桑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伍封微微一笑,跳下了銅車,

持戟站著。

過了一會兒,伯嚭和王子姑曹帶著從人氣極敗壞地出來,其速之快,居然還跑到了鮑興的

前麵,全沒有王子和太宰往日的從容。

王子姑曹氣哼哼地道:“龍伯,這落鳳閣並未得罪閣下,先是強行帶走了小凰兒,今日又要

放火燒閣,忒沒道理了吧?”

伍封咄了一聲,叱道:“姑曹,你見了為叔既不施禮,口中又無尊卑之分,成何樣子?你身

為王子,莫非這點禮儀也不知道?”

王子姑曹吃了一驚,強道:“怎麽?我怎就失禮了?”

伍封哼了一聲,道:“你先站過一邊,有什麽話等我燒了這落鳳閣後再說。”

伍封在他麵前向來嘻嘻哈哈地,從未真的擺出王叔的架子,即使是當日在閱兵場以身擋箭,

仍然笑吟吟與他說話,今日這麽聲色俱厲地與他說話還是第一次。

王子姑曹麵色微變,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伯嚭忙道:“龍伯如此盛怒,想必是落鳳閣有何得罪之處,這中間多半是有些誤會,老夫便

向龍伯陪個罪,也犯不上真要一把火燒了此閣。”

伍封搖頭道:“計然是越國的太史,這落鳳閣便是越國的眼線,吳國大小權貴出入閣中,吳

國之虛實盡被越人掌握。太宰設此落鳳閣,是否存心幫助越國謀吳,此事再慢慢追究,今日落

鳳閣是非燒不可。”

伯嚭與王子姑曹驚得變了臉色,道:“什麽?!”

伍封哼了一聲,道:“計然毒死移光,又派人行刺西施夫人,單是這後一條罪,便足以將他

碎屍萬段了。太宰與王子居然還百般蔽護,到底是何居心?”

伯嚭和王子姑曹哪裏知道這中間有許多內情,麵麵相覷,也不知伍封所說的是真是假。

王子姑曹搖頭道:“龍伯定是聽信了謠言,怎會如此?”

伍封見他仍然連“王叔”也不叫,哈哈大笑,道:“姑曹這麽說,那是全力維護計然這奸細

了。那好,今日為叔便教訓教訓你這目無尊長的家夥。”他臉色一沉,道:“你的鐵弓為叔已經見識過了,今天你想用劍,還是用戟?”

他早就對王子姑曹十分厭惡,覺得這人身為王子,所思所慮全無國事之念,也不想想吳國

亡了,他當上太子又有何用。何況這人跋扈囂張,狂妄自大,若不好好地教訓一下,早晚會為人所用,誤了國事。

王子姑曹心中大生懼意,但他素來強橫慣了,此刻也拉不下麵皮來,心道:“我的箭傷不了你,何況鐵弓被你毀了,用木弓的威力越發不如,弓箭是不能比的。你的劍術厲害,比我強得多,也比不得。”他心中轉著念頭,對從人道:“拿我的鐵戟來!”

伍封笑道:“也好,你既敢自比先舅父王子慶忌,想來戟術有些名堂,今日為叔便看看你的戟法如何。”

伯嚭在一旁苦勸,王子姑曹一戟在手,立時信心大振,哪裏肯聽伯嚭之言?他這條丈八長

戟如雞卵般粗細,黑黝黝地閃著晶光,戟頭長五寸的尖鋒和兩邊各一個二尺長短的月牙森森地

發著寒光,拿在手中頗見威勢。

伍封擺了擺銅戟,笑道:“你這鐵戟相當不錯,隻怕勝過為叔的這條銅戟。”

王子姑曹冷冷地道:“那是自然,這條鐵戟是雙刃,重九十九斤,全是用上好精鐵,費了五

年多功夫才打造出來,當年齊國的許多名將便死於此戟之下,與你單刃之銅戟略不相同。龍伯

若害怕時,大可以認輸。”

伍封哈哈大笑,道:“戟是人用的,人若不成器,戟好又有何用?”

王子姑曹怒道:“哼,我若在戟法上輸給了你,這條戟便送給你,權當賠罪,龍伯若輸給了

我,又當如何?”

伍封笑道:“我若輸給了你,便將我這口‘天照’寶劍送給你,此劍比你的鐵戟要貴重得多

吧?”

