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月驅車回到自己的公寓裏,像是被抽幹了力氣,頹然地癱坐在沙發上。她隨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又放下,依然沒有收到陳逸明任何的信息。

她不由然又想到了黎承皓的話,盡管她也早已經不再喜歡他,甚至為從前對他的迷戀感到羞恥,但得知一直被利用,到底還是意難平。

突然,姚知月正襟危坐了起來,想起黎承皓當時並沒有給他的汽車加.油,那麽很可能,他這一路一直在跟蹤她。

姚知月的脊梁骨一陣寒意蠕.動,她想告訴陳逸明這件事。撥通陳逸明的手機後,聽著他疲憊的聲音,姚知月到了嘴邊的話統統咽下,改口道:“你最近小心些,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

陳逸明聽姚知月的話很奇怪,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姚知月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淺淡地應道:“我今天遇到黎承皓了,他說他當初靠近我是為了從我口中竊取到你追查康柔下落的信息。”當然,她並未將黎承皓那一統對她的侮辱說出來。

許久,陳逸明才叮囑道:“不要靠近他,你要保護好自己。”

“好。”

又是一陣沉默,姚知月等待著陳逸明的解釋,她以為從前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了,卻沒有想到依然是一團謎,甚至比從前更糾葛叢生。

她聽得出來陳逸明似乎對黎承皓和康柔是一夥的並沒有感到吃驚,甚至這早已經在他的意料之中。她突然覺得害怕,不敢再往下想,也突然覺得陳逸明很陌生。

為了打破沉默的尷尬,姚知月佯裝不在意,隨意地問道:“你確認章若伊安全了吧?她怎麽樣了?”

陳逸明簡短地應道:“她沒事。”

姚知月的心猛然一痛,那種無法自持的痛將她一下子淹沒了。她此前想跟陳逸明訴說的害怕和恐懼突然間煙消雲散,也覺得沒必要,隻剩下淡淡的一句話,“那就好。”

陳逸明就是個混蛋,別說黎承皓那麽在意章若伊,根本不舍得傷害她一根汗毛。即便如此,那也是他們夫妻間的事情,他一個外人有什麽立場跑去關心人家的太太?而她才是他的正經女朋友,卻從來沒有將她的安全和感受放在心上。

姚知月心煩意燥,突然間不想再聽到陳逸明的聲音,語氣微有些不耐,“那我先掛了。”

聽到姚知月的聲音有些不對勁,陳逸明擔憂道:“你身邊不舒服嗎?”

“沒有,好得很,掛了。”

徹夜難眠後,第二天,姚知月盯著一對明顯的黑眼圈去上班,盡管化過妝,但若是細看,掩蓋的痕跡也很明顯。

季羽的那個朋友想往常那樣如約而至,姚知月強打起精神投入工作,好在當她沉浸在工作中的時候,腦海裏那些七七八八的念頭就像被馴服的野獸,由狂躁轉而安靜入眠。

送走季羽的朋友,姚知月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一看時間差不多到了午飯點。她沒有心情去餐館吃飯,就點了個外賣。

就在這時,手機的震動聲響起,姚知月一看是陳逸明的來電顯示,神情突然間變得複雜起來。

在這之前,她是多麽期待陳逸明的電話,哪怕微信上的隻言片語,可是昨晚之後,那種期待被無措取代。

深吸一口氣後,姚知月按下了接聽鍵,“下班了吧,我在你公司樓下。”

姚知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裏一陣鈍痛,最終還是決定下去見陳逸明。

看到姚知月臉色有些憔悴,陳逸明心疼道:“昨晚沒睡好?”

姚知月麵無表情地點了個頭,語氣淺淡,“準備給今天的患者一個新的方案,所以睡晚了。”

陳逸明想要牽姚知月的手,卻被她躲過了,他愣怔地看著姚知月,語氣裏帶著一絲淡淡的低落,好脾氣道:“我帶你去吃午飯吧。”

“不用了,我已經點了外賣了。”

陳逸明有點手足無措地站在姚知月麵前,沉默了一會兒,低著頭,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沉聲道:“月月,你還在生我的氣?”

姚知月的語氣和軟了下來,卻沒有什麽溫度,淡淡地應道:“沒有。”

“我為那天的話跟你說聲抱歉。”

姚知月深深地看了一眼陳逸明,那眼中有失意,更有悲哀。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她為什麽生氣?甚至,他的背後是否也藏著她不知道的危險,就像黎承皓那樣,打著愛情的幌子利用她?

“我沒事了,你走吧。”

陳逸明眼中含著一絲不解的狂躁,眉宇間浮現出一抹失落,怔怔地看著姚知月,耐心地問道:“你到底在責怪我什麽,可以明確定告訴我嗎?”

