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姚知月亦步亦趨地跟在陳逸明身後,將康柔所在的酒店住址告訴他,並商議了一番接下來的計劃。
陳逸明隨手攔了一輛的士,用流利純正的英文告訴司機所要去的地方,然後跟姚知月坐了上去。
一個小時後,汽車在一個充滿巴洛克風格的酒店緩緩停下。姚知月跟著陳逸明走進酒店,被酒店的氣派和唯美般的浪漫氣息震懾住,暗自在心裏驚歎。
來到櫃台前,服務人員微笑地請姚知月出示身份證,然而姚知月隻是一臉茫然地看著她。隻聽前台服務人員又耐心地說了一遍,陳逸明才知道這家夥是沒聽懂,開口提醒她:“把身份證拿給她看一下。”
姚知月窘迫地把身份證遞過去,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大概就是在這一刻,她暗自下了一個決心,要把英語口語練好。
之前,石蕊在她麵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狂炫優越感,包括人家那一口流利的英語。她盡管心裏不舒服,也看不慣石蕊那樣的嘴臉,卻隻當做有錢的無聊人的消磨時間方式。
可是眼前陳逸明善意的提醒,甚至因為實際情況而不得不展示他那純真流利的口語時,她除了難堪,還能以怎樣自欺欺人的方式自我安慰?
姚知月此時的心裏被自卑和憤愧感交夾著,憤憤不平和自艾自憐有個屁用,隻有學會和做到才會在關鍵時刻起到防衛,甚至碾壓敵人的作用。
陳逸明離開前台,看到姚知月沒有跟上來,眉頭微皺,淡然道:“發什麽愣?”
姚知月回過神來,訕笑著跟過去,跟陳逸明返回各自的房間休息。
第二天一早,姚知月和陳逸明在酒店吃過早飯,徒步來到康柔所在的酒店,選了一個可以看到酒店人口出入的露天咖啡館坐下。
陳逸明優雅地翹著二郎腿倚靠在皮椅上,意態閑適地觀賞著羅馬風情,似乎他是過來度假的。而姚知月根本沒有心思享受陽光和異域風景,一雙杏眼緊緊地鎖定酒店大門。
時間堪堪流逝,就在姚知月的精神有些許鬆懈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張東方麵孔。因為距離有些遠,加上對方頭上戴著一頂波西米亞遮陽度假帽,臉上戴著墨鏡,所以姚知月無法確定是否是康柔。
姚知月呼吸一窒,目光緊隨著墨鏡女的走動而移動,急切地開口說道:“快看那個女人,戴帽子,還有墨鏡的那個人。”
陳逸明順著姚知月的目光望去,周身的慵懶倏而換成正襟危坐,但見他眸色微凝,眼神裏的鋒利清晰可見。
姚知月看到她突然停下腳步,心裏不禁一頓,像是箭在弦上,焦灼地問道:“要不要過去?”
陳逸明起身站了起來,姚知月壓抑著內心的振奮,利落起身,斂聲屏息地跟在陳逸明後麵。但見,那女人往四周張望了一下,而後調轉了方向,往人流多的地方走去。
陳逸明和姚知月不約而同加快步伐,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急切地響了起來,在看到來人時,他們紛紛露出吃驚的表情。
黎承皓臉上帶著溫厚的笑,舉手投足間皆是文質彬彬的氣質,看著陳逸明和姚知月沉穩地說道:“很巧啊,在這裏看到熟悉的臉真是件高興的事。”
陳逸明快速地點了個頭,目光從黎承皓身上轉移開,可是人群裏卻怎麽也搜索不到那道身影,心裏冒起一股怒火,臉色也不覺陰沉了下來。
姚知月看到黎承皓的時候,震驚地問道:“承皓?你怎麽會在這裏?”而後不覺慌張起來,努力讓自己露出笑容,解釋道:“我們隻是過來辦點公事而已。”
“我出差。不過很不湊巧,客戶延遲到明天見麵。”
陳逸明睨了一眼姚知月,冷冷地丟下一句話,然後朝那個女人消失的方向快步走去,“我還有事,先走了。”
姚知月在黎承皓臉上看不出慍怒,暗自鬆一口氣的同時,心頭湧上一絲淡淡的失落感。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為什麽會和陳逸明同時出現在這裏吧。
黎承皓看著陳逸明清臒挺拔的背影融入茫茫人海中,臉上的笑有些落寞,將目光移到姚知月身上,語氣裏帶著一絲歉然,“是不是耽誤你們的正事了?”