王子姑曹點頭道:“好,就這麽辦!”口中說著話,“呼”地一聲。鐵戟直挺挺地向伍封捅了

過來,快若閃電,其速之快,以至連戟形也看不清楚。

伍封側了側身,讓過了戟頭。

王子姑曹右手在戟杆上一推,戟上二尺餘長的月牙鋒刃向伍封攔腰斬來,卷起一片寒光。

伍封退開了一步,又讓開了戟刃。

王子姑曹暴喝一聲,跨上兩步,鐵戟橫扳,掉過戟尾向伍封雙腿掃去。

伍封縱身而起,讓過了鐵戟,退到五尺之外。

王子姑曹這連環三戟十分厲害,是他戟法中最淩厲的殺手,不料都被伍封輕易避開,沮喪

之餘,又想:“我一連三戟你都無法還手,看來你劍術雖高,戟法卻非我之敵!”他這麽想著,

信心大振。

伍封笑道:“你這三戟靈動有餘,威勢不足,看了你這三戟,便知姑曹技隻此爾,為叔便教

你如何用戟。”大喝一聲,銅戟向王子姑曹捅了過去,所用的戟法居然是王子姑曹所用過的。

他一連三戟使出來,淩厲凶猛,威力卻比姑曹大了數倍。

王子姑曹雖然熟知這三戟的方位,仍被銅戟逼得手忙腳亂,退到了一丈多外。他麵如死灰,

心知伍封戟上的勁力、用戟之法遠勝於他,既使是依樣使出這連環三戟,威力卻勝過自己多矣!

伍封使完三戟,橫戟笑道:“適才為叔用的是你的戟法,現在看看我的戟法。”轟然一聲,

一戟直上而下劈了過去。

當日王子姑曹被伍封淩空一戟,幾乎骨斷筋折,連兵車也被一戟震得粉碎,心知伍封一戟

之威厲害無比,此刻伍封雖然未曾淩空,但戟上的勁力與淩空下擊相仿。王子姑曹不敢硬擋,

連忙後退。

伍封戟法使開,便如一團青燦燦的光般將王子姑曹裹住,姑曹不要說還手,隻是躲閃也覺

得艱難無比,忙亂之下,隻見銅戟紛紛迭迭而來,也不知退了多少步,忽然後背撞上一物,再

也退後不得。

此時伍封的銅戟如一條飛龍般夭然撲下,王子姑曹隻覺得戟風如刀,撲麵欲割,既退身不

得,心知未免擋得住,也隻好咬牙向上格擋,奮力之下,卻格了個空,大駭之下,隻見銅戟不

知怎地變得如蛇一般倏地直遊而來,向麵上刺下,王子姑曹心道:“我命休矣!”

忽然一股大力挑在戟身之上,王子姑曹雖然自負力大,卻也抵不住伍封的神力,隻聽“叮”

一聲輕響,王子姑曹隻覺虎口劇痛,“呼”地一聲,鐵戟脫手而飛。

眾人驚呼聲中,伍封將王子姑曹一掌推開。姑曹踉蹌撞出了二十餘步,跌坐在地,便聽“噗”

的一聲,王子姑曹見黑光忽斂,鐵戟從空中插落在先前自己所站之處,入地處許,他渾身冷汗

迸出,若非伍封將他一掌推開,這條鐵戟此刻已插入了自己的腦中。

那是門外大柱之前,怪不得先前他背上有物頂住,退身不得。

伍封順手一戟插入柱中,奮力一推,便聽“咯喇”一聲,銅刃硬生生將這根合抱粗的木柱

割斷,待他將戟拔出時,便聽“嘎呀呀”的聲音從柱上傳來,大柱漸漸向閣中倒去,“轟”然一

聲巨響,整個落鳳閣的大門壁倒塌了一大半,灰塵四下撲散。

伯嚭想不到伍封一戟之威厲害至此,臉色大變。

王子姑曹心膽俱裂,爬起身來,走到殘柱前,伸手將鐵戟拔出來,轉身欲走。

鮑興在一旁陰陽怪氣地道:“多謝王子將龍伯的鐵戟拔出來,龍伯的兵器向來由小人看管,

王子便將鐵戟交給小人好了。”向王子姑曹伸過一隻大手來。

這條鐵戟是王子姑曹最心愛的兵器,怎舍得給人?可王子姑曹先前話說得滿了,聲稱輸了

時便將鐵戟送給伍封,此刻當著眾人之麵,怎好改口不給?

伍封笑道:“小興兒算了吧,姑曹若沒了戟,日後怎好上陣為國效力?先前隻不過是隨口說

說,我這做叔叔的怎好意思要他的東西?”

誰知鮑興卻道:“先前是王子說出來的,多半王子怕損了龍伯清譽,被人說成龍伯貪他的神

兵,才會借比試之名,故意將鐵戟輸給龍伯。這是王子的一片孝心,龍伯若推脫時,王子日後

怎好見人?”

自從伍封的銅戟崩斷了一個小月口後,鮑興便一直打著王子姑曹這條鐵戟的主意,此刻怎

肯放手?不過他話說得十分巧妙,既替王子姑曹挽了些麵子,讓他有個台階下,又用言語逼出

王子姑曹,免他厚顏將鐵戟拿走。

王子姑曹怎不知鮑興語中之意?眼下眾目睽睽,隻好啞忍,雙手托著鐵戟,恭恭敬敬交給

伍封,道:“王叔戟法通神,正該用此鐵戟。”

伍封見他終於將自己“王叔”,至少從表麵上他已經畏服,鮑興適才說了那番話,自己若不

將鐵戟收下,王子姑曹還真無顏見人,便笑著接過了鐵戟,道:“既然是姑曹的孝心,為叔便厚

顏收下了。姑曹的戟法其實相當不錯,略加改進必可威力倍增,姑曹軍務繁忙,若有暇便到為

叔府上來,為叔與你切磋一下戟法。”

