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潛意識所糾結的,無非是在密道中的那個“初吻”,另外這一路與雲錚的生死共進,她下意識的已經對他產生依賴。內心深處,也生出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情愫。女孩兒家的心裏變化,便是她自己可能都琢磨不透吧。

“你的毒解了,要殺了我吧……”仁心低聲道,自己最後一步算計已經失敗,雲錚應該殺了自己的。她想,若是換做自己,絕對會那麽做。

此時的她心灰意冷,也不想著報仇了,麵對雲錚,緩緩閉上雙眼,一心求死。反正自己中了天蟒淫毒,已是無解,還不如死在他手中,讓自己能得個解脫。

“我不會殺你。”雲錚說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父母的血仇,也算是情有可原。仁心,那塊‘無極玄鐵’我拿走了,天蟒毒囊我也一並帶走,不能留在這裏。你的其他東西,我沒有動。”

“都拿走吧,反正不久後我也會爆體而亡,留著這些東西又有什麽用呢,”仁心緩緩依著洞壁坐下,兩行清淚隨著臉頰流下,她強自笑笑,“其實我知道,憑我的實力,便算煉成了‘十絕刹多羅’也殺不了褚藥師,他淫-虐多疑,身邊沒有信任的人,便算自己的兒子都靠近不了他。這樣的人,我又怎麽能殺死?不過這樣也好,我死了,就又能見到父母親了……”

她從藏戒中取出毒靈匕,遞給雲錚,“這劍構思奇巧天下無雙,又鋒利無比,你留著吧……或許能用到。隻要……你不怪我那麽對你就好。”

雲錚收起毒靈匕,狠狠心,決然走到洞口,“……你保重吧,褚藥師那種人,多行不義必自斃,總有天裁的。”

“你走吧……我不想死在你麵前。”仁心決絕說道,轉身走向洞中,一會兒便隱沒在黑暗之中。

雲錚放出金翅雕翻身躍上,金雕羽翼扇動,展翅欲飛。他心緒諸種糾結,仁心百般算計,最後卻反被毒囊所害,也算是她咎由自取。有聯手獵獸的情誼在那裏,自己不能親自出手殺她,也算對她情至意盡了。

再說淫毒無解,便算是褚藥師也沒有辦法。除非另尋鼎器,宣泄淫-欲之後方能除毒,可這樣的事兒,自己可做不來。

留下仁心在這裏自生自滅,她若依然貪生,大可自己想辦法下山,結果如何,便不關自己的事兒了。

雲錚想通此節,也覺身心輕鬆不少,當下一拍金翅雕後頸,雕鳴震耳,雙翼一展便飛掠上空。

雲錚從一麵崖回到梁州城住處,已是第二天下午時分。剛一進門就見老神爺爺正急得團團轉,一見雲錚大喜說道,“哎喲小子,你可算回來了,若再不回,可把爺爺餓死了。”

“不會自己出去買?”雲錚一皺眉,心道這老家夥的獨立性這麽差嗎?竟然苦巴巴的等自己回來弄吃的,難道當自己保姆?

“我老人家身受重傷,又怎麽去?要碰到仇家怎麽辦?”老家夥笑嘻嘻說道,“其實,我是擔心你呢。對了,月兒那丫頭早上可來看你了,見你沒在老大失望的樣子,我看她眼圈紅紅的,搞不好昨天晚上哭過了。”

雲錚笑道,“她頭一次獨身遠行,想家會哭,很正常了。”

“我看她是想你啊,爺爺替你答應了,說你明天去看她。”老神爺爺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那丫頭挺不錯的,身段苗條,模樣又好。雖說是鄉下小城出來的姑娘,可是那淳樸勁兒,讓人一見就會心生喜愛呢。”

“要去你去,我沒時間。”雲錚翻了個白眼給他,涵月有淳樸勁兒?這老家夥到底什麽審美標準?

老神爺爺拿了顆晶石在雲錚麵前一晃,神秘兮兮的說道,“爺爺這兩天都在琢磨怎麽修補石盾銘文陣第六麵盾牌的事兒呢,已經有點眉目了,不過一想起月兒丫頭那可憐樣,我怎麽就忘了呢。”

“哎呀,我想起來了,正好要找涵月有點事兒,爺爺,明天上午一起去怎麽樣?”雲錚伸手撫額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老神爺爺拍著雲錚肩頭,嘿嘿笑道,“你這麽一說我又想起來了,你去弄些吃的回來,等吃飽喝足,爺爺給你修補第六麵石盾,明天一早看月兒丫頭去。”

雲錚轉身上街,很快便買回來一堆吃的,兩人一陣胡吃海塞,風卷殘雲一般的把東西一掃而光,這才打著飽嗝坐下來休息。雲錚便把昨夜的經曆經過修飾之後對老神爺爺講了一遍,基本的過程都實話實說,隻是某些細節卻略過不談。

