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弓矢斯張,幹戈戚揚1
29.1奇襲越都
小翼上有甲兵十人和漿手三十人,此刻揚帆而出,沿水道東行入海,出海數十裏而後南下。
因怕走露消息,戰船在海上饒著大圈子,又要避開風浪,是以行程緩慢。
途中與妙公主、葉柔的飛鴿傳書來回不斷,便知吳都大概:東江的越人水軍果然是疑兵,
已經退回,眼下越軍由南而上,現已經在笠澤南岸列營,共有五萬多人,夫差命水軍掠行太湖
與笠澤之間,自己親率大軍在笠澤北岸列營,兩軍對峙,雖然越軍人數眾多,卻未輕易進攻。
伍封歎道:“我讓大王在湖口紮營,大王竟跑到了笠澤上去,與越軍隔岸對峙,雖然兩岸列
營看似堅固,實則一水之利為兩軍均分,展如的水軍就難有所用了。”
楚月兒道:“不過越人的水軍比不上吳軍,在澤上倒不怕了越軍。”
伍封點頭道:“隻要大王能照我的意思,將展如的水軍列在大營五裏之內,更不怕越軍搗鬼。”
伍封少居吳地,對海上諸島頗熟,第二十多日後,便到了浙水入海處東麵三十裏外的一群
島嶼中間,轉入島中,便見水中停著一艘餘皇大舟和三十艘三翼戰船,平啟乘著餘皇迎上來,
眾人先到了島上的營帳之中,商議軍情。
伍封有好幾個月未見趙悅、蒙獵、樂浪乘和天鄙虎了,十分高興,與他們好一陣打趣,又
將圉公陽和庖丁刀向眾人引見。
趙悅道:“龍伯在外大顯神威,小人等有好一陣未隨龍伯出外作戰了,當真手癢得緊。”他
們見伍封身邊的人都改口稱伍封為“龍伯”,遂也改口相稱。
蒙獵道:“按龍伯的意思,這次小人們帶來的都是倭人族的勇士和精兵,還將戰馬千匹也帶
來,龍伯和小夫人的黑龍、青龍也帶來了,這次便讓越人看看我們騎兵之威。”
伍封道:“你們天寒行水路而來,著實有些辛苦。”
樂浪乘道:“龍伯的‘龍涎膏’委實了不起,我們用它擦在手腳上,再無皸裂之虞,眼下水
暖,更無所謂了。”
伍封將眼下的情勢說了一遍,道:“如今唯有直攻越都會稽,才可以收到奇效,迫越人退軍。”
天鄙虎驚道:“我們才一千人,攻城不免人手不足。”
伍封笑道:“我們南行到越國鄞城的海灣,乘夜靠岸,先以精騎北上,到會稽山中藏著。小
乘和小虎將戰船駛到越都左近的海上,帶領漿手等候接應。”
圉公陽和庖丁刀解開身上的包裹,打開拿出了三十多麵寫著“龍伯”的大旗和數十麵越軍
常用的旌旗,庖丁刀道:“柔姑娘讓小人帶著大旗來,說吳越之人現在都知道龍伯大名,到時候
展開,說不定會有奇效。”
伍封笑道:“若是我將十數麵龍伯大旗插在城頭,越人不知道我們來了多少人入城,說不定
能嚇唬他們。小乘先插幾麵旗在餘皇大舟之上,剩下的交給平兄帶好。小陽帶人先將馬蹄用葛
包住,也好行軍。”
眾人各自休息,伍封和楚月兒久未見黑龍和青龍,讓人去牽了來,二馬見了主人,不住地
揚蹄嘶鳴,也甚是高興。
次日商議之後,撤下島上的營寨,大軍都上了戰船,向南而駛,饒到鄞南的海灣,為避免
越軍耳目,因而取道越都之南境內。
這日已到越東鄞灣三十裏外的海上,平啟拿著信鴿上前道:“龍伯,柔姑娘有信來。”
伍封從信鴿上取出帛巾,看了看,臉色登時沉了下來。
楚月兒見他神色凝重,問道:“夫君,是否吳都吃緊?”
