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消氣了，那好奚雲，快快告訴我《白蛇傳說》後事怎麽樣了？”
衛芙煎熬了一整夜，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甚至各種揣摩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線，但畢竟不是出自奚雲之手，總覺得不對勁。
奚雲隻想佩服自己的料事如神——追更人的體會她最清楚不過，衛芙這樣的症狀還是嚴重的。
瞧瞧。
奚雲傾身細細瞧看去，就看見衛芙麵上濃厚的脂粉，尤其是眼下部位還點了一朵梅花壓著，“這梅花妝雖不似衛族長平時的素雅，但著實驚豔。”
衛芙抬手撫向麵頰，簡直就是不打自招。
未幾，兩人齊齊笑出聲來。
踏雪似乎舒服一些了，開始合上眼皮打瞌睡。
隻是抱著奚雲的手不願鬆開，奚雲隻好順著踏雪，“三姑娘，你想得知白蛇傳說的所有故事也不是不行。”
衛芙目光灼灼，都顧不上妝麵。
隻聽得奚雲道：“隻是人總得做選擇，就像茉莉必選選擇是待在衛家，還是入宮來伴我，三姑娘若是此時聽了故事，往後的書畫您就無緣得見了，三姑娘您看……”
論吊人胃口這項，奚雲使壞起來那也是實在厲害。
衛芙處理器衛氏宗族之事都能遊刃有餘，可眼下小小的選擇卻糾結無比。
她確實很想聽完整個故事，但和書畫一絕的書來比，這幹巴巴聽故事就有些枯燥。
殿內開始變得安靜，奚雲也不催促，就這麽順勢開始打瞌睡。
一人一貓酣睡起來。
等回籠覺醒，殿內客人早就沒了影。
奚雲習慣的準備開口，卻見一道身影緩步進來，“姑娘醒了？”
“茉莉？”
茉莉頷首，又道：“三姑娘難以割舍，最後還是先不聽故事了，待姑娘畫完之後，再借書冊一閱。”
從頭到尾，茉莉都規規矩矩的，半分沒有上回來時的自在和熟稔。
這讓奚雲很不適應。
“茉莉，你不必這般委屈自己，左右你身契就在那盒子裏，若你願意，我可以替你消籍送你出宮，往後天高海闊再不受拘束。”奚雲很認真的說道。
茉莉微垂的眼中閃過一抹暗色，隨即抬眼道：“多謝姑娘為我籌謀，隻是茉莉父母在曲陽老宅，茉莉一人得了自由，卻會讓父母受過，自是於心不忍。”
奚雲不知道還有這回事，訥訥著不知如何勸解。
還是茉莉自己想開的，麵上綻開一抹笑意，“再說姑娘與我乃是生死之交，留在宮中於茉莉，或是茉莉家人都是最好的。”
“姑娘，往後餘生，請多多指教。”
踏雪不知去了哪兒，奚雲也正好鬆快起身，走過去將茉莉攙扶起來，“茉莉你不必這般客氣，在這永和宮中你怎麽舒服怎麽來，我會告知底下宮人，往後……”
“姑娘不可，”茉莉滿臉嚴肅，“不以規矩不成方圓，茉莉也是在曲陽被教過的，這內行門道水深著，若是今兒個有宮女瞧見我受到厚待，明兒個未必不會設計出救命之舉，好博得一個光明前程。”
奚雲沒想到還會有這種事。
“那，那該怎麽是好？”
不能放出宮去，也不能特殊對待。
茉莉看向奚雲，神色無比堅定，“後宮看似祥和，蓋因先王的太妃太嬪們被壓製著，等到往後新君繼位，姑娘成了中宮之主，到時候新人入宮，這後宮又會被攪渾。”
“茉莉永遠站在姑娘身後，姑娘不會是孤身一人。”
奚雲心口暖洋洋的，徑直伸長手臂將人抱住，腦袋擱置在茉莉頸窩裏像踏雪似的摩擦著，“茉莉你真好。”
內殿並無旁人，自然也沒人留意到——茉莉不甘地望向身契盒子所在。
甚至垂在身側的右手緊緊握成拳，指甲紮在手心，讓她清楚又深刻地記住今時的感受。
等溫情過後，奚雲便雙手舉起宣紙，木木的道：“這，這是什麽？”
茉莉低眉，“三姑娘說她即擔任姑娘的開蒙師父，自該有責任和義務教導。”
奚雲沒想到啊，她都來到了雲滄國，竟然還能有寒假作業的存在。
“不是，這練字和抄書我都認了，練琴是怎麽回事？”
奚雲不理解，而且大為震撼。
“姑娘不是收下了那九霄環佩麽？”
“我以為那就是個年禮啊，同那些吃的穿的用的並無區別，大不了可以擺放著裝裝高雅，也算是一種藝術熏陶。”
那現代時候，許多暴發戶都是用古字畫古董之類裝點書房，力求一個撲麵而來的‘藝術’。
隻是奚雲萬萬想不到，她把古琴當擺件，古琴卻開始反噬她。
“再說了，我連這上麵的琴弦都不認識，這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更何況我一點也不心靈手巧啊。”
奚雲拒絕，隻想著把這古琴送回去衛氏別院，從此一別兩寬去。
哪知剛擺出這個態度，茉莉就徑直開始屈膝下跪，愣是把奚雲震地也跪了下去，“茉莉啊，你，你別動不動就跪，咱們有什麽話好好說。”
茉莉苦口婆心勸說道：“姑娘，三姑娘盡心負責，無論是字還是琴都是為了您有一技之長，往後的宮中波詭雲譎，多一技傍身您也能更有底氣一些。”
奚雲：這底氣誰愛要誰拿去！
再說了，她什麽時候答應做王後了，她隻是答應衛芙暫時安定後宮，不要給攝政王添麻煩。
兩人是革命戰友，不能半路撂挑子的啊。
奚雲滿臉無奈，徑直盤腿麵對著茉莉坐下，“那茉莉你會彈琴麽，要不你來教我？”
“茉莉不懂，但有一個人懂，”茉莉眨了眨眼，在奚雲希冀的目光下道：“琴棋書畫之道，攝政王於琴之道勝於三姑娘，而三姑娘則於棋道勝於攝政王。”
“若有攝政王傾囊相授，相信姑娘很快就能習得琴技，技驚眾人。”
奚雲緩緩睜大眼睛，“什麽！”
讓衛厭教她練琴？
奚雲更加煩躁了，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地雙重拒絕，“絕對不行。”
“為何？”
這孤男寡女的，在宮中一起學琴，就算不加高光濾鏡也很容易落人口實。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奚雲還想著等開春西涼戰事結束，她就撂下後宮一切，就是偷渡都要逃出去，她想要的是天下之大， 無量觀之安寧。
萬一流言蜚語鎖死了她和衛厭，豈不是跳到那護城河裏都洗不清？
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