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終，兩人還是被拉了上去。
茉莉癱軟在地，卑微又不甘地抬眼，這一眼她就如遭晴天霹靂！
為什麽永寧王、樂陽郡主、衛十四，甚至衛家九姑娘衛蓉也在？
那麽方才她說的話，他們全部都聽到了？
這還沒算完，茉莉覺得脖子一緊，隻見那卓家婢女騎在她後背，死死掐著她的脖子，掐到茉莉隻翻白眼眼前泛黑時，才被人撕扯開。
“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我要給姑娘報仇！”卓家婢女終於開了口，然而這聲音莫名熟悉。
茉莉撕心裂肺咳嗽著，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撕下假麵具，露出真麵目的卓家婢女，不，應該叫她‘永和宮璃兒’。
茉莉後知後覺，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被試探的那個人，真相隻有她自己知曉，那卓家婢女早就不知所蹤，方才若是她謹守口風，那麽絕對不會有人知道真相是什麽？
到頭來竟然是她自己……揭露了自己。
璃兒被萬仞拽著，仍是噙著眼淚奮力掙紮，“你個沒良心的茉莉，枉姑娘那麽真心待你，你竟然謀害了姑娘，你簡直喪盡天良！”
“你該千刀萬剮，你該下十八層地獄！”
茉莉被唾罵，整個人竟然莫名變得冷靜，撫著脖頸緩緩趴起來，可因著雙腿無力勉強支撐不起來身子，隻能改為跪坐姿態。
“隨你們怎麽罵吧，反正事情我已經做下，奚雲也早已喪命，這懸崖真高啊，就那樣生生墜落下去，就算留有一口氣兒，可山崖下那等荒蕪之地，想來定是蟲獸遍地，骨頭渣子都被啃沒了呢。”
茉莉麵上絲毫不見悲傷，竟然帶著幾分暢快的笑意，看得璃兒牙癢癢，在萬仞又一次阻攔她時，更是氣得低頭咬上萬仞手腕。
萬仞悶哼一聲，阻攔的架勢仍舊堅定。
衛厭沉浸在傷痛裏，對於這一切都不管不顧。
樂陽郡主氣急，徑直上前抬手重重甩下，鬢上的流蘇都大力搖晃起來，“賤人！”
“你的一廂情願憑什麽要奚雲來承受惡果，說到底還是你的自私無能！”
“你以為你殺了奚雲，攝政王眼中就能看到你，簡直癡人說夢！”
那巴掌力道不小，至少茉莉嘴角掛了血痕，臉頰也都腫.脹了起來，可在場所有人都不曾心疼，便是衛十四也都漠然看著。
茉莉見狀，更是慘笑起來，“我憑什麽不能殺她，明明是我幼時救過七公子你，也是我最先遇到的公子，憑什麽長大之後公子忘了我，隻知道厚待奚雲，難道不是奚雲的錯麽，如果從一開始奚雲沒有出現，那麽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所以她該死！”
“你何時救過七哥？”問話的是衛芙，作為衛厭的同胞妹妹，又是衛氏女眷，她最有資格問出這話。
茉莉動了動眼珠子，帶著追憶開始講述起來，“公子幼時被大公子設計，在避暑的那荒園被野貓圍攻，後來是我茉莉磕頭求到了新進門的三夫人麵前，這才有公子被救的結果。”
“可是這件事你們都忘了！”
茉莉扭頭看向衛厭，“就連公子你也忘了，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隻有我可憐巴巴記得，後來公子出逃再歸來時，又隻有我請願去明玕院伺候，我想著這世上隻有我才是最在乎公子的人，也隻有我不嫌棄公子有腿疾，我們才是絕配！”
“我費盡心思除掉了那討人厭的卓恒娘，為得就是不讓旁人覬覦公子，公子隻能是我的，可我萬萬沒想到，錦屏也就是奚雲，竟然入了公子的眼，還入了公子的心！”
“我不甘心，奚雲她何德何能！”
衛厭終於回過神來，“就憑她也救過我的命！”
茉莉愕然回望，“什，什麽？”
“我當年被陷害一路逃亡，甚至也如今日這般曾被逼入險境，不得已跳下懸崖自保，”衛厭背身站在崖邊，山風將他的衣角吹得烈烈，看得衛蓉心慌不已，“……是奚雲救了我。”
“那時北方旱災，還有山匪劫掠殺人，若非奚雲帶著斷腿的我逃離，這世上早就沒了衛厭。”
雖說後來衛十四找來，但若是一開始沒有被傻子奚雲相救，衛厭也不敢保證能活下來。
自恃獨一份‘救命恩人’的茉莉，終於慌了起來，“她，她從沒說過這事，她沒說過的。”
樂陽郡主看不下去，抬手又是一巴掌，“難不成她說了你就能不動殺心，你以為你是什麽，你是活閻王麽？”
衛蓉也緩緩上前道：“茉莉，有一事你錯了，當初你救過七哥，此事祖父已然知曉，然而要賞賜你之時，你母親用你救人的功勞換得你兄長身契，此事你竟然不知？”
茉莉是衛家家生子，是以她全家都是衛家仆從。
茉莉不可置信，“什，什麽？”
“你難道從來不奇怪，為何你兄長少時就能得了機緣，去族學陪小十三讀書，因著這機緣是謝你救了我七哥所得。”
說到這裏，衛蓉看了眼衛厭所在，再回眼看向茉莉時，就瞧見她煞白錯愕地神情，好似寒霜欺身，失了半數精氣神。
衛蓉道：“衛家從不曾忘恩負義，隻是此事你母親瞞了你，怨不得旁人。”
“我不信，我不信！”茉莉終於徹底崩潰，捂著腦袋尖叫起來。
然而下一瞬就被人掐著脖子抵在山崖邊，衛厭紅著眼殺意十足，“都是你從中作梗，是你殺了她！”
被最心悅愛慕的衛厭掐著，茉莉本就心灰意冷下，索性破罐子破摔，“公子，我殺了奚雲都是你的錯，若你早些承認你愛她，給了她堂堂正正的攝政王妃身份和待遇，我又豈能得手！”
“我殺了她，你也殺了她，我們都是罪人！”
就在衛厭手勁加深，作勢要把茉莉推下懸崖時，衛厭卻咬著牙猛然把人甩回懸崖邊。
這回，茉莉是真剩下半條命了，氣息奄奄地癱倒在地，連咳嗽都沒力氣。
“讓你墜崖豈不髒了崖下，衛十四將其壓入大獄，待崖下搜查出結果時，殺她為祭。”
衛十四默默領命，押著茉莉離開。
臨走前，衛十四看了眼萬仞，萬仞微微頷首，衛十四便明白了，公子很早就安排人下去查探，隻是底下叢林密布又驚險萬分，進度頗為緩慢。
公子直到此時，還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
那麽奚雲姑娘在天之靈，可會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