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網絡暴力並沒有適可而止,事情發展的趨勢越來越不受控製。先是姚知月被人.肉了出來,後來又波及到了章若伊的家人,唯獨黎承皓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這天陳逸明陪姚知月一起去醫院產檢,她快臨近預產期了,產檢也由一個月一次改成了一個星期一次。

從醫院走出來的時候,姚知月突然想起,她的保溫杯落在醫院了。陳逸明讓她坐在副駕駛座等著,自己折返回去拿保溫杯。

當他走到門診部的時候,看到前頭圍觀了不少人,其間傳來了慌亂和驚恐的乞求聲。陳逸明眉頭緊皺,隻覺得這陣陣的哀求聲有些熟悉。

他加快步伐走過去,但見很多人拿出手機對著當中的兩個老人拍照,當中有個人像是記者,將話筒強行遞到老人麵前,咄咄逼人的架勢。

“我求求你們了,別拍了。我老伴有高血壓,會鬧出人命的啊。”

“你隻要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就馬上放你走。”

陳逸明嫌惡地瞪了一眼那個矮個子的男人,目光轉移到被包圍的老人身上,不覺驚愣在原地。

那兩個老人竟然是章若伊的父母,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淪落到需要親自來醫院。見到兩個老人驚恐和無措的樣子,陳逸明到底於心不忍。

他擠過人群,一把將矮個子男人的話筒格開,將章若伊的父母護在身後,像是一頭雄獅,瞪了圍觀的人群一眼,而後對著手機那頭的人說道:“喂,我要報警。在欣城一院,有人對老人施暴。”

陳逸明將手機塞回口袋,冷冷地掃過圍觀的人群,“留下來的是想跟著一起進警局?”

話音才落,拍照的人慌忙收起了手機,當中幾個人罵罵咧咧的,不過還是跟著人群一哄而散。

那個記者示意攝影師將鏡頭對準陳逸明,然後義正言辭道:“我是記者,難道我履行自己的本職工作也是犯法的嗎?”

“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還得問問當事人?再說了,受訪者是否同意你采訪了,如果對方不同意,你這就是侵.犯公民的隱私權和肖像權。”

陳逸明一說完,章父和章母壯起了膽子,斥責道:“沒錯,我們根本沒同意什麽采訪。這個臭小子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們都不知道,就一直拿著那什麽玩意兒對著我們兩個老頭和老太婆一通亂拍。”

章父靈機一動,突然捂著胸口上下不接下氣的樣子,指著矮個子男人說道:“我高血壓犯了,都是這小子害的。我老伴都說會鬧出人命,這臭小子壓根不當一回事。”

矮個子男人亂了陣腳,他隻不過是某個不知名媒體的娛樂記者,本想借這個瓜蹭點熱度,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他這是要是進了警局,公司絕對不會把他撈出來,反而還會炒他魷魚。

矮個子男人跟攝影師對視了一眼,而後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章父和章母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隻聽章父對陳逸明說道:“孩子啊,幸虧有你在,否則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就散在這裏了。”

不等陳逸明說話,章母冷哼了一聲,不悅道:“老頭子,你跟他費什麽話?如果當初不是他悔婚了,咱們伊伊能落得今天這個地步嗎?我們又怎麽會變成這樣?”

章父歎息了一聲,對陳逸明的好感也消散了不少,淡淡地說道:“我們先走了。”

陳逸明的臉上瞧不出什麽端倪,他冷靜地站在原地,不解地問道:“伯父伯母,你們發生什麽事情了?”

章母停下腳步,瞪著陳逸明,沒好氣地應道:“你別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惺惺了。我們好歹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和你爸媽也有不淺的交情,真是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對伊伊,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啊?”

陳逸明並不想跟一個老人計較,但也不喜歡對方的倒打一耙,隻聽他冷冷地應道:“首先,是章若伊起了殺人的念頭。其次,是她自己選擇去自首的。如果還沒不明白的地方,您盡管問。”

章父知道老婆子是遷怒於陳逸明,當下知道自家理虧,忙對陳逸明放軟了語氣,無奈道:“逸明啊,你別跟這老婆子一般見識。我們家伊伊出了事,家裏又出了變故,她這是傷心糊塗了才亂說一通。要怪啊,隻怪黎承皓那小子,不僅對自己的妻子撒手不管,還凍結了我們卡上的錢。”

陳逸明不解,章父好歹也是曆經商海之人,且章家也算富貴之家,怎麽到頭來反而被黎承皓操.控了經濟,“凍結?”