伍封歎了口氣,道:“越王勾踐果然厲害,在笠澤兩岸對峙列陣不到一月便覺得有異,便巧
施妙計,大王連連中計,從昨晚到今日,吳越一連三戰,吳軍三次敗北,王子地、王孫雄和胥
門巢戰死,吳軍現退守吳都,閉門自守。”
眾人臉色大變,伍封便將事情細說了一遍。
原來,吳越兩軍對峙近一月,越軍疑吳另有計謀,勾踐將大軍分為左右二軍,範蠡引左軍,
文種引右軍,自己帶著君子之卒六千人為中陣。先遣越人戰船入了太湖,夫差驚惶之下,命展
如帶著水軍離開笠澤也入太湖。
次日黃昏入黑之後,勾踐令範蠡引著左軍溯江而上五裏,以待吳軍,戒以夜半鳴鼓而進,
令文種引右軍逾江十裏,隻等左軍接戰,右軍上前夾攻。本來太湖與笠澤之間有展如的水軍巡
行澤上,卻被勾踐以少量水軍入太湖佯攻,夫差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將水軍調走,以致越人左
右二軍計謀得逞,吳軍並無察覺。
夜半之時,吳軍忽聞鼓聲震天,知道越人來襲,倉皇舉火,尚未看得明白,遠遠地鼓聲又
起,範蠡文種左右二軍合圍而攻。夫差大驚之下,命王子姑曹和王子地各帶二萬人分兵相拒,
以致中軍空虛。勾踐帶著君子之卒六千人不鳴金鼓,趁黑夜悄悄而至,直攻吳軍大營。
此時天尚未明,吳軍隻覺前後左右中央盡是越軍,吳軍士氣本就不如越人,勾踐那六千君
子之卒又厲害無比,吳軍大敗,棄寨而走,被勾踐引三軍緊追,途中王子姑曹和王子地引軍來
救,兩戰俱敗,王子地、胥門巢和王孫雄死於軍中。
夫差連夜逃回了吳都城中,閉門自守,被越人迫在城下,幸好太湖中還有展如的水軍,將
越人佯攻的水軍逐走後,趕到橫徑,與城內呼應,又成了兩軍相峙之局。
伍封歎道:“我曾向大王說過,展如的水軍無論如何也不能離大營五裏之外,若是此水軍不
被調走,越人怎能越澤而攻,令吳軍措手不及?”
平啟道:“眼下越人圍城,情勢便有些不妙了,公主和柔姑娘都在城中!”
伍封道:“這倒無須擔心,吳都極固,存糧可持二月,暫不會有城破之虞。眼下就看我們這
一支人馬了,我們若敗,吳國必亡。”
眾人吃過晚飯,便趁黃昏出發,等戰船到岸時,已是半夜子時了。
鄞城是越國的後方城市,眼下大軍傾國而北上,越境之內的守境士卒很少,再加上越地民
少,戰船靠在僻靜水灣之時,倒也無人發現。
眾人陸續下了車船,並將舟上戰馬牽了下來,各帶著三日之糧,伍封與楚月兒、平啟、圉
公陽、庖丁刀、趙悅、蒙獵帶著人飛身上馬,悄然向北麵會稽山進發。樂浪乘與天鄙虎帶著戰
船又出海上,饒往王盤海中駐等。圉公陽最會養馬,騎藝極精,庖丁刀的騎藝卻是向圉公陽所
學,因此也能騎射。
鄞東離越都會稽一百餘裏,眾人含枚而行,戰馬裹蹄,舉著越軍常用的旌旗,沿大道飛馳,
天尚未明便到了越都南麵的會稽山中。一路上秋毫無犯,黑夜趕路,少有人察覺,也有鄉野之
人聽到異聲,不過黑夜難辯,也不知其故,誰也料不到竟有一支敵方人馬從已入了越境,要偷
襲越都。
伍封大軍紮於山中,將山中的越民盡驅到幾家農戶之中,派人看守住。在林中暫立營帳以
避寒風,燒了數十堆大火,這才暫歇進食喂馬。
食畢,伍封將眾將叫來議事,先將越都會稽的情形向眾人細說。
越都原在諸暨,越王勾踐入吳為奴三年,被夫差放回之後,便由範蠡在會稽立城。其城北
為平地,南為會稽群山,水道湖塘密布。城中有山曰飛來山,山巔上建有靈台,為一城之中的
