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娟娟啊……
不愧是前任首鋪大人的孫子,連皇上的兒子都敢鄙視。不過夏某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呢,竟能勞動高高在上的皇子頻頻屈尊到這小山村裏來找他?
看這小鬼也挺八卦的,索性跟他打聽打聽:“皇上的兒子為什麽總來找他?”
“還不是我爹,都已經當了宰相還想往上爬,拚命在朝廷裏巴結四皇子,聽說皇上最寵四皇子,有心廢掉如今的太子,改立四皇子呢。四皇子這幾年到處招攬人才,我爹就向他舉薦了夏先生……”這孩子一張小嘴不停地爆料,爆的還都是驚天大料,實在缺乏政治敏感性,咳咳……
他正說得起勁,身後忽然響起一個少女的聲音:“昭兒,你又在胡說八道了!”
說話的人走得飛快,話還沒說完,人已經到了跟前,淺綠色的繡花長裙揚起一個漂亮的弧線,一頭烏亮的長發好像絲緞,模樣長得很甜美,額頭還有些細密的汗珠,她用手背隨便擦了擦,轉過臉來衝我一笑:“你就是跟夏先生一起回來的那位姑娘吧?別聽我弟弟胡說,小孩子懂什麽。”
她轉身喚來幾個丫環,讓她們去備些茶點送到隔院的涼亭去,回頭又數落弟弟怠慢客人。這女孩走路快,語速也飛快,聽得我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暈頭轉向的,幾乎要懷疑自己智商有問題。
她吩咐完了一回頭,見我怔怔地看著她,忽然臉上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家母過世得早,這幾年府裏大事小情一直是我在管……讓你看笑話了。”
昭兒在一旁做鬼臉取笑她:“姐姐不用找借口,村裏誰不知道你的厲害……”
那女孩輕輕抽了昭兒一個小嘴巴,回頭衝我笑道:“我叫沐飛塵,姑娘呢?”
“西門小菜。”聽聽人家的名字,不愧是名門之後,書香門弟,我的名字跟她比起來簡直拿不出手。
沐飛塵挽著我的手往隔院的涼亭走,笑著說:“這個名字真別致,夏先生以前常說世人最愛酸文假醋,淨起些自己配不上的好名字,白白玷汙了那些字和詞。小菜姑娘這名字在夏先生看來,恐怕既是大俗,又是大雅,是少有的好名字呢!”
這女孩一提起夏箜篌就有濤濤不絕之勢,八成是在暗戀他吧?或者他們倆之間有曖昧?
我們走進涼亭時,昭兒已經在吃點心了,他嘴裏大嚼特嚼,小臉上卻一片愁雲慘霧,看上去有些好笑。
“吃點心就不要擺張臭臉,擺張臭臉就別吃!嫌我做的點心不好吃麽?”沐飛塵果然很彪悍。
昭兒瞥了姐姐一眼:“你還不知道吧,夏先生要走嘍!你的單相思要落空了,哼哼!”
我想笑,這小破孩子很適合做娛記,天生一雙敏銳的八卦之眼,一張愛爆料的八卦嘴。
沐飛塵又有些臉紅,飛快瞄了我一眼,伸手去擰她弟弟的臉蛋,昭兒不等她擰到就躲到我身後。
獸獸本來見生人多就藏到我衣服裏了,聞到點心的香味忍不住探出頭來,引得昭兒大呼可愛,不停地用點心喂它。
沐飛塵怔怔地望著獸獸,好半晌才回過頭來,眼裏忽然有些愁緒:“我早知道會有這天的,他不是普通人,不會一直呆在沐府……”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夏箜篌的聲音忽然在院門外響起:“小菜姑娘,你在這裏麽?”他說著進了院子,看見沐飛塵,微微一怔便笑道:“娟娟,你也在。”
娟娟?是沐小姐的小名吧?叫得這樣親密,果然有奸情……
沐飛塵還沒說話,昭兒卻已經衝到夏箜篌身前,一下子撲進他懷裏,不住地撒著嬌不讓他離開。
沐飛塵拉著我的手笑著說:“昭兒實在舍不得夏先生呢,若是沒什麽急事,不如小住幾天再走吧?咱們兩個年紀相仿,我一見你就覺得親近,其實我平日也孤單得很,沒個能說話的人。”
昭兒在夏箜篌懷裏扭頭笑嘻嘻地揭他姐姐的底:“你還沒人說話?你跟夏先生說的話比我還多!”
我自然沒什麽急事,就連離開這裏之後要去哪都沒想過,沐飛塵那樣殷切地望著我,我不忍心拒絕她,隻得點了點頭。偷眼看夏箜篌,他卻剛好也朝我看過來,目光略一相碰,他便低頭衝昭兒笑著,要去檢查昭兒新寫的字。
我和沐飛塵一時間找不到話說,便一起逗著獸獸玩。
隔了半晌沐飛塵忽然說:“若不是家裏雜事太多,我也很想出去走走呢,聽夏先生說,江湖是個很有趣的所在。”
“有趣,卻也危險,所以我才雇了夏箜篌做保鏢。”千金小姐嗬,看著她我就想起西門涼兒,想起西門涼兒就想起小洛,甚至想起那個派了殺手來殺我的爹。
沐飛塵一笑,纖掌一翻,指間忽然多出三枚銀針,手腕輕輕一揚,那三枚銀針便帶著凜凜寒光射向亭柱。亭柱是木頭的,有些功夫的人能把針射進亭柱裏不稀奇,奇的是沐飛塵這三根銀針隻在亭柱上留了一個針眼,而且連最後一根都完全射進亭柱裏,從外麵一點也看不出來。
比雜技好看……
“夏先生不隻教書很厲害,教人學功夫也從不吝嗇,我本來跟二哥學了些皮毛,跟夏先生學了三年多,二哥現在已經打不過我了!”沐飛塵調皮地眨眨眼,起身到那亭柱前,抬手輕輕一拍,陷進亭柱裏的三根銀針便從亭柱裏穿出,她揮出長袖一卷,已經把針又收了回來。
我正看得呆掉,就聽院門口有人鼓掌,扭頭一看是昭兒和夏箜篌回來了,昭兒一邊鼓掌一邊擠兌他姐姐:“姐姐又在表演飛針傳恨了?上個月兵部尚書司馬大人來給他家犬子提親,你就在花園裏飛了一下午針……”
沐飛塵瞪了昭兒一眼剛要罵他,一個老媽子匆匆進來,低聲說:“小姐,吏部的朱大人又派人來提親了……”
沐飛塵點點頭讓她退下去,看了看倚在門口沒進來的夏箜篌,又扭頭看看我,忽然俯身在我耳邊說:“聽見了吧,媒人都快把我家門檻踏爛了,我要逃婚!過幾天你們要走,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