老神爺爺聽得一驚一乍,不住唏噓,反複追問,“你說那唯一一瓶的‘百花散’不是被仁心那丫頭給倒掉了麽?你後來又怎麽能用‘百花散’把‘七毒散筋散’的毒給解掉的?你這裏說得語焉不詳,讓我老人家很是懷疑,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雲錚矢口否認,“我能瞞你什麽?那百花散是藥粉,迎風一倒,當然會被吸些進來,所以我體內才有了解藥啊。”

“頭回聽說,解藥迎風一吸就能生效,”老神爺爺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你這麽說就太離奇了。”

雲錚打死不說其他細節,老神爺爺無可奈何,也就不了了之。最後老神爺爺說,“你解開衣服,讓爺爺看看你肩頭的傷。”

雲錚露出左肩頭被韓天奪骷髏中殘念所傷的創口,老神爺爺麵色頓時凝重起來,直吸冷氣,“哎呀,不好,你這傷可有些古怪!”

雲錚那傷口本來隻有小指頭粗細的小洞,當時血流不止,麻癢難當,被仁心用藥處理之後,狀況好了很多,後來一路拚殺,雲錚把這傷都忘了。此時一看也不禁嚇了一跳,也不知道何時傷口開裂,向外滲出黑色的膿血,還有一團煞氣籠罩在傷口上麵,看上去非常詭異。他輕輕按了一下,傷口不疼,隻是很麻。

“爺爺……這傷口,怎麽像你那個被鬼念留下的創口呢?”

老神爺爺緩緩搖搖頭,“不僅僅是象,這分明就是鬼念力量留下的痕跡!小子,那雙喜合歡宗的宗主韓天奪,好像也秘修了鬼念的功夫,否則憑他那資質,哪能在去了聖皇遺都之後的短短十年間修為就大幅度提升,成了一方梟雄。我看,他一定是在‘聖皇遺都’中得了什麽秘傳,這秘傳定然是鬼念師的修煉秘訣。”

“鬼念師修煉又有什麽秘訣,難道能使沒有精神力天賦的人修煉銘文術?”雲錚低頭看老神爺爺給自己處理傷口,一邊問道。“那豈不是很好?”

“你小孩子,什麽都不懂,鬼念那東西是亂修的麽?鬼念的秘修之法,是要把靈魂都出賣給死獄惡鬼,從惡鬼手中換來黑暗力量,這力量詭異強大,中者無解。修煉鬼念日子一久,整個修者都變得人鬼難辨,再也不敢明見天日,隻能藏在深深的地窟中過活,過著人鬼兩棄的日子,又好個屁!”

老神爺爺給雲錚傷口上塗了藥膏,他頓時感覺涼涼的舒服多了。老神又用幹淨布條給他包紮好,繼續說道,“小子,藥王穀那丫頭給你塗得可是上等解毒藥膏,若沒這藥,你可能這條手臂現在都廢掉了。若說這丫頭心機百變出手毒辣深得褚藥師所傳,倒也並非一無是處。唉,一個小孩子,你給她什麽環境,她自然會長成什麽樣,自己有的選擇麽?”

說道仁心,雲錚頗感唏噓,心中也覺悵然。

老神爺爺處理完傷口,拍拍手笑道,“小子,你也中了鬼念,現在和爺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看你還敢不盡心弄解藥。”

雲錚直皺眉,心說自己中了鬼念,這老東西竟然還幸災樂禍,到底還有沒有同情心了?

老神爺爺拍他肩頭說道,“小子你放心,傷你的不過是韓天奪的一絲殘念,威力不大,你還有足夠的時間尋找‘腐肌生魂散’來解毒,可爺爺卻等不了多久了啊。”

“老家夥放心,這次我們掏了崇侯的老窩,得了許多晶石,足夠這次在拍賣會上把那枚腐肌生魂散給搶買回來了。有了這藥,咱們兩個的鬼念傷不就都有救了麽。”雲錚也拍了老頭肩膀,給他打氣,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韓天奪修的是鬼念之法,難道與傷你的人是一路?”

“那就不曉得了。傷我的人來自七星忍法堂,這個組織,存在有幾百年了。聽說他們老巢根基在妖靈海七星嶼,是一個專司暗殺的秘密組織,忍法堂的弟子神出鬼沒難匿蹤跡,令人防不勝防。許多成名多年的高段修者,就是栽在他們的手上。忍法堂有個夜梟部,便專門培養訓練運用鬼念的黑暗殺手。”

老神爺爺直搖頭,接著說道,“按時間推算,韓天奪死在地窟也幾十年了,他修煉的鬼念秘卷,一個可能是從忍法堂夜梟部得來的,另一個可能就是從聖皇遺都學來的。若是第二個可能成立,忍法堂的遠祖也必然去過聖皇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