最高處。城中有一大湖,越王之宮便建於湖旁。內城高達二丈,外郭周圍獨缺西北,當年越人
建城時揚言已臣服於吳,故西北不為城牆以免塞貢獻之道,其實是為了大軍進取北上之便。
伍封道:“越人為進軍之便,西北不設郭牆,我們正好從西北而入。”
趙悅道:“我們畢竟人少,又無攻城之具,若是越人緊閉內城以守,便難以入城。”
伍封笑道:“我們自然不能強攻,今晚我與月兒先入城中,打聽消息,再作打算。我們用信
鴿傳遞消息,你們再引軍攻城。”
平啟道:“龍伯,是否由小人先混進城去?這樣成功的把握也大些。”
伍封道:“眼下吳越在前麵做戰,城中為防吳人奸細,必定盤查森嚴。平兄若能入城,自是
大佳,多幾個人便可奪得一門,引軍入城,隻是平兄與越人相貌迥異,頗難混入。”
圉公陽道:“龍伯,楚王之母便是越國公主,楚宮中有許多越人,小人和小刀與他們混得久
了,都懂得越人言語,小人和小刀可以假扮勾踐派來的寺人,委屈平爺扮成被擒的吳將,我們
便可以混進城了。”
庖丁刀點頭道:“這樣正好,小人們便可以將龍伯和小夫人的戰馬長兵先運入城。”
伍封在劫葉公之營時見過這二人的本事,沉吟了片刻,道:“也好,如果勢頭不對,立刻逃走。”當下安排各人職事:
平啟、圉公陽、庖丁刀二人帶著黑龍、青龍五匹座騎入城,伍封的大戟、銅弩和楚月兒的
筆管長矛以及龍伯大旗、引火諸物均帶入城中。
伍封和楚月兒因外形出類拔萃,口音又有異,易為人所覺,故隻能自行攀城而入。
趙悅、蒙獵引千名倭人勇士於山中靜候,見城中火起之時,大軍從西北入城,伍封等人到
時候尋機奪門。
議定之後,平啟、圉公陽和庖丁刀帶著五匹馬和諸般兵器下山,伍封和楚月兒對圉公陽和
庖丁刀稍有信心,這二人最能偷雞摸犬,混入軍營都有法子,入城想來不難,隻是帶了平啟和
諸般戰馬兵器,這便難得多了;趙悅等人與他們是初相識,不知道這二人的本事如何,更擔心
他們能否順利入城。
兩個時辰之後,終收到平啟的信鴿,說他們三人已經順利將戰馬兵器帶入城,現在已在驛
館等著,眾人這才放心。
入黑之後,伍封與楚月兒下了會稽山,潛身到了城牆之外。在城牆外等了半個時辰,也未
見有巡城的士卒經過。
看來越王勾踐此番攻吳,誌在必得,是以起傾國之兵,城中戍卒極少,以致派不出人手來
巡守城牆。
伍封與楚月兒雖然頂盔貫甲,手腰懸寶劍,但身懷禦風之術,這不到兩丈高的城牆便算不
了什麽,兩人飛身而起,在丈餘高時握手借力,翻身到了城牆之上。
從城牆上往城內看去,隻見到零星的火光,城西一片火光通明處,應該就是越王勾踐的王
宮了。又向城中那一座矮山看去,黑乎乎的也不知其形,隻是山巔之上有點點火燭。
伍封略一思忖,道:“月兒,想不想看看越國王宮?”
楚月兒道:“月兒聽說勾踐累薪而臥,懸膽而嚐,越王夫人織布為衣,正想去瞧一瞧。”
兩人下了城牆,從閭裏巷間穿插,不一會便到了王宮附近。雖然城中軍少,但王宮多半還
是戒備森嚴,不過列國的王宮之中,侍衛都住在前宮,後宮雖有侍衛巡守,畢竟不能防守得周
密,難不到伍封和楚月兒這兩大高手。
二人在宮牆下細聽了一陣,躍過了宮牆,藏身於牆邊的樹後,緩緩沿牆而行。忽見前麵一
座月門,門前站著兩個夜間當值的侍衛,身穿衣甲,手執長矛,在寒風中嗬手跺腳,門牆上插
著一支大火把。
伍封立時有了主意,二人閃身出來,大搖大擺向那二人走去。侍衛見伍封二人走來,黑暗
中看不真切,還道也是宮中的侍衛,一個侍衛笑道:“你們二人從後……,咦,是誰?”
