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餘光瞥見了她,跟趙禎低語了幾句,邁步朝她走來。

“你們怎麽又回來了?”

展璿收回心神,微笑道:“哥,我跟你去書院查案吧。”

趙禎也發現了她,歡喜地迎了上來:“展兄弟,你怎麽不告而別?昨晚我喝得大醉,不知有沒有打擾到你睡覺。”

展璿心下大驚,生怕他把事情說破,忙頻頻搖頭道:“沒有,絕對沒有。我們又沒有睡在一起,何談打擾呢?”話剛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欲蓋彌彰,越抹越黑了。

果然,趙禎毫無避忌地說道:“展兄弟怎麽這麽大的忘性?昨晚還是你拉著我上床歇息的,不然我一定再喝上幾盅。”

“小妹……”展昭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帶著詢問和責備的神色盯視著她。

趙禎乍聽到如此意外的稱呼,也好奇地重新審視她:“小妹?”

展璿心下著急,忙拉扯著展昭的衣衫,道:“大哥怎麽忘了,我們家的小妹不是在開封府裏呆著嗎?”

趙禎心中愈加疑惑:“大哥?你們是親兄弟?”

“回……”皇上二字還未出口,趙禎就打斷了展昭:“趙兄,稱我趙兄即可。”

展璿此時腦中一團漿糊,這關係也太混亂了些,忙扯開話題道:“哥,不是說要去書院嗎?趕緊趕路吧,還有挺長一段山路呢。”

趙禎在確認了他們兄弟關係後,頗為欣喜:“那正好,我們一同趕路。”

彝山書院建於半山腰,林靜山幽之所,風景宜人。

通往山上的路隻有一條,布滿青苔的石子路已有些年頭。一路上,三三兩兩的學子們往返於山路間,偶爾還能聽到學子們聚在山路旁的小亭中吟詩誦唱。

巍巍青山,綿綿浮雲。

天作鴻廬,地為錦榻。

置身於山水之間,鳥語花香,沒有比這更讓人感覺愜意的了。

再次回到書院,展璿心中感慨萬千。

彝山書院的占地麵積廣闊,園林假山、亭台樓閣分布井然有序,營造出一種怡然雅致的氛圍。時值桃花盛開的季節,整個書院花香縈繞,沁人心脾,仿佛置身於花海中。

今日書院沒有開課,學子們三三兩兩地或聚在樹下論詩,或坐於亭中作畫,也有好動的學子們赤**胳膊在球場蹴鞠。

展璿熟門熟路地領著兄長和趙禎趕往副山長的住處,一路上接受著學子們詫異目光的洗禮,她隻覺得自己身上似被盯出千瘡百孔來,渾身不自在。

許是因著與趙禎同來的關係,副山長沒有為難展璿,也不提前事,安排著她們與兄長一道往書院客房安頓。趙禎的身份也昭然若揭,隻是沒有公開罷了,夫子們都來一一拜見。

展璿領著兄長前往藏書閣查看,兄長乃是公務在身,進入藏書閣毫無阻攔。

“哥,你看,那畫像上的梅花小孔甚為奇特,隻不知究竟是何緣故。”展璿指點兄長真宗遺像上的六個呈梅花形排布的小孔,此處甚微,很少有人能發現。

展昭畢竟江湖經驗豐富,看了之後,說道:“看此小孔的形狀,倒像是鋒利的鐵鉤勾嵌而成。”

“你是說鐵鉤?”展璿腦中閃過一絲念頭,轉頭對陳院士道,“陳院士,請撤去機關,我想再察看一下兩隻錦盒。”

兩隻空錦盒的蓋子一直是仰敞著的,之前並未發現有什麽不妥之處。待機關撤去,將盒蓋蓋上後,果然發現上頭有些刮痕,痕跡正如畫像上的鉤狀一般。

“原來盜賊是如此取畫的……”展璿下意識地仰頭望向天花板,天花板乃是用硬實的梨木鋪成,防潮防寒。而正對著案桌的上方,有塊一尺長寬、顏色較為深暗的木料,與周圍的梨木稍有差異。

展昭也發現了此處不妥,先她一步下了樓。展璿明白兄長要做什麽,在案桌前耐心等候。不多時,一道突兀的光線從頭頂上方投射進來,帶著些許飛揚的塵土。

展昭透過一尺長寬的洞口,朝裏喊道:“小妹,我在房頂發現一些腳印,應是盜賊留下的。”

展璿暗襯著點頭,目光掃過披有一層薄塵的案桌,如此明顯的線索,為何她之前沒有發現呢?對了,是塵土!

她帶著疑惑的目光望向身後的陳院士,案桌的機關隻有他一人知曉,那麽這些塵土也極可能是他所擦拭毀滅證據的。

陳院士在她的盯視之下,目光有些閃爍,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他歎氣道:“事到如今,我也隻能如實相告。我一直看守藏書閣,在畫被盜之前,已發現藏書閣有人潛入的跡象。為了追查究竟是何人私入藏書閣,有一晚,我藏身在藏書閣內候賊。在半夜二更之時,果然見有人從樓梯後的秘道而入,我本想衝出去捉賊,可當我認出來人正是山長後,我便放棄了。”

“我向來敬重山長為人,料定他如此行事必有隱衷,他當時隻取走兩本琴譜和棋譜。為了山長的聲譽、書院的聲譽,我沒有揭穿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第二日一早,當我再入藏書閣時,發現先皇的一幅真跡被盜,我以為也是山長所為,不敢聲張,悄悄將案桌上的塵土拭去,毀滅證據。”

“藏書閣通常很少有人進入,丟失一幅畫也不會有人注意。本想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誰知隔日,又有一幅畫被盜,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將此事通報給副山長。”

“陳院士,你糊塗啊……”

展璿聽完他的陳述,頓足長歎,皆因他一時猶豫,錯過了捉賊的最佳時機。再加上上回引蛇出洞之計被盧靈兒攪和,如今想再捉到盜畫之賊,怕是難上加難。

展昭恰時已回到閣中,朝展璿使了個眼色,陳院士畢竟是德高望重之仕,不想妹妹在言行上得罪之。

兄妹倆走出藏書閣,恰逢趙惟憲迎麵走來。展璿對其仍心存恨意,側目,無視於他。

展昭不明其中就理,抱拳相迎道:“郡王爺,別來無恙?”

趙惟憲本是為尋展璿而來,見她視而不理,心中失落,轉而朝展昭打招呼道:“展護衛,聽聞你來書院查案,本王特來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