姚知月慌忙搖頭,生怕黎承皓不相信似的,又補充道:“你知道的,我受陳逸明委托調查些事情。”
黎承皓點頭一笑,看著陳逸明離去的方向,猶豫了一會兒,語氣平和溫潤地說道:“這不是在國內,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裏不妥當。我帶你去找逸明吧,不耽誤你們辦事了。”
“我、我跟他沒什麽的。”說到後麵,姚知月的聲音低如蚊蠅。
黎承皓柔聲應道:“我知道,我也相信你。”
姚知月眼眸裏綻放出一束光來,笑重新掛上眉梢,跟在黎承皓身邊,似乎這才有點被意大利的浪漫風情所感染。
說時遲那時快,在那個女人匯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時,另一個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地跟隨著她,直到在一處人流量稀少的廣場停下。
“你還想躲到什麽時候?”
那女人像是被隔空點了穴道似的,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突然,她又加快腳步,甚至頭也不回地小跑起來。
然而,她還沒跑出一裏,又促然地刹住腳步,看著站在她麵前的陳逸明,驚愕地後退了兩步,又望著身後趕過來的神秘人,登時被一股背腹受敵的驚慌失措感裹挾著。
陳逸明還沒開口說話,看到氣喘籲籲追過來的人時,臉上的震驚清晰可見,目光直接躍過正在追蹤的嫌疑人,錯愕地問道:“你、你不是在醫院嗎?”
陳嵩嶺在看到兒子時吃驚的神色一閃而過,似乎並沒有多大的意外,言簡意賅地答道:“有時間我再跟你詳談。”
話音剛落,陳嵩嶺的目光逼視著被他們父子圍困在中間的女人,沉聲問道:“睿達的商業機密是不是你泄露出去了?”
話音未落,姚知月和黎承皓也趕了過來,在看到陳嵩嶺的時候,也是十分震驚的神情。但見,陳嵩嶺那犀利的目光筆直地落在黎承皓身上,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黎承皓的眼神有些躲閃,但依然文質彬彬地站在原地,臉上並沒有明顯的情緒流露。
“嗬嗬嗬……”一陣不痛不癢的笑聲從那女人的嘴裏發出來,促然將詭譎的氛圍打破。但見,她慢慢地摘掉墨鏡,目光不易覺察地瞥過黎承皓,而後直直地落在陳逸明身上慢慢朝他走過去。
她慵懶地抬起手,那張冷豔精致的臉映入陳逸明眼簾裏,但見她像是溪水緩緩流動的速度那樣,輕柔地拂過他的眉角和臉部輪廓,仿佛身上天生生就一股嬌媚和綿柔,些許嬌嗲的聲音帶著慵懶,緩緩說道:“聽說,你一直在找我?”
姚知月驚愣地看著她明目張膽地調情,低呼出聲,“康柔!”
康柔順著聲音來源,冷豔的目光落在了姚知月身上,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淡淡的訝異,而後冷笑出聲,“又是你!可惜我們總是失之交臂,不是嗎?”
話音未落,陳嵩嶺那沉鬱的聲音裏含著慍怒,不悅道:“離他遠點。”
康柔的目光慢悠悠地轉移到陳嵩嶺身上,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觸碰陳逸明的那隻手像遊蛇似的,在他那結實健碩的胸膛上遊走,嬌笑一聲,挑釁道:“你嘛,我已經膩了,讓我嚐嚐鮮嘛。”
陳嵩嶺震怒道:“住口!”
似乎陳嵩嶺越憤怒,康柔越覺得暢快,但見她看著陳逸明,絲毫不掩飾眼底的饑渴,嬌滴滴地說道:“你想不想試試呢?”
陳逸明皺眉,眉眼間浮現出厭惡之色,一把甩開康柔的手,冷然道:“我對年齡大的女人不感興趣。”
康柔頓住,眼底促然溢出陰戾,眉梢掛著一抹淡淡的難堪,旋即不以為然一笑,目光轉移到姚知月身上,嬌嗔道:“姐姐不怪你,畢竟有人就好青澀難入口的菜。”
陳逸明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那雙如鷹隼般鋒銳的目光卻令人不寒而栗,隻聽他沉聲說道:“少廢話,先進警局吧。”
康柔神色一頓,目光落在了陳嵩嶺身上,旋即輕笑一聲,不急不躁地說道:“好啊,反正有的是人陪我進去,是吧,陳董事長。”
陳嵩嶺臉色陰沉,隻覺得呼吸突然有點急促,但是硬著撐著不讓自己流露出一點不適的樣子,憤然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找個安靜的地方吧。”
黎承皓點頭,讚同道:“是啊,還是先找個酒店吧?”
看大家都沒異議,陳逸明率先帶頭往酒店的方向走去。黎承皓跟在後頭,而後是康柔。姚知月故意落後,其實,她早就注意到了陳嵩嶺顫抖的手,覺察到了他的不適。
但見她不動聲色地跟在陳嵩嶺後頭,小聲問道:“董事長,您沒事吧?”
陳嵩嶺一愣,並不領情,反而對於姚知月的明知故問甚是惱怒,冷哼了一聲邁步走開。姚知月自討了個無趣,但是因為終於卸下肩上的重任而感到如釋重負,所以並不是很在意,隻是默默地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