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蓉看了眼小憩著的奚雲,忙提起裙擺去追貓,誰知等到了大門外,就看見正蹲在麵具人肩上舔爪子的踏雪。

奚雲姐姐養得貓兒,便是永寧王青玄都不能這般親近,此人何德何能!

“……七哥?”

熟悉的腦門輕拍動作,讓衛蓉忍不住鬆了口氣, 看向那唇角微勾的衛厭,“七哥帶踏雪去哪兒?”

“初次入村,隨便走走。”衛厭‘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院門縫隙,‘不經意’問道:“她呢?”

“奚雲姐姐睡過去了,先前剛來時也沒覺得如何,可奚雲姐姐一回來才發現,這村中大事小情還多著呢,她便是看不見也需得事事留心。”

衛蓉也是見慣三姐衛芙掌族中之事的,可因著族中都是知書達理的,是以選出心腹之人層層管束下去,也很是起效。

旁人還會稱讚一聲三姐掌族有方。

然而這無量村村民來路混雜,畢竟先前都是逃荒南下,陰差陽錯聚在一處的,個人脾氣秉性也不盡相同,那一件事的安排和執行也會被大打折扣。

就說同樣是這路標吧,奚雲姐姐那個‘暴脾氣’二哥方文幸,就能盡心盡力雕刻上彩,可其他幾個消磨時間的卻粗製濫造。

奚雲姐姐詢問緣由時,卻各個都扯謊遮掩,瞞不過去了就跪下磕頭賣慘,話裏話外五姑娘可不能扣了他們工錢,扣錢就是欺負老實人。

衛蓉都沒見過那樣的無賴。

簡直大開眼界。

聽到妹妹的憤憤不平,衛厭溫聲道:“後來呢,總得擺平吧?”

“後來,奚雲姐姐就說‘將每人所做路標擺在戲院外的台子上,每家一戶村民前去投票,根據票數結果選出倒數幾名,每位工匠記大過一次,總計三次逐出無量山。’”

“七哥,那些人一下就跟霜打過似的,立刻老實起來了。”

“至於那些不過關的路標,奚雲姐姐還說‘幾位心血之作,不如帶回去當柴燒,也算是個去處’,”衛蓉笑得爛漫,“七哥你是沒看見,那幾位工匠那副臉紅脖子粗的模樣。”

衛厭也眼中帶笑,正好被衛蓉拽著衣袖問若是他遇見此事,會如何處理?

衛厭想了想,“蓉兒,你覺得此等小事,會論說到你七哥我麵前麽?”

衛蓉頓了頓,以七哥攝政王的身份,自然一聲命令便會有底下人盡心盡力,絕不敢出了紕漏,索性繼續撒嬌,“七哥不要這麽無趣麽,你就說說萬一是你,你會怎麽處理這事兒啊?”

“我……”

恰在這時,隔壁院的方大山醉醺醺出門打算去打酒,路過衛家兄妹時,還忍不住眼神迷蒙地嘀咕著什麽。

衛蓉沒聽清,倒是衛厭瞳色驟深,大手一伸便鉗製住方大山手臂,反手將人擒拿,同時抬腳踹向方大山腿窩,這般雷厲風行下,方大山吃痛跪倒在地。

酒勁也清楚了大半,扯著脖子叫喊起來。

“再叫,我殺了你!”衛厭沉聲恐嚇,直嚇得方大山冒冷汗,那夙夜醉酒後的酸臭味彌漫開來,便是衛蓉都有些忍不住閉氣。

衛蓉自是認得方大山的,當下就準備幫著說情,誰知七哥一個眼神過來,衛蓉就知道她沒機會了。

不過,她行不通不代表奚雲姐姐行不通。

衛蓉見狀,忙小跑進院子裏去喊人了,“奚雲姐姐,快醒醒,門外出事了。”

奚雲被搖晃醒來時,還是不習慣眼前無邊無際的黑暗,她摸索到身側扶手,這才確定身在輪椅上,這輪椅是二哥方文幸打造的,奚雲提供的主意,可以變換躺椅形態,很是好用。

“怎麽了?”

衛蓉顧不得其他,拉著玉蘭就將躺椅調整回輪椅,往門外推去。

梨花瞧見門口那打架正主後,恨不得就此瞎了去。

這是什麽愁什麽怨,七公子您竟然動手打壓了奚雲姑娘的大哥?

奚雲已經草草聽懂了,大門被大開的‘吱呀’聲響起,緊接著就是大哥方大山的求救,“小妹,救我!”

“大哥忘了我如今可是瞎子,大哥還是仔細說說怎麽回事吧?”

奚雲麵上不見半分急色。

方大山心下一橫,左右這個戴麵具的瞧著眼生,索性就心生一計,“此人借著問路由頭,想要拐賣衛九姑娘,大哥我戳穿了他的盤算,此人就心生報複……啊!”

衛蓉粉圓的麵頰慍怒,“胡言亂語!”

方大山又是酒勁又是吃痛的,腦袋越發拎不清,竟是惡向膽邊生,“小妹,這衛九姑娘畢竟是女兒家,聲譽不容有失,此登徒子方才竟是握著衛九姑娘的手,你相信大哥啊!”

衛蓉正要反駁,卻被奚雲憑耳力拽住胳膊。

“大哥,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老實交代你到底做了什麽,或是說了什麽,再不說出來別怪小妹六親不認。”

骨裂聲響起,方大山疼到渾身扭曲,冷汗如雨下,很快就濕了脖頸衣襟。

“我,我說,這人想偷貓。”

奚雲:“……”算了,還是讓大哥被衛厭打殘吧,到時候兄妹兩也算是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

“我說……啊!”方大山還沒說出口,胳膊又被人正骨,鑽心刺痛再度打斷他的話。

奚雲當即明白了,“行了,大哥你別說了,近來我忙於村中之事,竟是讓大哥沉迷於酗酒,我給大哥你尋了個醒酒的好地方,你去哪兒多待幾天,不著急回來。”

衛蓉就看見奚雲姐姐抬手虛虛比劃一番,七哥就了然頷首,抬手將方大哥打暈了去,隨著口哨聲響起,衛十四帶人輕裝從簡而來。

衛厭耳語後,衛十四和同伴將人裝到麻袋裏,準備帶走。

“等等,”奚雲開了口,衛蓉還以為奚雲姐姐這回兒想起求情了,當下暗搓搓回握住奚雲手心,打算寫字提示一二,誰知,“別這般大張旗鼓,萬一嚇到了客人那就不好了,用我家的騾車送下山去。”

衛十四:“……是,奚雲姑娘。”

等腳步聲遠去,奚雲輕叩扶手,“這位公子,望您遊玩愉快。”

“多謝!”衛厭也翩翩有禮道謝後,抬腳離開。

獨獨留下什麽也沒看明白的衛蓉,這到底怎麽一回事兒?

奚雲姐姐都看不見了,還能和七哥互相打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