姚知月被他的話刺痛,心中那頭狂躁的小獸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在不停地咆哮和嘶吼著。她極力壓抑著那頭小獸製造的破壞力和毀滅性,“我有什麽立場去責怪你?她是你的初戀,是你心中永遠的白月光,我一個取代者除了默默忍耐,還能怎麽樣?”

陳逸明沉重的眸色瞬間燃起一股受傷的怒意,他眉宇一跳,神色嚴肅,一字一句道:“你聽清楚了,你是我的現在和未來,而她隻不過是過去。”

姚知月冷笑一聲,質問道:“可是我看到的是,你對過去更在意。陳逸明,我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傻女人,總是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是一個有思想有感受的獨.立個體,跟你在一起不代表我的存在就很廉價,甚至隻是誰的替代品。”

是啊,她現在是屈尊降貴地跟他在一起。陳逸明心裏的力量轟然倒塌,他直直地望進姚知月的眼底,身心俱疲地解釋道:“我不想看到任何人為我受傷,如果她因為我而出事,我的良心難安。我隻是想告訴她,不要再給我做什麽傻事,跟我劃清界限。”

“一個深愛自己妻子的丈夫,你覺得他會對她做出什麽威脅到生命的事情嗎?”

“你不知道黎承皓那人有多危險!”

姚知月突然間覺得靈台開竅,腦海裏那些散落的珠子瞬間被串聯了起來。她探究地看著陳逸明,雙眼微微眯起,審視般的姿態。

“這麽說,章若伊也知道他的危險,那她還是執意嫁給黎承皓,就是為了從他那裏獲得你想要的東西。你說,她是你的過去,我是你的現在和未來。可是,你的所作所為,甚至你潛意識裏都將把過去貫穿到未來。”

陳逸明耐心地聽姚知月說完,眉宇間凝著一層寒意,銳利般的雙眸鑲嵌著一抹柔色,“你到底想讓我怎麽證明我是愛你的。”

姚知月微怔,猶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決心說道:“告訴我,你所隱瞞我的事情。”

本來,她一直抱著陳逸明若是不說,她便不問,甚至假裝忘記。可是,黎承皓的坦白讓她突然間對自己,也對陳逸明失去了信心。她心裏的不安和沒底讓她隻能逼著他說出來。

“找個地方坐坐吧,你一邊吃飯,我一邊說給你聽,你覺得如何?”

“好吧。”

陳逸明趁姚知月沒有注意,迅捷地握住了她的手。姚知月掙紮著想抽出,卻被陳逸明握得更緊了,隻聽他語氣裏含著一絲淡淡的慍怒,“你是我女朋友,難道我現在連跟你牽手的資格都沒有嗎?”

姚知月不再掙紮,任由陳逸明牽著她的手,兩人走進她常來的那家餐廳吃飯。點完菜後,姚知月看著陳逸明,有些迫不及待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陳逸明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思緒的樣子,而後緩緩開口說道:“睿達被詐騙不久之後,我們才知道康柔早就已經逃離了。後來我爸懷疑到黎承皓頭上,可是又沒有足夠的證據,因為在那次意大利回國不久後,他辭職了。”

“那康柔是怎麽在精神病院的?”

陳逸明搖搖頭,神情凝重,“睿達破產後,我爸就去自首,想讓康柔落網。沒有想到,他先入獄,可康柔卻遲遲沒有任何下落,最後卻得知康柔早在睿達還沒出事前就已經在精神病院了。”

他頓了頓,心裏湧動著壓抑不住的憤恨,艱難地說道:“我猜測這一切都是黎承皓在幕後操.控,後來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可是最後又都斷了線索。我這邊也是麻煩事情接連不斷,對追查線索是有心無力。我相信,隻有我再次強大起來,才能把他打.倒。”

姚知月細思極恐,黎承皓那張溫文爾雅的臉,包括他儒雅紳士般的言行舉止突然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邪惡陰險的模樣。

昨天他也親口承認了,靠近她是有目的性的,正是因為他表現得人畜無害,所以才讓大家對他放鬆了警惕,也讓她無論如何懷疑不到他頭上。

“可是,如果他在幕後操.控了。

“沒有把一切事情控製在手中,他哪來的自信這麽囂張?”突然,陳逸明的臉瞬間土青下來,眼眸中溢出一絲不安,像是在跟姚知月說,又像是自語,“還有一種可能,他接下來會做一件出於意料的事情。”

不等姚知月回答,陳逸明緊張地握住她的手,再三叮囑道:“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觸,遇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和危險,第一時間告訴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