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祭出彎刀之後,王午劍徹底衰竭,臉色煞白,雙目無力,顯然是油盡燈枯之狀,他搖搖晃晃地爬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下小坡。
尉遲研曼曼地看了王午劍一眼,飽露憐惜,似水似波,柔情萬般,但卻轉身欲往山上。
王午劍有意失足一個踉蹌摔倒,尉遲研身形閃動霎那間出現在他的身邊。
“你不是上山找隊伍去了嗎?怎麽會出現在山下?”王午劍麵帶苦澀地抬起頭衝她笑道。
“現在距離山下沒有什麽能威脅到你性命的怪物了,你可以安安全全地離開孟家山。”尉遲研幽怨地說道,清脆如風鈴般的聲音落畢,她再次轉身欲走。
“是你走在我前麵,把路上的障礙掃除了?”王午劍連忙問道,他試圖站起來卻由於發力過猛,扯動肩膀和背部的傷口,一陣劇痛令他神經一木,再度摔倒在地。
“上次你救了我,這次我們算扯平了,以後互不相欠!”尉遲妍倩影背對,仍然帶著怨氣說著,“我是懷疑你,也跟蹤過你,但是今天救你,不是因為天橋圖殘圖……”
王午劍聞言一震,方才山上之言一半是發自內心,另一半則是為了激她離開自己以免人禍上身,卻不料她竟甘冒大險,單槍匹馬為自己開路。王午劍愧疚萬分,但意識做鬼,他並不想就此道歉。
王午劍走到白麵獸屍骸前企圖拔出深陷入他脊背的彎刀,然而彎刀死死楔入白麵獸的脊椎分毫不能動,他不願意借助尉遲研之力,全力一拔,非但沒有拔出來,反而牽動了受傷的肌肉和幾處傷口。
“啊……”王午劍忍著劇痛輕聲叫道,他不得不單膝跪地來支撐自己不倒在地上。
“你怎麽樣?還能撐得住嗎?”尉遲妍見狀急切詢問道,語氣陡轉,委婉幽幽,沁入人心,令他心頭頓暖。
透骨的冰涼之感不斷地襲擊他的神經,後背不知道有多少處傷痕令他又痛又癢,右臂像斷掉一樣完全麻痹沒有任何感覺。
若不是一味地在逃命從而忘記了苦痛,他恐怕早就支持不住了。然而此時王午劍為了支撐自己的意識掙紮著催動武魂,但那隻能讓他的髒腑更加難受。就好比油盡燈枯之際,還以火種燃燒燈盞,令燈盞炙不可觸。
足以撕裂一切的陣痛遊蕩在他殘存的意識間,在昏迷的一霎那,他感覺到一股迷人的清香和一雙挽著他左臂的酥手。
……
當他再度產生意識的時候,已經躺在一個熱炕頭,暖烘烘的被窩更能令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每一處傷痛,背部,胸部,雙腿,雙手,內髒……幾乎隻要有感覺的部位,便是一陣疼痛,有多少傷口,他真的不敢想像,更無法置信自己竟能忍受如此之多的痛苦存活至今!
一陣陣困意以及劇痛令他稀裏糊塗地再次陷入沉睡,朦朧中,他屢屢聞到一股淡淡的體香,並且每次都能感覺到一雙光華如玉的手靈巧地為他更衣換藥,雖然伴著絲絲陣痛,但他的臉龐卻屢現笑意。
又過了許久,王午劍再次蘇醒,這次睜眼竟有恍若隔世之感,屋頂是由原木拚嵌而成,看起來相當陳舊,雖然外翹但經過休整還算幹淨安全,僵硬的土炕此時竟被鋪上幾層墊子如閨床般柔軟舒適。
雖說身上到處都是纏綁著紗帶,屋內卻聞不到一點草藥味,而是彌漫著一股幽幽的清香,王午劍心頭一震,這香味的物主可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擁有,其名:孵花,燃燒釋放出的香味能夠加速內傷外傷痊愈,但不可用於吞食或塗抹,孵花數量稀少,價格昂貴,是很多家族必備奇藥之一。
王午劍謹慎地活動每一個部位,右手被打上了石膏但終於有了知覺能感覺到疼痛,背部也如火蛇焚燒般劇痛刺骨,其他小的傷口則好的七七八八,看來昏迷中有人給他用了絕好的藥草。
小小的屋子裏火爐正旺,火苗在爐子裏呼呼喧鬧著,臨近衣櫃處有一張四方桌,他的武器一應物品都安然地躺在桌子上。
一柄彎刀,一個劍鞘,烈焰蛇形匕首以及,司空子嫻所贈的一袋強能糕。
隻是,屋裏沒有第二個人。
王午劍回想著最近發生的一切,這一切都是那麽突然但又合情合理,這是一個早有準備的圈套,讓他毫無防備地掉進去,至於目的……不言而喻。
王午劍長歎一口氣掙紮著做起來,仔細吮吸屋內的空氣,之中夾雜著淡淡的女兒香,這味道熟悉之極,他幾乎可以斷定是尉遲妍將他帶到此地並且昏迷的時間內從來未離開,但這是哪兒?是聖武城嗎?
王午劍勉強做到桌子旁邊,試圖撫摸他自己的武器,那幾乎是他唯一的夥伴,可惜短劍已經丟失,而且手被包裹的像豬蹄般無法摸到武器的溫度和那層熟悉的氣息。
王午劍用嘴把纏裹在左手上的紗帶解下來,手心手背都有不少裂縫和劃痕,傷口上塗抹了藥劑,散發出一股濃重的草藥味。
“你怎麽把紗帶解開了?”門咯吱一響,一個清脆的聲音埋怨道。
王午劍抬頭一看,尉遲妍從門口進來,手中端著一碗冒氣的湯藥,臉色如往日那般白皙嫩滑,隻是布滿不喜之色。
“裹得很不舒服,我都沒法拿武器了。”王午劍像個孩子一樣嘿嘿解釋著。
“那你自己喝吧!”尉遲妍扁嘴瞪了他一眼,將湯藥放在桌子上,這幾天來,若不是她精心照料,王午劍恐怕隻剩下一堆屍骨,而這些,王午劍在徹底清醒之後便能有所感知。
王午劍一笑道:“如果我手不能動,你喂我喝?”
尉遲妍白了他一眼背過身去加旺爐子。
“這是哪兒?”王午劍一改嬉笑之色問道,目前他最關心的不是傷勢如何,而是所處環境。
“一個小村子的醫館裏。”尉遲妍仍舊保持她一慣冰冷的語氣回答著,但她或許不知道,這種語氣已遠遠不及以往那般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