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調戲

人族是很聰明的種族,在靈族忙著猜疑、內訌、敗落,妖族忙著侵略、享樂、陳腐的時候,人族卻像一棵春天裏的植物,慢慢壯大,連強大的妖族也從來不敢對人族領地用兵。在人族中等城市裏能看見很多妖皇城裏都沒有的東西,比妖族的都城還要繁華。

我和禽獸師兄裝扮一新,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看哪都覺得新鮮。街上的人看我們大概也挺新鮮,禽獸也就算了,他是男的,我卻是個小美女(第一人稱說自己是美女,偶被雷到鳥……汗……)。人族不太敏感,除非有道行的,否則不會有人發現我是妖。剛才換好衣服梳洗一番,成衣鋪裏的老板娘滿臉都是驚豔,三分做作七分真心。連禽獸師兄都誇我比梨花村的村花如意姑娘還好看。

按我以前看武俠片的經驗,鄉下美女剛進城一般會遇到富家公子強搶民女或是地痞流氓過來調戲,然後有個俠客or俠女模樣的人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一路上眼珠亂轉,隨時留意周圍的可疑人物,逛了大半個城鎮,連一次喊非禮的機會也沒有。

禽獸卻說走得肚子餓了,要去那家最大的酒樓吃飯。不花他的錢他當然不心疼,不過酒樓裏飄出來的香味也勾得我要流口水,門口的小二見我們穿的不錯,馬上笑眯眯地迎上來。還沒開口說話,就聽見身後一個男人輕佻的聲音:“姑娘,從哪裏來,要往何處去啊?”

終於符合美女進城定律了咩?還沒等我回頭,又聽身後響起一個顫巍巍的女子聲音:“公,公……公公……”

她結結巴巴的說不完整話,把公子叫成公公,周圍的人頓時哄笑起來。

回頭一看,果然是一出富家公子調戲鄉下姑娘的戲碼,這姑娘長得還挺清秀,隻是一張臉嚇得發白。旁邊站著個穿著紫色絲袍的公子哥,帶著三四個長寬高差不多的打手,還牽了條大狼狗。

一向討厭麵相猥瑣的男人穿紫衣服,更不能容忍猥瑣的紫衣男人手裏還搖著扇子,用扇子去挑女孩子的下巴——那公子哥正在做這個動作,唇角還勾起一個“邪魅”的笑。

拍拍禽獸的肩:“師兄,上吧。”

“不要,”禽獸竟然拒絕:“我很餓。”

他說完掉頭就往酒樓裏走,一轉眼已經飛快上了樓,我趕緊追上去,等回去必須提醒師父注意一下對禽獸師兄的思想道德教育,不能讓資質奇佳的大師兄真的變成禽獸。

禽獸已經愜意地坐到靠窗的座位上,從窗口望出去,街上那公子哥已經在對那女子動手動腳。周圍的人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相比專心研究菜譜的禽獸,真是連禽獸都不如啊。

我在禽獸對麵坐下,心裏打定主意如果那猥瑣男得寸進尺,真要強搶民女,我就衝下去給他來個錦上添花,讓他紫衣變紅衣。

禽獸點了幾樣菜和一壺酒,我用餘光瞄到他都是挑最貴的點的。

“師兄,我鄙視你。”我說。

禽獸一手托腮出神地望著窗外,嗯了一聲,顯然沒聽清我說什麽。

“哎,修行之人是不是應該有一顆良善之心?”我用筷子敲敲他的手背。

“那邊搭著高台的地方,是戲院嗎?”他還是沒聽清我說什麽,忽然興高采烈地指著遠處。

“樓下那個無賴在調戲良家婦女。”我把他扭向左邊張望的頭扳向右邊,讓他往下看。

他看了幾眼,勾勾嘴角,不以為然:“那女子好像很高興。”

“胡說!”

他似笑非笑地望著我:“不信來打賭,一會那男人如果讓那女子跟他回去,那女子一定半推半就地從了。”

這個……他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貧苦女子忽然遇上個要娶她做小妾的富家公子,身邊一群大漢和一隻大狗虎視眈眈,路人又隻管看熱鬧,“半推半就地從了”遠比反抗對她更有利些。

我還是不甘心:“那公子哥一看就是個紈絝子弟,不救那女孩不是等於把她往火坑裏推嗎?”

這時候酒菜已經陸續端上來,禽獸邊吃邊滿不在乎地說:“你又沒跳過,怎知那是火坑。”

“你也沒跳過,怎麽知道那不是火坑?”

禽獸咽下一口菜,衝我一笑:“我隻知道富貴總比貧賤好,人生苦短,不如及時行樂。”

我瞪他一眼,再看樓下,忽然發現圍觀的人群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戴鬥笠的人。

春暖花開的季節,日正當午,風和日麗,滿街的人都穿著春衫,那人個子很高,頭上戴著鬥笠,身上還披了件蓑衣,蓑衣是用曬得半幹的長草編的,泛著淡淡的青色,站在人群裏很是突兀。

圍觀的人已經聚了好幾層,這人也不知是怎麽進到內圈的,我看見他時他已經站在兩個主角麵前了。紫衣男正跟鄉下女拉拉扯扯,那女孩果然像禽獸說的“半推半就”著,圍觀的人都看得很哈皮。

“擇日不如撞日,姑娘,不如今日就跟在下回府吧?”紫衣男一手拉著姑娘的手腕,另一隻手裏的扇子在她臉上輕輕拍了拍。

那女子扭扭捏捏不答話,在一邊靜靜站著的鬥笠男忽然開口:“你願意娶這姑娘為妻麽?”聲音清朗,語氣淡淡的。

紫衣男摸摸下巴,挑著眉毛笑道:“本少爺想娶就娶,不想娶就玩玩,全看心情,你又是哪根蔥啊?”

有鬥笠遮著,看不見鬥笠男的表情,我卻覺得他似乎微笑了一下,淡淡的語調裏帶著調侃,慢條斯理地說:“蔥有冬春二種,有胡蔥、木蔥、山蔥,二月別小蔥,六月別大蔥,夏蔥曰小,冬蔥曰大。如今四月天裏,應該算是不大不小的一根春蔥吧。”

紫衣男再不學無術再蠢,也明白自己被人調戲了,麵上浮起一層怒意,衝身後大漢一揮手。

幾個狗腿立即上前將鬥笠男團團圍住,二話不說就開始動手。鬥笠男一轉身躲開那些拳腳,聲音裏笑意更濃:“你問我是哪根蔥,我不是告訴你了,你為什麽叫人打我?”

紫衣男見他身手不錯,有些緊張起來,顧不上再抓著那女子不放,衝鬥笠男喝道:“不識抬舉沒教養的鄉巴佬,小爺今天就是替你爹媽教訓你!”

鬥笠男哼了一聲,淡青的蓑衣忽然向外飄起,圍著他的幾個大漢立時像挨了重拳,一齊向後跌出去,一個個躺在地上哼哼著再也爬不起來。

那隻大狼狗不知為什麽好像很懼怕鬥笠男,主人被打得直哼哼,它卻隻顧著往後縮。

紫衣男一下子失了幫手,額頭上也見了汗,悄悄退了兩步,想要溜走。鬥笠男忽然一伸手拿走了他手裏的扇子,學著紫衣男剛才的動作,用扇柄在他頭上拍了拍,一字一字說道:“教訓我?你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