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雲是個說到就一定會做到的狠人。

雀姑前來複命,說到那齊太妃脖領間青紫痕跡濃重,瞧著觸目驚心,但行針過後,齊太妃儼然已恢複六成生機。

接下來就是湯藥好生養著。

但畢竟是鬼門關走了一遭,人即便能夠醒轉過來,但說話會很艱難。

奚雲明白的,“既然如此,那可能還得麻煩雀姑你見天入宮。”

雀姑搖了搖頭,“不用這麽麻煩,族長已經說了,我這段時間可留在宮中,以備不時之需。”

奚雲不但沒有覺得暖心,反而覺得有一些不對勁,於是追問道:“三姑娘什麽時候說的?”

“啊,那個……”雀姑剛準備脫口而出,還好刹住了,“一開始,族長帶我來照京的時候就說過了,族長很是擔心姑娘你的身子骨,便想著讓雀姑在宮中留一段時日。”

“原來是這樣啊。”奚雲明白了,看向馮姑姑所在,“便勞煩馮姑姑去安排,雀姑喜歡清靜的地方。”

方奚河安靜的抱著貓在一旁坐著,自打知道奚雲被衛族長遊說,應下了接管後宮的差事後,方奚河已經一切看淡了。

就差個香爐,立地飛升。

原本醞釀了許久,想要挑個好時間跟奚雲說道說道,既然傷是陽的差不多了,那麽也該回去。

年關將近,正是合家團圓之時。

可就在這個檔口,奚雲接了這個無比厚重的擔子。

這是哪裏?

這可是雲滄國都的皇宮。

後宮之中,多少先王的嬪妃娘娘,甚至是皇子公主。

以前對於石坡村的眾人來說,遙不可及的就像夢一般的存在,眼下竟然是要被奚雲是管理的嗎?

方奚河憂心忡忡。

恨不得覺得這是一場噩夢,隻要夢醒,那麽一切還是原本的樣子,她還有機會帶著小妹離開。

可聽到奚雲熟練的安排著某些事宜,方奚河愣愣地回過神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忽然起身,抱著踏雪離開。

“四姐,四姐,你去哪兒,雪已經下大了。”奚雲扒拉著窗戶喊到。

已經穿行在走廊的方奚河回身,“永寧王想見見踏雪。”

奚雲一頭霧水,有些憤憤不平。

“他想見可以挑個晴天白日的見啊,我沒攔著他呀,幹嘛就非得趁著這大雪紛飛時候,這不是折騰人嗎?”

“果然是不解風情,不懂憐香惜玉的道士,沒救了。”

奚雲抬手關上窗戶,捏了捏眉心,又開始思索著齊太妃這件事兒。

她需要將所有的線索整合起來,進行頭腦風暴,眼下殿中安靜,正適合不過。

而抱著踏雪尋到前殿,在勤政殿外宮道上來回徘徊的方奚河,後知後覺才發現落了滿身的雪。

不過她將踏雪保護的很好,即便踏雪腦袋想要使勁鼓出來,卻還是被方奚河摁了回去。

奚雲說過,小貓要是沾了雪,回頭說不定會受涼呢。

也正在這個時候。

方奚河身後傳來一道靦腆的聲音,“雲大姑娘?”

回頭看去。

方奚河眼簾上便迎來風雪,好在也認出了來人,“……青,永寧王安好。”

差點就要叫青玄。

永寧王青玄舉著傘靠近,忽而又想起俗世之中規定的‘男女有別’,便伸手將傘遞過去。

“風雪甚大,雲大姑娘還是撐著傘遮擋一會兒。”

方奚河正要抬手去接,踏雪又鬧騰起來,隻得伸手又忙活。

一時半會兒顧不上別的。

風雪卻不停留,無奈之下,永寧王青玄隻好靠近,抬手將傘撐在衛芙頭頂。

一把傘隔開了頭頂的風雪,換來了片刻的寧靜。

而他自己大半個身子在傘外,肩上的鶴氅也落住了層層的雪。

“雲大姑娘過來,可是要入殿?”

不怪永寧王這麽問,畢竟上一次方奚河曾找到他,就是特地去勤政殿外偷聽的。

咳咳,三清祖師在上,弟子當時也是情有可原。

方奚河本就是悄悄而來,不太想驚動別人,更不好實話實說為何而來?

與此同時,兩人正好碰上了攝政王衛厭送衛芙出來。

“四姑娘?永寧王?”

“方四姑娘?”

衛厭和衛芙異口同聲,兩雙眼睛齊齊看向方奚河所在。

方奚河托了托懷中的踏雪,咬著唇福身頷首。

“小女見過攝政王殿下,見過衛族長。”

衛厭應聲之後,便看向永寧王所在,開始互相介紹。

衛芙也算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吉星轉世的十六皇子永寧王,果然是有著一些道家氣質。

不過……

衛芙看了眼衛厭,順手抽走衛厭中的傘,便抬腳上前,“方四姑娘,請移步說話。”

方奚河點了點頭,走出永寧王撐的傘下,也是因此才留意到了那半個肩膀的雪。

衛芙最擅長察言觀色,隻是一個照麵就已經明白,方奚河此番過來是想見她。

“方四姑娘,想問什麽?”衛芙聲音溫和。

方奚河耳朵根通紅,掩飾住內心的激動,裝出很鎮定的模樣道:“衛族長,小妹就必須代行王後之職嗎?”

衛芙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兒。

她看著略帶緊張的方奚河,低語道:“其實,也有那麽幾個合適的人選。”

見方奚河一臉希冀。

衛芙講述起來,“鎮西侯夫人或是這位永寧王的王妃,都是很適合代掌後宮之職的。”

方奚河有些愣住。

她也沒想到,求來的這個答案,聽了跟沒聽一樣。

且不說鎮西侯夫人遠在西疆之地,何況因著與鎮西侯伉儷情深, 根本不可能異地相守;

便是這永寧王的情況,她最清楚不過。

人家就是個虔誠無比的道教弟子,最是謹記恪守道規,根本不可能還俗娶妻。

這簡直就是死胡同。

衛芙見方奚河神色晦暗,便忍不住餘光掃過那永寧王,雖說先前她有所耳聞,這位永寧王是自幼送去道觀養著,可說到底他還是皇子,足以娶親的。

這個疑惑,在方奚河黯然告辭頂著風雪離去,而永寧王擎傘去追後,得到了衛厭的解釋。

“永寧王一心向道,無心涉政?”

見衛芙眼睛微微睜大,衛厭也難得吐露心聲,“三姐你冰雪聰明的,難道看不出來,如果永寧王有心繼任君位,就不會有所謂的攝政王存在。”

“鎮西侯當初拔劍都架到永寧王脖子上了,人家絲毫不懼,隻淡然誦念著《三清真訣》。”

說起這事兒,衛厭也大倒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