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直接駕進後院,陳廣等人立即的圍了上來,幫著陳正將車上和箱子卸下來,我下了車,虎子過來行禮:

“大小姐,早安,大少爺天不亮就過來了,現在正在前麵鋪子裏。”

我點點頭,“你去忙吧,今兒事多,你將小夥計們都囑咐了,旁的都還罷了,一會兒客人來了,大家都要麵帶微笑,親切主動的詢問客人的需要,知道嗎?”

虎子應下,轉了身,指揮著一眾小夥計挪桌安凳,頗有些掌櫃的派頭了。

我笑笑,提腳往前麵鋪麵裏去,才走到門口,就聽見景琛在跟陳掌櫃說著一會兒要來的客人的名姓官職、喜好忌諱等事。

“哥哥,哥哥是直接從王府而來嗎?可用了早膳?”我走到景琛的身後問道。

景琛回了頭,眼前頓時一亮,驚喜道:“妹妹,你今日可真美。”

瞬間又皺了眉:“竟沒有在外麵披件衣裳嗎?穿得這樣少,凍著了可怎麽好?”

我回頭看了一眼,“哥哥沒見著梅書手裏的大氅嗎?才進了屋才脫下的,這裏邊燃了幾個爐子,又有這麽多的燈光映著,暖著呢。”

又問:“哥哥是直接從王府過來的嗎?用過早膳沒有?”

景琛點點頭,沒有說話,隻四處查看著,間疏的立在鋪子左右兩邊九個人型模特,早已在昨天就打扮妥當,玲兒還用她的巧手,將那有些生硬有假發套換了各式的花樣,看著逼真極了。模特身邊,隻要有人走過,帶起的風,輕輕的將水綢質地的裙角卷起,飄逸非常。

店內布置得美侖美奐,四周牆上的琉璃燈也都點上了,燈光熠熠,折射著五彩的霞光。薰爐裏點著淡淡的百合香,沉而不醉,鬱而不濃,一切都恰如其分。

地上的紅毯,一直從店內延伸到大門外的大街上,大門外左右兩側各擺著幾個半人高的花籃,那是我花大價錢從一間花塢的暖房裏淘來的,我得意的看著景琛,問道:

“哥哥,你看這陣式如何?”

景琛卻不理我,背了手往後院裏走去,我鬧了個沒臉,噘了嘴,跟著他往後院走,梅書急急的上前拉住我,“小姐,等等,先把衣裳穿著好了,外邊冷。”

我氣景琛不理我,道:“他是你少爺,我就不是你小姐了?怎麽少爺的話你就聖旨一般的記著,我的話就可以不理不睬了?”

梅書好脾氣的笑著,“少爺的話梅書可沒聽見,梅書隻看見那外邊的人都還穿著夾襖,小姐隻著綢衣,出去白凍壞了,那梅書可就要心疼死了。”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再也撒不出氣來,就由著梅書幫我穿好大氅,一麵斜了眼,恨恨的往景琛那邊剜。

“哎喲,我這後背怎生這樣疼痛?錦子,過來幫爺瞧瞧,怕是起了個大洞。”

錦子不明就理,急忙的跑上前,手撫上景琛的後背,“爺,這樣子奴才看不到,須得進了裏間,脫下衣裳才好檢查。”

我一下子爆笑出聲,抱著肚子笑得真哎喲,一旁的梅書和玲兒也是笑得花枝亂顫。

景琛惱了,“蠢才,你才要揭了腦袋好好的檢查呢,自忙去吧。”

一麵朝屋裏喊道:“笑吧,早晚笑傻了,那時才是我的好結果。”

我一時停不住,仍笑著走出去,對一旁摸頭不知腦的錦子道:“你去忙吧,別理他,你主子正跟我說笑呢。”

“這桌上是要擺吃食的,一會兒糕餅點心之類的先擺,熱食我是在‘攬月居’訂的,定的隅中時分再送來,送早了怕涼了。”

見景琛眼睛停留在牆邊的一溜兒桌子上,我解釋道。

景琛回過頭,“一早聽方掌櫃說了,這個是你的主意?倒是新奇有趣。”

“是啊,因為早前不知道哥哥都要請些什麽人,來的人也怕各個領域都有高低之分,所以幹脆想了這個主意,省了席次的麻煩。”

我一麵說著,幫著小敏將拿過來的酒杯擺在桌上,酒杯是那種白玉小寸金的,我尋遍了幾處酒樓都沒有見到有類似於現代的高腳玻璃杯大小式樣的杯子,隻有這種小寸金形狀比較相似,就是小了些,沒辦法,沒有別的選擇,隻能拿這個來用了。