伍封竄了上前,雙拳齊出,將那二人打得暈去,手中長戈墜落,卻被楚月兒上前操起,免
得砸在地上發出聲音,驚動他人。
伍封將這兩個侍衛拖到了牆角避人之處,然後與楚月兒各執一矛,大大方方地在長廊上走
著。後宮之中火光極少,隻見中間一座宮室火光如熾,最為熱鬧,二人便向那座宮室走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宮女寺人,也未察覺他們是假冒的侍衛。伍封見這些宮女大多容貌平平,
有的還十分醜陋,心中大奇,小聲對楚月兒道:“這宮中不見美女,看來勾踐當真不好女色。”
楚月兒笑嘻嘻道:“夫君以為天下的男人都如你一般麽?”
伍封笑道:“好色是人之同心,我猜勾踐多半眼力不濟,辨不出美和醜來。”
二人小聲說話,漸漸走近了那座光亮的宮室,離近三四丈時,宮門外的八個侍衛見了他們
二人,頗覺有些麵生,正要上前盤問,忽聽一個女人尖細的聲音從宮內傳來:“我讓你去找那人
的下落,你們都說不知道,簡直豈有此理!”
又一個女聲道:“王後恕罪,年代日久,宮中上下的確無人知道,非是婢子們不肯盡力。”
先前那女子叱道:“將這狐媚子拖出去,施以劓刑!”
門外侍衛麵上變色,當下有二人進去,將一個宮女拖了出來,那宮女哭喊道:“王後饒命!”
其餘六個侍衛臉帶不忍之色,看著那宮女,被這一打岔,便忘了盤問伍封二人。
一個女人的身形站在門口,叱道:“大王國事繁忙,宮中怎能容得上你們這種善媚之人?哼,
你仗著大王的寵愛,便不將我這王後放在眼裏了!”
兩個侍衛拖著那宮女向伍封二人這方向而來,伍封二人側身讓過,跟了上去,那兩人侍衛
一心拖著這女子,也沒有在意伍封二人跟在後麵。
轉到了後宮側旁的刑室附近,伍封上前問道:“王後為何要傷這宮女?”
一個侍衛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奇道:“你們是新來的?”
伍封道:“我們才來了數日,今日是第一次來後宮當值。”
向來無外人能潛入王宮,是以這些侍衛從未想過伍封二人竟是偷偷入來,隻道真是新來的。
一個侍衛歎道:“這些天王後大發脾氣,托言要找尋二三十年前的一個宮女下落,見後宮稍有姿
色的宮女,不是劓刑便是黔麵,此女是今晚的第三人了。”
伍封想起葉柔說過,越王後最為妒忌,想不到果然如此,歎道:“怪不得這後宮之中多是醜
女,這些宮女無辜得很!”
那侍衛歎道:“誰說不是呢?大王苦身勞心,夜以繼日,在宮中卻無甚娛樂,委實有些委屈。”
另一侍衛小聲叱道:“休要亂說!免遭殺身之禍。”
伍封微微一笑,閃身上前,雙拳齊揮,將那二人打暈倒地,那宮女早嚇得幾欲昏去。楚月
兒上前將那宮女攙起身來,柔聲道:“不要怕,我們來救你。”
那宮女聽見聲音清脆,又聞隱隱幽香,細看眼前這人竟是一名少女,好奇之心一生,漸漸
便忘了害怕。
楚月兒道:“這越王後太過份了,要不我去殺了她,否則不知有多少宮女被她所害。”
伍封搖頭道:“若殺了越王後,對越國來說當真是奇恥大辱,說不定反會誤事,最好是將她
挾走,略施薄懲算了。”
楚月兒點了點頭,問那宮女道:“你有沒有辦法自行出宮?”
那宮女搖了搖頭,驚道:“你們是吳人?”
楚月兒問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龍伯之名?”
那宮女點頭道:“越國上下早就聽說了龍伯,據說他是吳國守護之神,化身為伍子胥之子,
厲害無比。”
楚月兒指著伍封對她笑道:“這人便是龍伯了。”
那宮女大驚,細看了伍封半晌,點頭道:“怪不得你們能入宮來,龍伯果然異於常人。”
伍封對楚月兒道:“一陣我們將她帶走,不過此刻我倒想到勾踐的室中去看看。”
那宮女道:“奴婢帶龍伯和龍伯夫人去。”
伍封笑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宮女道:“奴婢名叫小常。”
楚月兒問道:“王後讓你們找誰?”
