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聽楓到二樓找任伽奕去岑老太的房間。任伽奕下樓前先和岑杺說了聲,細心又耐心的舉動讓表姐和堂姐頗有好感。
表姐抱著枕頭坐在床尾問岑杺:“杺杺在哪裏認識的伽奕?”
“學校裏。”岑杺記得第一次與任伽奕見麵的情景,“他在送快餐。”
“他不是醫生嗎?”堂姐道,“怎麽在送快餐?”
“他離開醫院了,以前和我不在一個城市。”岑杺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聽得堂姐和表姐一知半解。
方聽楓領著任伽奕進了岑老太的房間,搬來椅子又倒杯水給任伽奕,扶岑老太到沙發上坐著。
岑老太拿起一盒精品鬆茸問任伽奕:“你的爺爺叫什麽名字?”
任伽奕不明白岑老太的用意,回道:“任聿禮。”
“果然是。”方聽楓吃驚,隨即恍然大悟:“難怪我看那盒人參也眼熟。”
那盒人參是任伽奕首次去岑家,任老太硬要帶著的。任伽奕聽方聽楓的話感覺不太對,問岑老太:“您認識我爺爺?”
岑老太不答反道:“你的奶奶是郝毓笙。”
任伽奕微怔,疑惑地望向方聽楓。
“嗨呀,這不就是緣分嘛!”方聽楓笑得合不攏嘴,“我們注定是一家人。”
任伽奕更不懂了。岑老太從小跟著父母來英國,回國的次數鮮少,而且最初也不是楠樟人。任老爺子和任老太都沒來過英國,不可能認識岑老太。可是岑老太說出的名字沒有錯,任老太的原名是郝毓笙。
岑老太讓方聽楓去首飾櫃裏取來一支老舊鋼筆,對任伽奕道:“你的爺爺奶奶當年用這支鋼筆救了小杺爺爺的命。要不然小杺不會出生。”
任伽奕沒聽過家裏二老提過這事,脫口問:“您確定?”
“這哪兒有不確定的。”方聽楓從手機裏翻出每年往任家老宅寄補品和禮物的地址給任伽奕看,“你瞧瞧,這是不是爺爺奶奶家的地址。”
任伽奕望一眼屏幕上顯示的信息,確認這是真的,也覺得挺有意思。原來任老太說的老友遺孀是岑老太。
“郝奶奶上個月讓人捎來真絲布料給奶奶做旗袍穿,我填單子往倫敦寄的。”方聽楓收了手機俯身跟岑老太笑說:“您瞅瞅這事弄的。早知道這樣,伽奕和小杺哪用這麽周折。”
“可不嘛。”岑老太歎一聲,忙問問任老爺子的情況。
任老爺子出院回家養著了,狀態不錯。任伽奕說完任老爺子的病情又問起當年的事。方聽楓替岑老太講了講。
幾十年前,岑老爺子在英留學認識了岑老太結婚生子,後來應邀回國內參與建設,在一次外出考察時突發支氣管炎導致急性上呼吸道阻塞。當時任老爺子與任老太新婚不久回老家探親,在火車上撞見岑老爺子有窒息症狀。任老爺子情急之下用鋼筆做環甲膜穿刺,救了岑老爺子一命,任老太則細心護理直到岑老爺子被送往醫院。
後來任老爺子將鋼筆贈給岑老爺子留作紀念。岑老爺子回英國後沒忘記過救命恩人,時常與任老爺子書信嘮家常,去世前讓岑老太切不能與任家斷聯。
岑老太前幾年都是親自給任老太寫信,聊點貼心話。最近幾年她老人家眼花讓小輩代寫,上回聯係任老太是兩個月前。老一輩人還是覺得寫信有感覺。兩位老太太也經常互贈禮物聯絡感情。
說起來,岑父是岑老爺子回倫敦一年後出生的,如果岑老爺子當年沒碰上任家二老,自然不會有岑父,那就不會有岑杺。任伽奕一想,竟也生出一絲心有餘悸。
岑老太叫來岑父岑母,吩咐他們回國務必去探望任老爺子。岑父岑母得知這層關係也是驚訝不已。這緣分可太妙了。
岑衍在房間裏聽方聽楓說完來龍去脈,不停搖頭歎氣。
方聽楓奇了怪:“這是多好的事,你幹嘛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我就該找人調查伽奕,這茬事不就冒出來了。”岑衍後悔得不行,“可憐我妹妹了。”
“得了吧,背後調查別人隱私不光明磊落。”方聽楓不認可他的說法,坐到床沿越想越覺得有意思,趴在岑衍肩頭笑道:“當初任爺爺和郝奶奶沒坐那趟火車的話,這世上就不能有你和小杺。我們也該去拜訪感謝感謝,你覺得呢?”
岑衍同意:“等問問爸媽怎麽安排。不過我們別太叨擾任爺爺。他需要靜養。”
“任爺爺是德高望重的老院長,一定有不少人去探望他。我們等著問問伽奕。”方聽楓說,“不行就等任爺爺恢複好一點,咱再去看他。”
“這都好說。”岑衍回味這件事,側臉道:“我怎麽覺得爺爺自有安排似的。”
“沒準呢。”方聽楓眉眼帶笑地回,“爺爺最疼小杺了。”
岑杺此時已洗漱完畢,在臥室蓋好被子等任伽奕,有一點著急。
任伽奕端著熱好的牛奶上樓,進門見岑杺望著臥室門蹙起眉頭,走過去坐下問:“誰惹你不高興了?”