我先將底下第一層擺了四十餘個杯子,然後每層逐一減少,呈錐形向上排開,最上麵第二層是三個,第一層是一個,然後讓小敏找虎子去將我釀的酒開一壇拿來。

說起我釀的這酒來,還有一段公文,話說鋪子剛開始裝修時,有一天我過來晃蕩,虎子跟我報告,說他發現院子的左角裏有個小暗門,我頓時興致上來,領上眾人過去瞧,推開一看,是一階石質的階梯,延伸下去兩三米的樣子,下去一瞧,卻原來是個小酒窖,裏邊還有十幾個大小不等酒壇子,我突然就想起大學時宿舍的幾個腐女一起釀葡萄酒的事來,就興起自己釀點果酒來喝的心事來,卻在市麵上到處都沒找到賣葡萄的,想是季節不對?沒辦法,就買了一些蘋果回來,估計原理也都差不多,倒騰了一番,也裝了五個壇子,統統都擱在酒窖裏,囑咐了虎子,不得我的吩咐,不許人隨便的開了。

發酵三天之後我啟了壇,那個香味兒可真叫一個濃,饞得我一下子口內分泌旺盛,哈哈。因擔心度數太低,我要讓錦子往自家的酒鋪裏取了些原酒來兌進去,到現在,算著時間,一共也有十多天了,應該是差不多酒香味最濃的時候了。

果然,還沒看見小敏過來,遠遠的就聞著一股清洌的果酒香味兒了,景琛吸了吸鼻子,“妹妹,這個是什麽酒,聞著如此的清甜,就是不知道喝幾來是個什麽滋味兒。”

我故作神秘的笑笑,“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哪知一邊的梅書沒忍住,笑著給我漏了底,“少爺,您可不知道,咱們小姐這小腦袋瓜子裏不知道裝了多少東西,自那天發現了這個小酒窖,小姐就買了許多果子回來釀這個酒,說是度數低,不怎麽醉人,是專等著今天招待來的女客的。”

我白了梅書一眼,“就你嘴快,就不告訴他,看他今天神氣得樣兒樣兒的,都不拿眼睛看我的。”

景琛一聽,卻沒了興趣,“低度酒啊,那是你們女人家喝的。妹妹,你這店裏雖是經營女人的衣裳,但,如你所說,買客也可以是男人,甚至男人的消費能力還高了去,難道,妹妹竟沒有想著要怎麽來招待一下男客嗎?”

“酒鋪裏多的是你們男人家喝的酒,昨日錦子已去咱們的酒鋪裏運了幾大缸了,包準你泡在裏麵的都有,何苦跟我們搶這些個呢?”

我搶白一句,景琛的話卻提醒了我,是啊,當初在洛陽時,我就發現,這裏的酒大都是米酒,就是用高粱等糧食釀的糧食酒,度數也大多不高,比起現代那些香濃的白酒可差得太遠,更別提什麽牛欄山二鍋頭之類的燒酒烈性酒了,或許,改日往酒鋪裏去瞧瞧,看能不能弄個蒸餾架出來,釀些高度酒來賣,也許有市場呢。

正想著,一邊的梅書輕輕推了推我,“小姐,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我回過神來,發現前邊一溜兒的人都抬眼望著我,景琛道:“神遊何方?叫你幾聲都不應。”

我訕訕,“不好意思,才正想些事情,你們方才說什麽?”

方掌櫃答道:“回小姐,時辰已是不早,前店後院的,一應的事務都備下了,單等小姐指示。”

我抬眼往一看,四周的桌子上擺著大大小小的銀盤,銀盤裏麵放的是各式的糕餅點心、生果幹果、瓜子蜜餞等,還有方大娘昨日按照我的方法蒸出的小蛋糕,也擺了滿滿的幾盤子。餐具也都上了桌,除了我才擺好的小寸金,其它的酒杯酒盅之類也都按既定的區域放好,為防止有些客人不飲酒,往頭裏的一張桌上,還擺著幾套茶碗,因沒到時辰,茶壺裏還沒有茶水,一旁的茶桶裏放的上好的瓜片。每個桌前,都站在一個小夥計,嚴陣以待。

我回轉頭,道:“方掌櫃,要說的要交待我都已在昨日講明了,從現在起,今日開業的內務,就全都交給您,一切由您做主。”

方掌櫃點了點頭,亦不多推辭,清了清嗓子,向眾人道:

“今兒是咱們店裏開業的好日子,要交待的事兒,我都已反複的告誡,一會兒來的這些人,就算是咱們店裏的頭批客人了,你們各自的負責的一片俱已分配妥當,各司其責,大家都要辛苦些,主動、熱情,要好好的招待咱們的客人。大家都清楚了嗎?”

夥計們大聲的回答:“清楚了。”

景琛點點頭,向我問道:“虎子手裏酒,是現在就上還是怎的?”

我搖搖頭,“等會兒開始餐會的時候再注酒吧,現在注,香味兒都散了。”

玲兒從鋪子裏走出來,到我跟前,“少爺,小姐,整好巳時,客人怕是要到了。”

“走吧,這裏都交給方掌櫃,咱們往前邊去吧。”景琛說著,攜了我往前麵店子裏去。

才脫了大氅交給玲兒掛好,陳正氣喘著跑進來,“大小姐,二小姐也來了,車停在側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