小常道:“王後要找二三十年前的一個宮女,是楚人,可這麽多年了,誰能找得到?”
伍封和楚月兒隨著小常在宮中走著,一路上避開了侍衛,不一會到了勾踐的宮室門外,門
外有二人把守,被伍封打倒,拖入室中。
楚月兒從門外拿了一支火把,隻見宮室之中雖然簡陋,卻是金玉燦燦,極盡精美,奇道:
“聽說勾踐臥薪嚐膽,怎麽是這個樣子?”
小常道:“臥薪嚐膽是數年前的事,自從上次越軍火焚姑蘇台回來,便改成這樣了。本來大
王在宮中有不少寵姬,大多被王後加害,是以大王將美人珠玉移到飛來山頂靈台之中,一月之
中,有二十多天宿於靈台,不大回宮,是以王後十分憤怒。”
伍封笑道:“我說這人一國之君,怎可能這麽多少年還臥薪嚐膽?原來那靈台便如吳王的姑
蘇台。既然越人曾經焚姑蘇之台,我便去將勾踐的王宮燒了。”
楚月兒拿出了一麵“龍伯”大旗,掛在門後,三人出了門,伍封對小常道:“你帶我們去找
王後。”
小常吃了一驚,忙道:“龍伯想加害王後?不成,小常不能帶你們去。”
伍封皺眉道:“王後要割你的鼻子,你居然還要維護她?”
小常歎了口氣,道:“王後要對付小常,小常無話可說。奴婢是越人,怎也不能幫助外人加
害越國的王後。”
伍封和楚月兒登時對小常大生敬意,想不到她這麽一個宮女,即使王後要加害她,居然仍
有一顆忠義之心。
伍封道:“我答應你,不傷王後便是。”
小常想了想,點頭道:“龍伯貴人,想來不會欺騙奴婢。你們救了我,免我受劓刑之苦,我
便帶你們去。”帶著二人向先前越王後的寢宮而去。
伍封一路上用長矛將廊壁上插著的火把盡數挑落在各房之中和木壁之下,走不多遠,便見
身麵辟辟駁駁的火燒得響,這宮室之中多是木壁木窗,這火一燒起來,便難以扼製。
等三人走到寢宮前時,隻見身後已是烈焰衝天,宮中人聲鼎沸,漸漸混亂。寢宮前那八個
侍衛見一路火光燒來,大驚失色,道:“王後,宮中失火!”
越王後走出了寢宮,站在門前大聲道:“所有宮女和寺人快去救火!侍衛謹守宮中不用亂動,
仔細是敵國奸細放火。”忽一眼看見伍封三人,叱道:“你們來幹什麽?是什麽人?”
伍封暗吃一驚,心道:“這女人雖然善妒,其實極有心計,宮中火起之時,居然能鎮定如恒!”
與楚月兒對望一眼,振臂將手中長矛飛出,刺死了兩個侍衛,剩下的六個侍衛大駭之下,執矛
衝了上來。
伍封與楚月兒拔出了劍,搶了上前,手中劍光霍霍,伍封大聲道:“龍伯在此!”四個字說
完,這六個侍衛已中劍倒地。
越王後大驚,從地上拾起一條長矛,向伍封當胸刺來,招式頗有章法。
伍封笑道:“原來王後也會用矛!”一劍劈在矛身上,神力到處,將長矛斬成兩截,越王後
手上劇震,踉蹌後退,斷矛飛出。
伍封的“天照”寶劍立時抵在越王後的嗓間,楚月兒上前一拳將她打倒,從地上侍衛身上
解下了數條絛帶,將越王後雙手反綁。
那小常驚道:“你們……”,楚月兒笑道:“放心,我們不會殺她。”
伍封將周圍的寺人宮女盡數打翻暈倒,然後走到越王後身邊,劍尖平端,抵在越王後下巴
上,將越王後的頭抬起來,見她四十多歲年紀,頗有姿色,隻是眼角隱隱有些皺紋,雙鬢也微
微有些斑白。她雖然被伍封的劍頂住,眼中卻閃露深深的恨意,並不見恐懼。
伍封笑道:“王後之妒天下少見,隻道你是個醜女,原來王後也是美色過人。越王另有新寵,
隻怪他自己心花,又或是王後沒本事留住勾踐之心,怎能遷怒於這些宮女?”
