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杺本人與原沐蕾的猜想完全不同,原沐蕾根本不會料到自己和岑杺不過聊了幾句話就迫不及待想讓她來楠樟。方聽楓早說過岑杺有讓人百依百順的本事,岑杺沒有發覺罷了。原沐蕾喜愛純真的孩子,自然對岑杺有好感。
任伽奕本來挺疑慮岑杺是否願意和原沐蕾交談,哪知原沐蕾輕聲細語與岑杺說了不少話,他小時候都沒見過親媽如此和藹可親。當然其中定有原沐蕾職業的原因,岑杺對醫生莫名有好感。
林苑兒圓滿完成任務,將熱水袋窩到被窩裏,拎起托盤去樓下補覺,不打擾他們說話。
原沐蕾問了岑杺好些問題,比如畫畫、愛吃的食物、興趣愛好等等。岑杺挺願意回答她,都一一說了,還會反問她在醫院的工作,任伽奕在旁邊聽著插不上話。
“這孩子的聲音可真甜。”原沐蕾聽不夠似的,還想問兩句。
任伽奕終於忍不住道:“媽,她今天來例假不舒服,你讓她休息會兒。”
“你不早說。”原沐蕾埋怨他,“你給她煮點薑糖水,管用。”
“她剛喝了一點。”任伽奕瞧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十點多了,她該睡覺了。”
岑杺下午睡得時間長,這會兒不困,抬頭說:“我想跟伯母聊一會兒。”她想聽醫生的故事。
“你聽見沒,杺杺想聽我說話。”原沐蕾連稱呼都改了,擺明接納了岑杺。
任伽奕想這反轉來的太快,不大能適應。但這總歸是好事,他又讓她倆聊了十分鍾才收回手機。
岑杺去了趟衛生間回來躺下睡覺,任伽奕跟她說一聲去門外接電話,她點頭同意。
臥室的門半開著,任伽奕站在走廊上說:“她睡不好影響食欲。”
“她的厭食症還厲害嗎?”原沐蕾問,“小君總不跟我說實話。”
“最近好多了,她能吃點主食,肉類不太行。”任伽奕回,“小舅說得基本都屬實,我告訴他的。”
“那你就不知道跟我說一聲,害我這麽擔心。”原沐蕾見過岑杺後更覺得當時摔任伽奕手機的行為蠢到家了,納悶當時想什麽呢,差點兒害了這麽好一孩子。
“我這不是怕你還生氣麽。”任伽奕淺笑著回,隨即道聲歉,“我那會兒太心急,說話沒把門對你態度不好。我以後一定注意不再犯。你別惱火了,我回去請罪。”
原沐蕾聽到這話舒坦不少,也有些感觸,歎聲氣回:“我再惱火能怎麽著你?你是我兒子,我還能跟你斷了關係?”
“我可不敢。”任伽奕笑言。
原沐蕾睨他一眼,歎道:“我這些天想明白了。你叔說得對。我沒事先了解過杺杺,不過是聽了阿斯伯格就先入為主。再個我也沒考慮到你的感受,沒體諒你們之間的感情。我向你道個歉。得虧杺杺沒事,要不我心裏過不去這道坎。”
任伽奕沒在原沐蕾那兒聽過一聲道歉,原沐蕾一向的論調就是為了他好,所以做了任何事都是對的。他恍了一下神,沒反應過來。
“怎麽啦?你媽和你承認錯誤,你還不習慣了?”原沐蕾別扭地錯開視線,佯裝生氣地說。其實是她不習慣才對。
任伽奕心中釋然,笑說:“我是太感動了,就知道我媽是一名開明的母親。”
“你少給我灌迷魂湯。”原沐蕾哼一聲掩蓋臉上的不自然,轉而問:“你什麽時候帶杺杺來家看看。她說話真好聽。”一回想岑杺的聲音,她打開了話匣子。“你說她像孩子吧,她又不像,挺有自己的思路。你說她不像孩子吧,她又那麽純粹。還有她的聲音,那個尾音老上揚著,聽得我真是心癢。”
