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雲開始推敲起來。

首先,她被藥暈是鎮西侯指使的,目的在於穩定朝局抵抗外患;

其次,衛厭遲遲沒有撈她。

奚雲可不覺得她這麽微弱的身份,能夠攪擾起來什麽朝局,唯一能牽連上的隻能是鎮西侯和衛厭。

馬車應當是全力趕赴照京的,是以衛厭那邊也是如此進度。

難不成,鎮西侯站隊了清河王?

奚雲腹誹過後,便繼續老實‘暈死’著,隻在受到那酸臭解藥的刺激後適時蘇醒,虛弱地吃點東西墊肚子,接著又周而複始。

照京城,雲滄國傳承數代,最為繁華的國都。

早已不複昔年之盛景。

驅馬入內的鎮西侯長劍滴血,那是斬殺了數位守城官兵所染。

鎮西侯眼底都是厲色,望著空無人煙的街景,還有那蕭瑟寥落的枯葉,若非方才瞧見開國天子親筆所提的城門門匾,隻怕就是他都以為走錯了地方。

鎮西侯所率隊伍徑直歸了鎮西侯府,奚雲也終於結束了坐馬車昏睡的艱難,躺到了客房床榻上。

奚雲暗地裏長舒一口氣,要知道一直歪著腦袋鬆散骨頭是很難受的,她脖子和後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另一邊,分居皇宮的雙王自然也知曉了鎮西侯之事。

長寧宮。

陳安王當即神色不安,“鎮西侯鎮守西疆,竟敢無召歸京,他帶了多少兵馬,現下身在何處?”

下屬如實稟報後,陳安王微微鬆了口氣,“既然不過一千兵馬,不足為慮,再者本王的這位六皇兄是個癡情種子,此番回京連皇嫂都沒有帶,可見過不久就是要回去西疆的。”

但無論如何,鎮西侯在雙王相爭的檔口回來,似乎已經帶著昭示。

陳安王有心前去拜訪,又擔心他一旦出宮去鎮西侯府,難免宮中地盤會疏於防守,到時侯反被清河王占了便宜,索性又落座席上。

“繼續留意鎮西侯府,有任何動靜隨時稟報。”

“是。”

而勤政殿裏,清河王拍著衛厭的肩膀雙目放光。

“好,極好,本王麾下能臣誌士不知凡幾,但有聞人道長你,卻是最幸運之事,鎮西侯雖然帶兵不多,但卻是四侯之首,他即代表著其他三位鎮守疆域侯爺,如今他有意交好,本王自然樂意至極。”

清河王站在殿門口,環顧著巍峨皇城,眼神裏都是誌在必得。

“聞人你明天就替本王拜訪鎮西侯府,帶去本王誠意——”

月落日升,孟冬下旬,正值小雪節氣。

照京地處北方,是以萬物蕭瑟時,更顯得寒意侵人。

衛厭身披鶴氅戴著麵具,從馬車裏探身而出,望著鎮西侯府的牌匾,眼底閃過複雜。

拜帖呈上,鎮西侯府管家神色如常地迎著衛厭入內,至於衛厭隨行之人,則是悉數被阻攔在大門之外。

“侯爺有令,前來拜訪之人,無論身份高低隻許一人入內,其餘人皆止步大門外,若有擅闖者,格殺勿論!”

管家也是沙場曆練出來的,那樣鏗鏘有力的話,直說得衛厭隨行侍衛不敢擅動。

花廳。

衛厭等侯了約莫半柱香,鎮西侯便大步而來,垂簾晃動帶進來冷風呼嘯,繼而複歸平靜。

“聞人道長可會下棋?”

“略懂。”

“善,便於本侯對弈一局,若是你勝本侯便留你吃茶,若是你敗了好走不送。”鎮西侯眼神漠然,絲毫沒有對熟人的態度。

然而衛厭也並不介意,等到在棋桌拚殺一番,最終陷入兩難之地後,鎮西侯這才放聲大笑,“有趣,有趣的很,本侯浸yin棋道數十載,難得棋逢對手,來人,上茶!”

奉茶的婢女捧著茶盤侯在花廳外,一雙耳朵卻全神貫注聽著裏頭對話。

她們這些駐留在府中的下人,一年半載都不見主人家回來,平日裏隻有拿固定月銀的份兒,想要博得主人喜歡多討些賞錢都沒機會。

婢女咬了咬唇,一想到家中弟弟遇得貴人,貴人還托母親傳話。

隻要她將偷聽到的消息傳給貴人,助貴人成事,一切榮華富貴便是唾手可得。

花廳之內。

衛厭朗聲道:“侯爺,聞人此番代清河王而來,是萬分誠意,我家王爺說隻要侯爺願意相助,他便可將西疆十三城盡數劃歸到侯爺麾下,往後侯爺便裂土封王,享無限榮光。”

婢女明白了。

那聞人道長應是清河王.信使,此番就是為了邀請鎮西侯站隊清河王而來。

不過侯爺是何等高傲的人,屈屈一個道長還不放在眼裏,豪言‘清河王若是想要招攬,大可以自己親至相談。’

那道長還力辯說清河王位高權重,不便輕易出宮,卻被侯爺連聲駁斥‘其心不誠’。

總之裏麵一番高談闊論後,雙方似是有些不歡而散。

聞人道長終是退了一步,願意回宮與清河王協商,隻是眼下他還不敢狂言清河王何時拜訪。

就在聞人道長拱手告辭後,婢女忙垂首入內收拾茶具。

隻見案幾上茶盞傾倒,有茶水橫流一派狼藉。

案幾邊,鎮西侯支著胳膊,正閉目凝思著什麽。

婢女越發篤定此事可成,更是喜不自勝,當下便趁著換班時,借口回家探望生病母親,順便將口信傳了出去。

婢女投靠的貴人,自然就是宮中長寧宮的陳安王。

陳安王得知此事,大喜過望,“好,極好,如今隻要盯著勤政殿那邊,等到清河王出宮防守空虛之時,便是咱們占領皇城的大好時機。”

這麽想著,陳安王已是興致大發。

抬手拿過香爐中的線香,就那麽生拉硬拽過一位美人,毫不客氣將線香燃著的那端戳在美人發頂。

頭發燒焦,皮肉燙灼的種種味道,混著檀香化作美人痛呼。

陳安王麵目猙獰,捏著美人下頜便道:“乖一點,若是連六個戒疤都承受不住,本王登基之後還怎麽封賞你,嗯?”

美人淚眼朦朧,苦苦哀求,卻被陳安王掐緊脖子,“晦氣,再敢擾了本王的興致,本王就將這線香插刀你的舌頭上。”

等到半柱香過後,美人渾身淒慘,頂著新燙出來的六個戒疤,生不如死地被拖出去,隻有陳安王放肆的笑聲回**在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