越王後哼了一聲,叱道:“你要殺就殺,休想羞辱於本後!”她憤怒之下,眼中凶光淩厲。
伍封見她甚是強悍,咂舌道:“王後凶得很,怪不得越王不喜歡你了。在下本想一劍殺了你,
但將你留在勾踐身邊,讓他時時頭痛,正是大為快慰之事。”
越王後尖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竟敢對本後無禮?”
楚月兒這時已牢牢地將她雙手綁好,提了起來,手上牽著繩,笑道:“這位便是龍伯!先前
你沒有聽見麽?”
越王後微微一震,道:“原來你是伍子胥之子!當年我們在吳國為奴,令尊多番設法,要讓
夫差殺了我們夫婦。你若敢傷了本後,越國……”
伍封笑道:“誰說我不敢?”劍光橫過,越王後隻覺臉上寒氣襲人,幾縷細發飄落下來,貼
在劍尖之上。
小常見狀,驚得尖叫了一聲。
越王後叱了一聲,飛腳向伍封踢去,伍封微微側身,見她如此勇悍無畏,倒是有些佩服,
歎道:“王後當真是膽大得緊,莫非以為我真不敢傷你?”轉過了身,也飛起一腳踢在越王後豐
臀之上,越王後驚呼一聲,向前栽去,卻被楚月兒將繩一拉,才未摔倒在地。
小常忙奔上前將她從地上扶起來,越王後怒叱道:“小常,你敢助敵人?”
伍封歎道:“先父是個光明磊落之人,在下不肖得緊,急起來手段或有些卑鄙無恥,王後莫
要惹急了我。在下或不會殺你,若將你臉上劃上了一兩道劍口,看你這王後日後有何麵目見人?”
越王後渾身一震,眼中終於露出懼意來。
伍封心道:“這女人隨勾踐在吳國為奴三年,想是吃了不少苦,連頭發也白了,以致心態大
變,不嚇一嚇她,我們難以挾著她脫身。”笑道:“王後,你若安安靜靜的,我們便會放了你。”
越王後沉吟道:“你們是否會上靈台?”
伍封奇道:“我們去靈台幹什麽?”
越王後道:“你們難想不想到靈台放一把火,以報越王火焚姑蘇台之仇。”
伍封和楚月兒十分愕然,旋即領悟,伍封笑道:“王後大概早就想火焚靈台了吧?今日借我
們之手火焚靈台,正好迫得勾踐回宮,免他終日在靈台鬼混。哈哈,既然王後有命,我們今日
便幫王後這個大忙吧!”
越王後眼中忽地閃過一縷快慰之色,點頭道:“本後帶你們去。”
此時宮中火光四起,烈焰騰騰,不少人向這邊奔來,小常見火頭漸漸蔓延過來,驚得臉上
變色。
這時一大班侍衛湧了過來,大聲道:“何方歹人竟敢威脅王後?”
楚月兒展開了一麵龍伯大旗,飛身而起,在柱上略踏一腳,已上了屋頂,將大旗掛在了室
頂,然後輕飄飄落了下來。
眾人見她如神仙般飛騰自如,無不驚懼,越王後大驚,細向楚月兒看去,才發現此是竟是
一名絕美無雙的少女,眼中閃過妒忌之色。
此時侍衛中有數人看著那大旗驚呼:“龍伯?”
伍封大笑,道:“在下與王後要出宮一遊,你們若有輕舉妄動,以致王後有何損傷,日後越
王免不了要誅滅你們九族。”
眾侍衛頗有些猶豫不決,若是伍封等人將越王後脅持走後,沒有任何損傷,他們仍不免族
誅。
正值僵持不下,火勢大振,頭已漸漸向這邊燒了過來,四下裏黑煙騰騰。
這時,忽然有一人從寢宮中閃了出來,道:“龍伯,公主!”
伍封見有人從後而來,暗吃一驚,細看正是圉公陽。
圉公陽道:“龍伯,公主,請隨小人出宮。”
伍封和楚月兒大喜,猜知他多半在某處宮牆挖了個大洞出來,伍封提著越王後,與楚月兒
隨圉公陽退入宮中,果然見後牖之下被挖開大孔,像一扇門一般。
那些侍衛發足便追上來,伍封將宮中火把盡數掃落在帷帳木架之上,點燃了火頭,然後從
牖下大孔出去,傾刻間寢宮中火勢大張,將侍衛們隔在火後。
圉公陽引著他們往北而走,楚月兒笑道:“小陽,你怎會來?”
