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連忙往後倒退兩步,怕那血有古怪,不料剛退又被卓瑪央金拉了回去。她神色極為怪異,恐懼中帶著隱約的興奮,聲音打著顫,扭頭對我道:“別走,仔細看著。沒事,不怕。”不怕才怪,但是這洞實在太古怪了,連地心引力在這裏都反常,反常到有種讓我拔不開腿逃出洞去的魔力。

我眼睜睜的看著那兩條小血帶斜斜的爬過山.本的腳邊,然後緩緩的向我們爬來,不過它們倒是越爬越歪,扭曲向旁邊的暗紅色水溝,沒有衝著我們人來。山.本毫不避諱的和我們麵對麵的轉身過來,全神貫注的死死瞪著兩條小血帶的移動,眼見那血漸漸融進水溝裏,他臉上浮起一種奇怪的笑容,那種笑容我完全沒有語言去形容它包含了多少內容——陰險、得意、恐懼、不安、興奮、躍躍欲試……

說也奇怪,最後王劉二人留下的血居然一滴不漏的全都自覺融進小水溝裏。看到那種情況,我的無神論思想開始動搖了,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除了鬼.神論,實在別無他說。

再看卓瑪央金,她緊咬著嘴唇若有所思,臉上仍然沒有一絲血色。

“……”山.本直起身來,麵帶笑容的對卓瑪央金說著什麽,根本當我不存在一樣,臉上毫無愧疚之色,仿佛之前他推下山洞的不是我,也不是人,隻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石塊一樣。我把卓瑪央金拉著緊靠在我身邊,挑釁的瞪著山.本,意思他之前做小人,現在想要求卓瑪央金是別想的事了,她現在是我的一夥的!

不料卓瑪央金一把掙開我的手,不著痕跡的拉開和我的距離,然後她用手理了理頭發,十分從容的和鬼子山.本答話,兩人用日語一唱一和,聊得十分盡興歡快,幾次卓瑪央金還笑盈盈的回過頭來上上下下的看我,這才是赤.裸.裸的挑釁,她現在和鬼子山.本的熱絡等於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好幾巴掌,扇得自己暈頭轉向臉麵全無。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拳頭捏得骨頭都在格格作響,“冷靜冷靜……”我不住的對自己說,“冷靜,照準他臉揍,不要偏……”

鬼子山.本和卓瑪央金還在繼續聊著,似乎在商量什麽。管不了那麽多,我把卓瑪央金往旁邊一撥,二話不說,揮起老拳照準鬼子臉上就猛揍過去,他很快反應過來,“哇”的怪叫一聲,馬上還手,一把抱住我的身子,並不住的試圖把我往旁邊的水溝裏推。我們立即扭打成一團,這裏人多地狹,十分不利於身材高大的我施展拳腳,鬼子利用身材矮小的優勢,移騰挪閃不住進攻,漸漸我應付起來有些吃力。

媽.的!我一咬牙,豁出去了!就算死也要拉著山.本墊背,這麽一想,根本不去躲閃山.本的拳頭,隻管朝山.本致命的地方招呼……

正打得起勁,忽然腰被人死死抱住,低頭一看,氣不打一處來,居然是卓瑪央金。她一邊把我往後拖,一邊大聲的朝山.本說話。山.本聽得她的話,居然不趁此良機報仇,反而氣定神閑的站在那裏,雙手環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哪裏忍受得了,掰開卓瑪央金的手,就要再去揍山.本,剛踏出一步,肩膀就被人死死扳住,緊接著有人猛力將我雙手一拉反剪在背後,再一踢膝彎,我雙腿一軟,差點就要跪倒在地,不過還好,打了幾個趔趄,我咬牙忍住,到底還是沒有跪倒。

我雙眼冒火一樣的瞪著山.本,也不掙紮,看他想怎麽樣。

山.本饒有興味的和我對視了一會,然後一揮手,轉身就帶頭往前走。前麵王劉二人就呆呆的繼續往前走,根本沒有回頭看我一眼。卓瑪央金居然還好意思欺身過來和我說話,她臉色還是不好,不過卻笑盈盈的看了看我,然後湊近我耳邊,道:“如果你身上沒有傷口,就去找班欽大師或者他的傳人。”說完兩步蹬蹬的趕上山.本,和他有說有笑起來。我隻恨不得眼睛裏可以飛出無數把刀子,或者腰上的槍自動走火打死這娘們兒,哪裏還去管她說了什麽。

