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欲推辭時,湘兒杏眼緊閉,抱著胸口蹲下來,似十分難受。

我駭了一跳,急忙跟著跟著蹲下來,右手按在湘兒胸口,探聽她的心跳頻率,略比正常人快些,似乎也還好。

湘兒身後的童少淵扭頭大聲的喊道:“明大夫的馬車到了沒?快過來給小姐瞧瞧。”

就有一位差官模樣的漢子急火火的拉著一位花發白髯的老人趕過來,後麵還一個小童背著藥箱,應該就是大夫了。想來,這位大夫應是乘著馬車而來,故而比錦子他們落後了許多。

差官半跪在童少淵麵前,垂首回話道:“回稟少爺,馬車剛到,小的已將明大夫帶來。”

童少淵沒有理差官,拉著明大夫在湘兒身邊蹲下來:“明大夫,快來看看湘兒,可有留下什麽病症?”

我扶在湘兒讓她坐在地上,上身靠在我的懷裏,明大夫給她把了把脈,又翻開湘兒的眼皮瞧了瞧,站起身來,向童少淵回話道:

“回稟少爺,小姐並無大礙,昏厥是因為此前一直心神緊張,此刻突然放鬆,一時體力不支,氣息不調所致。”

童少淵略略放心,追問道:“有沒有風寒發熱之類,聽說在湖水裏泡了許久,天氣尚涼,湖水冰冷,湘兒她不會留下什麽病症吧?”

明大夫細細的想了一想,抬頭道:“說來,這也正是老奴不解之處,按照小姐的脈象看來,似是受寒不淺,想必此前是危急無比的,但奇怪的是,小姐此刻雖看著虛弱無比,但卻並無不妥,也沒有什麽風寒發熱的症兆,回府調養幾天就能恢複了。老奴猜想,應該是小姐平日保養得當,身子骨結實的緣由了。”

我蹲在地上扶著湘兒,心內暗暗咋舌,看來這老大夫的醫術應該很高明了,不過是摸了摸湘兒的脈,一應的症狀就清楚明了。雖然我也知道湘兒沒有什麽感冒的症狀,但那是因為我從她被救起開始一直都在她身邊,迅速的換了幹衣裳,玲兒給她服下我配下的古代感冒藥,那藥是我回憶著在苦芪穀時爺爺教給我的藥方,又找來許多醫書確認方才配下的,由我自己親自試過,藥效還是不差的。況且,在錦子帶著人回來之前,我們已坐在火堆前烤了近三個時辰,怎麽還會讓她感染風寒,那我這個現代的高材生不是白讀了二十幾年書了。

不過,回府了還是要多找些醫書來研究,雖說我現代學的西醫,跟中醫有太多不同的地方,但,醫理是相通的,學起中醫來,也不會太難,隻是,沒有現代器械相輔,我還是隻停留在簡單的急救層麵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心內正感歎著,一直站在一旁沒有吭聲的小銀呐呐的說了句,“先前剛從湖裏救起小姐時,李小姐給小姐服了一點藥,說是自製的專治風寒的藥。”

我暗暗苦笑了一聲,看來,這個小銀也不是個簡單的人,也是,大宅門裏出來的,從小耳濡目染,心思能有多單純?

果然,一聽聞小銀的話,童少淵立刻攢了眉,臉色暗沉,卻又礙於我對湘兒有恩,一時發作不得。

明大夫也是個識得眼色的,立刻回轉身,“恕明末眼拙,竟不知姑娘也是習醫的,但不知姑娘所配為何藥,對於風寒之症竟有如此好的預防之效,明末鬥膽,還請姑娘賜教一二,也好方便他人。”

我心裏暗諷一聲,這個明老頭,虧我對他印象還不錯,說話卻如此的不留情麵,什麽賜藥,明明是不信我,要拿了我的藥來驗的,也不用他那老腦袋想想,我若是要是害人,哪裏還用得著在藥上做文章,直接任童湘兒在湖裏淹死得了。阿彌陀佛,醫者父母心。

淡淡的吩咐了一聲:“玲兒,車上還有藥嗎?拿過來給這位明先生瞧瞧。”

玲兒沒有答話,轉身往馬車那邊而去,不一會兒,拿來一個小瓷瓶,倒了些許在茶碗裏遞給明大夫。

臂彎裏的童湘兒悠悠醒轉,我伸手撫了撫她的額,又將手放在她胸口再次感覺了一下她的心跳,還好,應是恢複正常了,看來還是生在富貴人家的好,平日人參燕窩的供養著,身體想不好都不行了。

餘光裏看見明大夫朝著童少淵微微的搖了搖頭,我冷笑一聲,放開湘兒站起身來,示意小銀過來扶著她。

“玲兒,將藥收好了,咱們走。”

不再理會站在的一幹人等,錦子有前邊帶路,我與玲兒在後麵跟著,三人一起往樹林那邊走去。

這邊,童湘兒剛從昏厥中醒過來,還不清楚狀況,卻敏感的感覺到一直親切溫和的晴如姐姐生氣了,掙紮著坐起來,

“哥哥,怎麽了?晴如姐姐好像生氣了?”