圉公陽道:“小人們在驛館見宮中起火,便知是龍伯和公主所為,隨平爺趕了來接應。此刻
守城的戍卒盡數圍在宮門之外,以箭矢相對,平爺帶著我們在後宮牆外等著,小刀已入宮助龍
伯放火,小人特來接應。”
說著話已到了牆邊,便見牆上有一個大洞,伍封笑道:“王後尊貴,怎好讓她鑽此牆洞?”
手起一劍,“嗤”一聲刺入洞旁的牆中,直穿出牆外,手上神力振處,“喀嚓”一聲,一道裂痕
從牆頭裂到牆腳,“嘩啦啦”土石翻飛,宮牆裂開,與圉公陽所挖的大洞聯在一起,便如在牆上
開了一道門戶一般。他見越王後有些悍勇,才故意為之,免得她不知厲害,途中生亂。
越王後雖然勇悍,也看得膽戰心驚。
圉公陽佩服道:“龍伯這般掘牆之法,比小人可要可捷得多了。”
眾人出了宮,見平啟牽著五匹馬在牆外候著,圉公陽正要說話,忽見眼前人影閃過,庖丁
刀從牆頭竄了下來,笑道:“龍伯,公主,小人將庖室油脂四下裏灑落,如今這宮中一片火海,
輕易也不能滅了。”
伍封忽一眼見小常居然也跟了上來,道:“此刻由王後帶我們上靈台,你覓個地方藏身,如
後若有人害你,索性到吳國去找我。”
小常看了越王後一眼,咬著嘴唇道:“奴婢要跟著侍候王後。”
伍封奇道:“王後這麽對你,你還跟著她幹什麽?”
小常歎道:“奴婢是越人,她畢竟是越國的王後。”
楚月兒立時對她大生敬意,道:“你若不逃走,日後必定逃不過她的毒手。”
小常搖頭道:“無論如何,奴婢也不會棄下王後逃走。”
伍封見事情緊閉,自己隻有數人,一時間也管不了許多,歎道:“既是如此,便一齊走吧!”
伍封和楚月兒插劍入鞘,各自拿起了大銅戟和筆管銅矛,飛身上了黑龍和青龍。
圉公陽將越王後抱起來,越王後臉色慘白,驚呼道:“幹什麽?你休要碰我。”
圉公陽笑道:“王後勿慌,小人隻是個寺人,不會無禮。”將越王後放在馬上,自己上了馬,
一手執韁,一手抱住越王後,怕她跌下馬去。
庖丁刀也將小常抱上了馬,與平啟各自上馬。
五馬七人一路飛馳,越王後道:“飛來山在後麵。”
伍封笑道:“飛來山我們自然要上去,不過此刻先要去北門。”
一路上有不少戍卒阻攔,但畢竟人少,被伍封和楚月兒一戟一矛在前開路,片刻間到了北
門之下。
越王勾踐起傾國之兵攻吳,留守城中的戍卒本來就少,此刻王宮失火,大半戍卒又趕去救
火,這城門之下僅有十餘人,怎當得伍封、楚月兒和平啟三隻下山猛虎,立時被驅散,平啟跳
下了馬,將城門打開,又放下城濠吊橋。
趙悅和蒙獵的一千勇士還未到,眾人便立馬門邊守候。平啟手舉著火把,立馬城濠之旁。
越王後驚道:“你們還有人來?”
伍封大笑,道:“王後以為我們隻是到王宮中玩玩?若非我們在王宮之中放火,僅靠數人之
力怎能輕易將城門奪下來?”
圉公陽笑道:“越王勾踐明知龍伯在吳國,居然敢興兵攻吳。如今惹得龍伯生氣,先將越都
奪下來,說不好將越國滅了。”
越王後臉色雪白,此時才知道伍封的可怕,回首看時,隻見身後火光衝天,映得滿城彤紅,
那座越王之宮此刻多半已有一半成了灰燼了。最可氣的是守城的那班混帳家夥居然不知道此刻
有大軍趕來,還如沒頭蒼蠅般在王宮周圍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