岑杺搖頭,挪身圈住任伽奕的腰說:“我想你。”
這軟軟糯糯的一聲,誰能抗得住。任伽奕放下牛奶,揚起她的下巴補上求婚吻,她焦急的小情緒很快沒影了。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任伽奕揚起眉吮了下岑杺的唇瓣,有點惱地鬆開她,看這時候是誰來電話。
任沁奕的頭像顯示在手機屏幕上,任伽奕接起來道:“今天很晚了,岑杺要睡覺,明天再說吧。”
任沁奕聽她哥透露著欲求不滿的話音,心知壞了她哥的好事,失望地哦了聲。
岑杺瞥到屏幕上任沁奕的臉,往前湊了湊,“我看看。”
任伽奕不同意,低頭道:“現在是十一點,你該睡覺了。”
“我想看看嘛。”岑杺用略帶憂傷的小鹿眼盯著任伽奕,低落地說。
任伽奕招架不住她的眼神,歎息著交出手機。
任沁奕一瞧見岑杺就衝屏幕喊:“嫂子!嫂子!你怎麽樣呀,我很擔心你!”她吼得太大聲扯得臉疼,又嘶嘶了兩聲。
岑杺一眼瞧出任沁奕的臉與之前不同,問道:“你的臉怎麽了?”
“emm……發炎了。”任沁奕支吾一聲,隻要想到臉就煩得慌,不想出門了。
“你看過醫生嗎?”岑杺將手機挪近點,關心地問。
“大伯母給我看過了。”任沁奕怏怏不樂,轉了話題:“嫂子什麽時候回來?我想你了。”
岑杺也想她,還想和她一起分享好吃的,轉眸看向任伽奕。
任伽奕將下巴抵在岑杺的肩上看手機屏,“我們下周三回去,那時候你的臉就好了,你還不回學校?”
“唔……回去吧。”任沁奕不情不願地說,“我不上學以後還怎麽當大夫。”
“這還差不多。”任伽奕笑了笑,“小叔當時在氣頭上,很後悔打了你。你給他一個道歉的機會?”
任沁奕垂眸不說話。
岑杺看她還是悶悶不樂,說:“我們今天買了好多巧克力和零食,明天寄給你。”
“真的嗎?”任沁奕展現吃貨本能,笑逐顏開。結果臉又扯得疼,她嘶嘶抽氣。
任伽奕被妹妹滑稽的樣子逗得輕笑出聲,相當無奈。
岑杺覺得任沁奕這會兒不適合聊天,簡單說兩句將手機還給任伽奕,雙手端著任伽奕遞來的牛奶,咕嘟咕嘟喝起來。
任伽奕替小叔說了幾句話開導任沁奕,又答應任沁奕買禮物的要求,任沁奕的心情才好了些。其實任伽奕在買婚戒的時候挑了一根手鏈送給任沁奕,畢竟那一巴掌是因為他和岑杺被打的,他心疼之外也得慰勞一下任沁奕。
任沁奕和岑杺約定下周末一起吃零食,掛了電話。
岑杺漱完口回到被子裏躺下,任伽奕先陪她睡著再去洗漱。自打同床共枕,岑杺不再習慣一個人睡,每晚都要抱著任伽奕才能睡著,這樣好也不好。好的是岑杺提前適應了婚後生活的一項重要日常,意味著她的生活習慣發生很大改變。不好的是岑杺太過依賴任伽奕,情緒會因任伽奕起伏。倘若哪一天任伽奕回到醫院工作,勢必會減少陪伴岑杺的時間,岑杺會不會變得不安未可知。
任伽奕洗漱完躺回**,掖好被子看了會兒熟睡的小臉,想起岑老太的話。
岑老爺子雖沒再回國,卻時常與任老爺子聯係,對任家的情況很了解。不過任老爺子和任老太沒提起過岑家,任伽奕也是無意間在美院遇見岑杺,這段感情不該是有意促成的,或許就是緣分吧。就算岑老爺子生前有過安排,任伽奕也不想去深究,因為結果如他所願。
關於這份淵源,任伽奕不打算告訴岑杺,怕她再想起岑老爺子傷心。但在離開英國前,他和岑杺還是應該去祭奠岑老爺子,一是出於禮數,二是岑杺在岑老爺子的忌日時沒有回倫敦,該去看一看岑老爺子。他打算明天向岑父提一提。
岑杺在睡夢中翻身,背對著任伽奕伸胳膊卻感覺手邊空空的,皺起眉要轉醒。
“我在這兒。”任伽奕搭上她的手,彎起唇在她耳邊壓著嗓音說:“你的左邊。”
岑杺轉身睜開眼看了看他,迷迷蒙蒙道:“謝謝你送給我的禮物,我今天很開心。可是我不知道送給你什麽禮物好。堂姐說你不需要我回贈。”她頓了頓,想著表姐提點的話,闔眸挪進任伽奕懷裏又道:“我也愛你。”
輕輕柔柔的四個字像冬日裏的篝火溫暖任伽奕的心,他的手指穿過岑杺的長發,聲音在光線微暗的臥室裏格外溫柔:“我不需要其他禮物,因為你是爺爺送給我最珍貴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