童少淵看見妹妹虛弱的樣子,心疼極了,一個大步跨過去,扶著童湘兒站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哥哥,到底怎麽了?”童湘兒卻不死心,仍舊追問著。

童少淵苦笑了一聲,“才我讓明大夫查了李小姐給你服下的藥。”

童湘兒心思剔透,稍微一轉便明白的此前發生的事,急急的拉著她哥哥的衣袖,“哥哥,快去將晴如姐姐追回來,若是沒有晴如姐姐,此刻躺在地上的,怕就不隻白叔一人了。”一麵說著,一麵大哭起來。

童少淵也是個知理的,方才不過是因擔心妹妹的安危,童府不是普通的人家,身份特別,這幾年雖極力隱瞞,難免有心人的查探,自己也是一時情急,方才如此行事。那李小姐對童府有恩,童府尚未報答,還得罪了恩人,這要是讓爹爹知道了,還不定氣成什麽樣子來。

將妹妹扶起來,輕輕的靠在小銀身上,童少淵提步追上去,正看見錦子要帶著我們離開,一個箭步,擋在馬車的前麵。

“李小姐,請恕童某方才冒犯,一時情急,童某確實有不便啟齒的理由,還請李小姐原諒,給個機會讓童某稍做解釋。”

我坐在車上,沒有接話,一時情急?不便啟齒?且莫說我並沒有要你們報答的意思,但是,對於救了你們家人的恩人,卻是一副懷疑的態度,是個人都會惱火的吧?難道姐還要裝作大度的無所謂?對不起,姐還沒有修煉到家。

童少淵也是個有傲性的,放在平日,若是有人膽敢如此忽視他,就要給得出能如此大膽的理由,可是此刻,別人施恩在先,自己無理在後,雖說有自己的理由,隻能強摁住了,開口解釋道:

“不瞞李小姐,童某與妹妹並非普通商家,也並非普通官家,這裏麵實在是有些不方便告訴李小姐的,但是,童某可以告訴李小姐的是,不管在朝堂,還是在江湖,想動我們童府心思的都大有人在,童某不得不防,一時冒犯,情非得已。”

童湘兒也由小銀攙扶著跟了過來,嬌~喘微微:“晴如姐姐,請跟著湘兒回府去吧,等到了家裏,湘兒將一切的緣由細細的告訴姐姐。”

原本我即是立意不往童府去的,但此刻被這事一鬧,若堅持不去,倒像是我挾著恩情不依不饒了,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我推開車門,對站在地上的二人道:“受之有愧,卻之不恭,既如此,那就謝過二位,隨你們同往隴西吧。”

湘兒開心的笑了,轉身跟童少淵說道:“哥哥,我想跟晴如姐姐同乘。”

童少淵剛要拒絕時,瞟了坐在車上的那人一眼,那人臉上似乎還帶著些似笑非笑,心裏一惱火,卻也發作不得,想來這麽多人跟著,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了,隻得點頭同意了。

玲兒下車去攙著湘兒,我在車上拉了她一把,又將玲兒也拉上車,三人剛好,四個人就有點擠了,遂小銀沒有上來,乘了其他的車。

到達童府時天已大亮,昨夜勞累,迷迷糊糊竟然在車上睡著了,也不知道車子是什麽時候進的城,直到車子停下來,才突然的驚醒。

剛下車,早有眾人簇擁著一位中年美婦走過來,一把抱住童湘兒,嚶嚶哭泣,旁邊還站著一位中年的男人,一身灰色的長袍,隻用一條銀色的蟒帶束著,昂藏七尺,氣宇軒昂,看上去威嚴無比。

童少淵下了馬,走到中年男人的麵前,低頭揖禮:“爹,孩兒已將妹妹帶回來了。”

回過頭,指了指站在身後的我,“這位李小姐,就是救了妹妹的大恩人。”

湘兒聽見童少淵介紹我,忙從中年美婦的懷裏掙出來,擦了擦眼淚,走過來牽著我到那美婦跟前,“娘,這位是晴如姐姐,這次多虧了晴如姐姐,否則,女兒就見不到娘親了。”

又轉過頭對我說:“晴如姐姐,這位就是我娘。”

我垂了首,輕輕的襝了一禮,“見過童老爺,見過童夫人。”

“好,好,李小姐,你可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了。快,湘兒,快請李小姐進屋說話。”童夫人一邊笑著抹淚,一邊往屋裏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