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芙舉著玉佩發號施令,無視身側衛大夫人灼熱的眼神,朗聲道:“雀姑,繼續說下去。”
雀姑脆聲聲應下,將這卓姑娘所中催.情藥藥效倒推出來,應當是兩個時辰之前。
而衛十四也及時表示,“卓姑娘來明玕院前不久,有一隊護院從院外經過,算起來,也不過一個多時辰。”
雀姑雙掌一合,望著水缸中冰火兩重天的卓恒娘,篤定的道:“如此說來,事實隻有一個,那便是卓姑娘你來此院之前,就故意服食了催.情藥。”
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院子外麵看熱鬧的眾人議論紛紛,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衛芙側首,“梨花,帶人去搜查卓姑娘客房。”
梨花頷首退下。
錦屏腦袋一轉,看著梨花身影走遠,而院子裏衛芙便好似獨木難支,眼珠子一轉便有了主意。
衛大夫人眼神都帶著貪婪,沒想到心心念念的家主印信,竟然就在女兒手裏。
此時她也顧不上什麽卓恒娘,一心都盼著拿回玉佩,好扶持丈夫繼位家主和族長,重新凝住衛氏族人之心。
衛大夫人呼吸都急促了,伸出的手都微微顫抖,更是恨不得就這麽伸出手去搶奪,可她更明白正是因著玉佩尊貴,她不好當眾強占。
捏著扇柄的手指發白,衛大夫人忽然展顏,“芙兒,你當真是胡鬧,家主印信的青鳥銜玉,正在你父親手中,你為了幫七郎,竟想出來這假玉佩的法子,你真是太令母親失望了!”
圍觀吃瓜群眾又開始驚呼。
“竟然是假玉佩!”
“也對,家主印信何等珍貴,又怎麽會由得三姑娘持有?”
“三姑娘這般行事,也當真是過了!”
“……”
衛芙不可置信,握著玉佩的手指晃了晃,麵色都變得蒼白許多。
“母親!”
方才形勢緊急,為了七郎和衛家顏麵,她不得不將藏著的青鳥銜玉拿出來震懾眾人,可萬萬沒想到,母親竟然舌燦蓮花,反倒汙蔑她以假亂真!
芙兒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這世上的事並非眼見為實。
世人愚昧,很容易被三言兩語挑撥,自以為是。
衛大夫人悠然然打著扇子,胸有成竹的道:“芙兒,你膽大妄為至此,母親也包庇不得你,將這假玉佩交由母親,你自去回院子禁足吧。”
茯苓了然,帶著人走近衛芙,想要‘拿’回玉佩。
輪椅上的衛厭手指微動,正想示意衛十四幫助衛芙時,一聲‘都讓開’響徹院子裏。
衝進來的那人灰頭土臉,連眉眼都瞧不真切,手中卻高舉磚石,頗有一股勇往直前的豪氣和莽勁。
那人揮舞著磚石,一通張牙舞爪,竟嚇得茯苓等人不得不避讓開來,而恰好站在了衛芙麵前,隔開了衛芙和衛大夫人。
蒙著黑布的衛厭和衛十四:默契地眼角抽抽,有些不忍直視。
原本捏這銀針準備幫忙的雀姑也驚疑不定地觀望起來。
茯苓護在衛大夫人麵前,瞪著這黑丫頭,“你,你是哪個院的奴婢,竟這般不知禮數?”
黑丫頭恍若未聞,隻氣勢洶洶地看向衛芙……手上的玉佩。
“夫人見諒!”
“奴婢幼年家境不錯,奈何父親身為掌櫃收了個假寶貝,最後鬧得家破人亡賣身為奴,奴婢最痛恨假冒偽劣之物,這便替夫人分憂,將這假玉佩當眾銷毀,以正視聽!”
衛芙原本想要閃躲,卻被黑丫頭死死握住手腕,順帶拽著往地麵壓去。
沒人瞧見的地方,那黑丫頭的小拇指在衛芙手腕上點了三下。
衛芙:“……”
衛大夫人瞠目結舌,眼睜睜看著那黑丫頭舉著磚石,就要朝著衛芙緊握玉佩的手砸下去,登時心驚肉跳,“住手!”
“你這奴婢,當真恣意妄為。”
“如此莽撞不堪,傷了三姑娘的手又該當何罪?”
不,決不能讓這黑丫頭砸碎青鳥銜玉,否則往後衛家書信往來,沒有印信蓋章豈非亂了套?
黑丫頭言之鑿鑿,“夫人可真心善,放心,斷一隻手而已,按奴婢父親製定的行規,敢私造假物是要斷兩隻手的,再說這不是三姑娘不肯鬆手麽,奴婢也是為了夫人好!”
說罷,又高高舉起磚石,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要狠狠在下。
衛芙被壓在青石板上的手顯得那般柔弱無骨,而她閉上雙眼又是那般心死成灰。
衛大夫人哀其不爭,卻又不得不出聲再度阻止,“大膽奴婢,你可知你傷了三姑娘的手,便是以下犯上的罪名,依著家規可是要亂棍打死的!”
黑丫頭一臉浩然正氣,“為了夫人,為了打擊假冒偽劣,奴婢甘之如飴,十八年後還做夫人的奴婢!”
衛大夫人氣得都快吐血,而一旁看戲的雀姑背過身去,好險沒笑出聲來。
雀姑是行醫之人,而她的父親曾是仵作,所以她的醫術學得很雜,但對於識人骨相之道,則是火眼金睛。
若此時還沒認出來這黑丫頭是誰,她就枉為雀姑。
生怕此時被夫人叫過去幫忙,雀姑捏著銀針對著水缸裏的卓恒娘紮下去,而後咋呼的道:“哎呀,卓姑娘怎麽暈倒啦,快來人將卓姑娘送到藥廬去,快呀!”
衛大夫人麵色微僵,這明玕院裏就一個下人,還是衛十四。
看來看去,也隻能是讓身邊人去忙活。
可如此一來,這玉佩……
罷了罷了,至少玉佩在女兒手裏,總比便宜了外人的好,回頭再慢慢拿回來交到夫君手裏就是。
衛大夫人強忍著膈應,指使茯苓帶人去照顧卓恒娘,而後則對著黑丫頭道:“你這婢女倒是個倔強的,罷了,本夫人憐女之心天地可鑒,不過一枚假玉佩,怎可仁忍心女兒受傷?”
“可是夫人,方才不是您打得三姑娘嗎,”黑丫頭手中磚石比劃著衛芙臉頰,“呶,這手掌印都清晰著呢?”
衛芙無辜又可憐地垂眸,掩住嘴角笑意。
另一邊,護送著卓恒娘離開的雀姑擦去眼角笑淚,好家夥,這個錦屏當真是能人,連夫人都敢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