他這是真心真意的要教王子姑曹戟法,不管這王子姑曹如何不成器,好醜還真是自己的表

侄,如今對他幾番威壓之後,正好以恩對之,免他整日與伯嚭混在一起。

王子姑曹見他一臉誠墾,也略有些心動,這時伯嚭走過來,拉著王子姑曹的大袖,笑道:

“你們叔侄情深,果然與眾不同。既然龍伯說這落鳳閣藏著越人奸細,老夫也不好阻止,龍伯

要燒便燒罷,哈哈!老夫雖然肉痛,也不好因私而廢公。王子,我們先走吧,費事在此阻住了

龍伯。”

條桑忙道:“太宰!”

伯嚭扯著王子姑曹各上馬車,也不理條桑在後呼喊,帶著從人如風一般走了。

伍封雙手各執一戟,看著條桑道:“條桑姑娘,今日這落鳳閣是非燒不可的了,在下也不管

你是否越人的奸細,你先走吧,免得平白丟了性命。”

條桑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走上前來,盈盈拜下,道:“多謝龍伯能網開一麵,桑兒感

激得很。”

她緩緩站起來,忽然閃身上前,手中多了兩把短匕,一上一下,向伍封胸腹猛刺。

伍封其實早有防備,既然那鳴蜩能當刺客,條桑未必就當不得,是以條桑一走近來,心中

便十分提防,此刻見雙匕刺來,閃身退開。

條桑揉身而上,向伍封撲去,忽然眼前晶光閃動,一柄巨大的斧子擋在她麵前,便聽鮑興

笑道:“龍伯不愛對女子動粗,這位姑娘既然想動手,還是小興兒來陪你好了,小興兒可沒有龍

伯憐香惜玉的心思。”

話音未落,大鐵斧當頭劈下,條桑見斧勢凶猛,臉顯懼色,忙往後退,鮑興喝了一聲,大

斧橫掃。他也不管對手是男是女,斧頭一旦展開,總是一般的凶猛。

條桑雖然身法靈動,畢竟隻是刺客一流的身手,公平對決時卻遠遠比不上伯寧等人,鮑興

才幾斧下去,條桑早已經抵擋不住。

伍封未料到這條桑如此不濟,忙道:“小興兒,別……”,畢竟未來得及,隻見斧光如熾,

鮑興一斧當頭劈下,條桑毫無抵擋之力,眼看這一斧要將她劈為兩爿,伍封的鐵戟忽地插入,

鐵斧劈在戟上,火光四濺,鐵戟卻一動不動。

伍封歎了口氣,道:“你這家夥真的就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轉頭對條桑道:“條桑,你走

吧,今日便放過你。”

條桑早嚇得麵色雪白,還哪敢動手?向伍封施了個禮,飛快走了。條桑走後,落鳳閣內再

也無人敢阻止伍封。

鮑興帶人將閣內的男男女女盡數趕出來。也有不少人持劍四下裏逃開,卻被四周的倭人勇

士以連弩射回,盡數棄劍。

圉公陽在閣內搜尋了一番,出來道:“龍伯,閣內再也無人,計然當真不在閣內。”

伍封見他背上又多了個大布包,暗暗好笑,心知這人出身盜賊,順手牽羊的脾性隻怕是改

不了,遂下令道:“放火!”

片刻間大火四起,南風習習,正助火勢,不到半個時辰,這落鳳閣便已經化成了灰燼。

伍封心道:“這落鳳閣平日風月無限,惹得姑蘇城中大臣貴人趨之若鶩,想不到會被我一把

火燒了。”忽聽頭頂上傳來鷹鳴之聲,抬頭看時,隻見一頭大鷹圍著火場打轉,在濃濃的黑煙中

盤旋。

火勢漸熄,伍封等人押著閣中百餘名男女回城,到城邊時將這些男女交付給城兵,讓他們

將這些人送到任公子處審訊發落,自己帶了鮑興等人回府。

回府之後,圉公陽又將布包內的東西拿出來給眾女細看,伍封見無非是些金玉珍玩,都是

極為珍貴之物,想是吳臣為了討落鳳閣中美人歡心所送。

這種金玉珍玩最易討女兒家喜歡,眾女果然十分感興趣,把玩不休,伍封哈哈笑道:“你們

喜歡什麽便拿去玩好了。”自己卻拿著新得的鐵戟隨手舞弄,他本就嫌銅戟輕了些,這條鐵戟重

了十餘斤,更為趁手。何況鐵戟打造甚精,質地又勝過以前所用的銅戟許多,是以愛不釋手。

楚月兒湊過臉來,奇道:“這鐵戟不是王子姑曹的兵器麽?”

伍封笑道:“原是他的兵器,不過他今日卻送了給我。吳越的匠人果然勝過齊國,單是打造

鐵器的本事,齊國便遠遠不及。”又道:“落鳳閣已經燒了,計然也不知道逃往何處,那些醫士

該放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