我被兩個小鬼子押解著,他們連拉帶拖的把我往前麵帶。我不停的掙紮大叫,希望能走了狗屎運一樣的突然驚動了王劉二人,然後他們看在同胞的份上不顧一切的過來救我。但是很明顯這一切都無濟於事,王劉二人根本對我的喊叫充耳不聞,依舊走他們的。我叫喊了一陣,猛然想起王劉二人喝泉水的舉動,他們自身隻怕都有問題了,哪裏還能幫我,頓時泄了氣。

被鬼子拖著往前一段路,到了一處地勢稍微開闊之地,山.本下停下來走到我身邊,從我腰間掏出我的手槍,眯縫著眼睛,將槍舉在麵前仔細的端詳著。

“草!”我紅了眼,一邊罵一邊猛烈的掙紮著試圖撲過去把槍搶回來。

山.本無不諷刺的看著我,輕輕往後退了一步,他手下的鬼子力氣十分大,牢牢抓住我,我掙紮半天仍舊奈何不得,不能移動半步。他看了一會我,然後有意無意的瞟了瞟洞壁,我心裏一涼,跟著看去,隻見左邊洞壁前一條足足兩丈寬的水溝,看不清顏色,不知是剛才那暗紅色的血泉水,還是平常普通的地下水。

這時卓瑪央金走到我麵前來,她臉色慘白,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好像帶著些眷戀一樣的歎了口氣,然後還是笑盈盈的說了一句話:“如果你身上沒有傷口,就去找班欽大師或者他的傳人……”說道這裏,她笑著輕歎了一聲,搖搖頭道,“我真是舍不得你去送死。”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朝前走去。

“我……”我本想破口臭罵這娘們兒,不等我說出第二個字,兩個小鬼子出其不意的把我往旁邊猛力一推,我一個趔趄還沒站穩,緊接著有人兩腳踹了過來,沒有一點躲閃的餘地,我直直的掉進水裏。

瞬間冰冷頭骨的水漫過頭頂,我平時本來不是很精通水性,這一來更是心神俱裂,不停的努力浮出水麵,手腳亂撲騰,想大喊救命,可是一張口,一股血腥味立馬湧進嘴裏。

血泉水!血泉水的恐怖我早已見識過,哪裏敢再張嘴求救,更何況就算能喊話求救,難道還能指望卓瑪央金來或者王科長劉幹事來救我?想到這裏,我反而鎮靜了下來。穩住,放鬆,把頭浮出水麵換口氣……

該死的日本鬼子,我頭剛一冒出水麵,立刻有人朝我開槍。聽得槍響,連忙沉進水裏,幸好沒打中,隻是胸口憋悶得難受之極,想再去換氣,不料那群畜生竟然連續朝水麵開了好幾槍,我躲閃都來不及,哪裏敢再露麵。這樣一來,胸口更是憋悶得抓狂,差點就忍不住張嘴喝水了……就在這時,那群畜生嘻嘻哈哈的聲音漸漸變小,想是胡亂開槍一陣估摸著打死我了,就走人了。我連忙浮出水麵大口大口的喘氣,待呼吸稍微順暢點,這才發現全身冷到骨子裏去,連呼進來的氣都是冷的,嘴唇沾到牙齒,就像碰到一塊冰,分不清究竟是牙齒還是嘴唇冰透。

四周一片死寂,我輕微的掙紮都能激起好大的回聲,慢慢的遊向岸邊,求生的欲望在那刻變得特別強烈。雖然背上的背囊被水一浸,沉重之極,但我居然馱著它遊上了岸。

可是到了岸上我才發現事情並不簡單,那群畜生剛才之所以沒見我中槍身亡就走了,並不是因為他們對自己的槍法自信,而是——而是我一切的設備,被水一泡,基本全玩完了。而且,這大冬天的,天寒地凍,就算我返身出洞,全身衣物濕透,也無暖和的可替換的,走不了幾步就會被凍死倒斃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