章父悲涼地感歎了一句,“哎,自從伊伊嫁給他後,他合並了章家的公司,不知怎麽搞的鬼,連我的賬戶都被他操.控了。怪我太信任這小子了,想著我就這麽一個女兒,那小子還不計前嫌娶了我女兒,對她還百般疼愛,家業遲早還是交到他們手上,那小子能耐也大,我就退居二線了,誰知道啊竟然是這樣的下場。”

陳逸明正要開口說話,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一看是姚知月的來電顯示,才想起他還沒拿到保溫杯,跟章家老兩口告別後匆匆離開了。

好半天,姚知月才等到陳逸明回來,隨意地問道:“怎麽去了這麽久啊?”

陳逸明把方才的事情簡略地跟姚知月說了,心情頗有些沉重的樣子。姚知月也是一陣噓籲,在心裏暗自感歎。

多年前,她曾經被黎承皓的溫文爾雅迷得五迷三道的,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他那樣溫暖和儒雅的男士了。

她是不是應該要感謝黎承皓的不娶之恩,不,他當時可是連給她當女朋友的機會都不給。可是,誰又能想得到,原來在他溫潤如玉的外表下竟然是這樣一顆冷酷無情的心。

陳逸明見姚知月在發呆,擔心她是不是對於他對章若伊父母的維護不高興,小心翼翼地問道:“想什麽?”

姚知月拉回神思,感歎道:“我在想,黎承皓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呢?”

第二天,章母去監獄看女兒,在她的堅決堅持下,章若伊最終同意跟母親見麵。

在看到母親突然蒼老得不成樣子的臉,章若伊心如刀割。她已經平複下來的心再次起了漣漪,手中握著電話話筒,艱難地開口說道:“媽,我在這裏挺好的,你以後不用來看我了。再有一年,我就能出去了。”

章母老淚眾橫,帶著哭腔說道:“伊伊啊,我和你爸就指望著你出來了,否則這樣的苦日子我們可熬不下去。”

她醒了一把鼻涕,繼續哭訴道:“你知道黎承皓那個白眼狼對我和你爸做了什麽嗎?那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把我們趕出來了,現在我和你爸就住在你爺爺遺留下來的老弄堂裏。你說,我們住慣了寬敞明亮的大別墅,還怎麽習慣住那鬼地方?”

章若伊心裏湧上無盡的慚愧,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硬是不讓它流下來,哽咽地低語了一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你們受牽累了。”

“哎,你說你當初要是堅持嫁給陳逸明就好了,雖然他家也是中道家落了,不過他好歹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真是造化弄人啊,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提到陳逸明,章若伊的心狠狠痛了一下,隻不過這一次,她不再存有任何幻想和不甘。她默默地聽著母親傾訴,直到聽到她提到昨天陳逸明在醫院替他們解圍的事情時,章若伊那空洞的眼眸才微微動了動。

“我之前以為是你一氣之下把跟陳逸明一起去沙亞的機票曝光出來,跟你爸說你這是玩火.自焚,毀了陳逸明也把自己毀了。後來,又鬧出了那個什麽月的醜事。哎,你們年輕人啊,一點都不懂家醜不可外揚嗎?誰知道,這緊接著我們也被鬧了出來,你爸說,這叫什麽被人.肉出來。”

章若伊聽得雲裏霧裏,忍不住打斷了母親的傾訴,問道:“什麽曝光去沙亞的飛機票?媽,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在章母邏輯不清的解說下,又加上章若伊自己的從中推理,她差不多了解了自從她入獄後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

她最害怕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在黎承皓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的時候,她就有了不詳的預感。她知道,黎承皓不再顧及她了,甚至可能會對她進行報複。

她跟黎承皓結婚的這兩年,對於他的了解遠勝過任何人。他的陰柔藏著不留情麵和餘地,她不知道黎承皓會用什麽手段對付她和家人?

所以,除了對殺人的恐懼,對陳逸明感情的幻滅驅使她去自首,更是因為出於對黎承皓的恐懼,她選擇了這樣一種決絕的先下手為強保護自己。

章若伊突然覺得根本拿黎承皓沒有任何辦法。黎承皓竊取了陳家的家業,連陳嵩嶺都入獄了,還有那個康柔也難逃一死,甚至連陳逸明都拿他沒辦法。

“他就是魔鬼,魔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