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許久,仍舊無人說話,空氣裏的腥味久久不散。

裴鶴年神情疲勞地按摩著太陽穴,心裏直發沉,先下了逐客令:“許清舟,時間也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這畢竟是家事,和他關係並不大。

“那我先回去了。”

許清舟也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再留下來也毫無意義,還不如逃離這個修羅場。

出了裴家,許清舟想給顧鬆霜打電話問她現在在哪,可手機恰好沒電,隻能作罷。

等所有人都走後,裴鶴年歎息一聲開了口:“走吧。”

“去哪?”穆迎月心跳加快,以為自己也要被趕走,呼吸不暢。

“和我一起去看監控,看看事情究竟如何。”

裴鶴年自顧自走著,將穆迎月甩在身後。

幸好不是那樣,穆迎月心靜下來,急忙跟上他。

來到監控室,裴鶴年讓保安調到剛剛時段,隻見畫麵裏,穆迎月拉著顧鬆霜出門,隨即不知道講了什麽,顧鬆霜被推倒在地。

方才的一切重複在眼前,穆迎月委屈至極:“裴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罵我的……”

裴鶴年正欲開口,清脆的鈴聲卻響起來。

是裴京擇打來的。

按了接聽後,熟悉的聲音傳出來:“爸,醫生說霜霜流產了。”

因為開的是擴音,旁邊的穆迎月也聽得一清二楚,隻覺晴天霹靂在耳畔炸響。

怎麽辦,她害顧鬆霜流產了!

自己不會被責怪吧?

穆迎月滿心忐忑,但預料中的處罰並沒有來。

抬眸看去,隻見裴鶴年眼神複雜。

這老男人生氣的同時暗自竊喜,盡管自己失去了孫子,但也證明顧鬆霜沒辦法在裴家留下來。

想到這,裴鶴年沉聲開口:“知道了,你先好好照顧她吧。”說完掛了電話。

“先生,還需要看嗎?”

眼看視頻已經循環播放了兩遍,保安出聲打破僵局。

“不用了。”

裴鶴年說完走出監控室,穆迎月緊隨其後。

夜晚寒冷刺骨,冷到了穆迎月心裏,盡管知道裴鶴年喜歡自己,可害顧鬆霜流產不是小事。

到底有些緊張。

“迎月,”裴鶴年忽然停下來,語氣無奈,“你說說你,她罵你就罵你啊,這麽沉不住氣幹嘛,你才是我的兒媳婦啊。”

“你這個樣子,我如何才能把京擇交給你。”

顯然,他對穆迎月此番行為很不滿。

被教訓了一番,穆迎月心裏也委屈,眼淚啪嗒一聲掉下來,抿著唇一言不發。

素來高傲的大小姐落了眼淚,本是惹人憐愛,可裴鶴年隻覺煩躁,皺了眉頭轉身離開。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穆迎月站在原地,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過來,回到房間,桌麵上裴京擇的照片擺在正中間,笑得溫柔,看得她很是茫然。

可是自從她回來,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對自己,他隻有在顧鬆霜麵前才顯出那一麵。

打開他的朋友圈,裏麵全是他們的合照,言笑晏晏,好不開心,她就像一個局外人,突兀地闖進她們的世界。

要不回去吧。

她這樣告訴自己。

看了一眼機票,還有晚上的航班。

抬手抹去眼角淚水,顧鬆霜匆匆收拾衣物,打算回到外國。

而此刻,裴京擇兩人剛剛回到顧鬆霜家。

“急救箱在哪?”

拿起紙巾將沙發擦拭了一番,裴京擇將顧鬆霜放下來,動作輕柔,生怕弄疼她。

顧鬆霜被他如此小心的模樣逗笑,指了指抽屜。

裴京擇連忙將東西拿出來,小心翼翼地幫她包紮好。

“疼。”顧鬆霜忽然想逗逗他,故意裝出一副難受的表情,委屈巴巴。

裴京擇瞬間緊張起來,五官都皺到了一起:“那我輕點。”

“騙你的啦。”

看著他慌張的模樣,顧鬆霜沒忍住笑出來,隨即輕咳幾聲,轉移話題:“終於回來了,還是自己家裏輕鬆。”說著舒展手臂,一副愜意的模樣。

見她如此開心,裴京擇鬆了口氣,繼續給她處理傷口。

包紮完畢,他輕輕放下她的腿,然後用濕紙巾擦拭多餘的血漬。

也許是晚上沒吃飽,顧鬆霜肚子咕嚕叫起來,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餓了?”裴京擇挑眉。

“才沒有呢。”

顧鬆霜搖頭,晚上她吃了好多魚,再說餓就顯得自己胃口很大了,畢竟她平時總說自己吃不了多少。

但真正的食量說出來,還是蠻難為情的。

“餓了就說,又不是不給你吃的。”

裴京擇說完走向冰箱,發現裏麵空空如也。也是,她都在自己家住了一段時間,裏麵有飯菜才怪。

尋找了一番,終於在廚房的櫃子裏發現一包泡麵,裴京擇柔聲道:“你先等會兒,我馬上好。”

話落,他起鍋燒水。

顧鬆霜托著下巴看著他的動作,滿眼都是柔光。

身為編劇,腦海裏自然有許多設想,看著裴京擇的身影,猛然間,一個腦洞在腦海中初見雛形,顧鬆霜連忙拿出手機寫下關鍵詞,等有時間再完善,隨後繼續眼巴巴地看著她。

片刻後,香味傳遍屋子,令人垂涎欲滴。

裴京擇親自端到顧鬆霜麵前,甚至想喂給她。

顧鬆霜立馬阻止:“可別,我受傷的又不是手。”

被人喂的感覺好奇怪,她才不要呢。

淺淺嚐了一口,好像也沒啥稀奇的,不就是泡麵原有的味道,什麽愛的加持都是騙人的。

正感慨間,顧鬆霜發覺裴京擇出神,便疑惑開口:“怎麽了?”

“沒事,隻是想到我母親了。”

裴京擇麵上仍舊帶著溫柔的笑意,可語氣卻透出淡淡的哀傷。

顧鬆霜微微一愣。

她對他母親知道得很少,也不曾聽他細細講過。

氣氛使然,她便輕輕問了一句。

“我母親還在的時候經常煮麵給我吃,那時我總是嫌棄,可如今,我再也吃不到了。”

裴京擇眉頭緊蹙,眼裏的紅血絲很是清楚,證明著他的憂傷。

見他這樣,顧鬆霜也沒心思吃了,起身將他抱在懷裏,輕聲細語道:“沒事的哦,現在不是有我嘛?”

溫柔的安慰很有效,裴京擇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環住了她的腰。

“你知道嗎?我現在很後悔,如果我當時勇敢一點,母親也不會因我而死,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