岑杺的嗓音不是嗲那類型,她說話是輕悠悠又脆生生,尾音帶著磁性還會上揚,好像讓人的耳膜有極輕的震動感,想聳肩的那種舒服,特撓人。
任伽奕心說岑杺的英文發音能酥到骨頭裏,原沐蕾要是聽到更受不了。果真男人女人都沒辦法抗拒岑杺的聲音,他得時刻提防著。
“她補辦完生日回國,大概下周。”任伽奕說,“我過年前回楠樟,要等她放寒假。”
“你幫我挑件禮物送她。”原沐蕾囑咐,“要挑她喜歡的。”
“姐說了,你要送禮物就自己送。我隻送我的。”任伽奕挑唇故意這樣說。
“算了,我不指望你。等她來楠樟,我自己送。”原沐蕾才不稀罕他幫忙,“你回國跟我說聲,或者我去岷城去看看你們。我這有點事,先不跟你說了,你快休息吧。”
任伽奕應聲掛了電話。
林苑兒一出手,原沐蕾再有意見也不是事兒,林苑兒特能拿捏原沐蕾的軟肋。
任伽奕考慮務必好好感謝林苑兒,看一年孩子都不算什麽。現在難題解決一大半,就剩下任昌聆了,等他回國再說。
臥室裏,岑杺躺在**睡不著,卻不是因為小腹疼。枕邊空****導致她心底也空空的,她睜開眼瞧見任伽奕關門走回來。
任伽奕到被子裏抱住她,撫了撫平坦的小腹問:“還疼麽?”
“有一點疼。”岑杺反抱著他,心底空的那塊瞬間填滿,格外踏實。
熱水袋擱在岑杺腳邊,任伽奕拿到身後,把手捂熱了再放到岑杺的小腹上熱敷,來回四五次,岑杺睡著了。任伽奕又將熱水袋放回床尾,暖著岑杺的腳。
任沁奕被小叔氣夠嗆,可能還沒開機,連岑杺的信兒都沒回。
任伽奕不等任沁奕了,將手機調成靜音關燈,攬過岑杺入睡。
翌日清晨不到八點,床頭櫃上嗡嗡嗡地震,聲音越來越大。
任伽奕醒來翻身,岑杺也跟著動了動,他拿過手機按了一下,籠住岑杺輕拍,岑杺又迷糊了。
任沁奕這小機靈鬼白天不開機,等著深夜沒人找的時候打開手機玩,正巧看到岑杺的信息,不管這會兒是幾點就要視頻。任伽奕給她掛斷了,她還奇怪呢,發條信息:嫂子!我是沁奕!你好了沒有!我很想你!
任伽奕回:岑杺還沒醒,我是你哥。
任沁奕:哦……
沒動靜了。
任伽奕揚了揚眉,再回:你哦什麽哦,為什麽不開機。
任沁奕不回信兒。
任伽奕:你不說話?甭指望看岑杺。
任沁奕:別!我想看看嫂子,她沒事了吧?
任伽奕拍張岑杺睡著的照片給任沁奕,補上一句:等她睡醒,你們再聊。
任沁奕放大照片好一頓瞧,發現岑杺枕著男人的胳膊,震驚:你們同居啦?!
任伽奕:……
任沁奕這孩子的關注點總是很奇特。
任伽奕回了兩句岑杺的情況,讓任沁奕趕快睡覺,回頭再聊。
任沁奕隻能訕訕答應。
倫敦今日還是雨天,氣溫略低,有微風和小霧。
林苑兒趕下午兩點的飛機回巴黎,中午出發,收好行李包在廚房和岑母做早飯。
岑母聽說原沐蕾昨晚和岑杺聊得開心,喜上眉梢,當即到樓上告訴岑父。倆人商議要不要去楠樟拜訪任伽奕的父母,忘了吃早飯這茬。林苑兒被逗得心裏樂,感覺這一家人都挺可愛。
方聽楓今早睡過頭,下樓見林苑兒將早飯做完了,滿廚房飄香氣。
餐桌上有愛心煎蛋、烤麵包片、皮蛋瘦肉粥等等五六樣早餐,擺盤精致,一點不像林苑兒這性格的人做出來的。方聽楓站在餐桌旁訝然。
“我每天早晨給我兒子和閨女做早飯。”林苑兒擺筷子說,“那倆孩子挑剔著呢。”
“苑兒姐,我很羨慕你。你家庭事業一樣不耽誤。”方聽楓想想自己那份工作,辭掉沒有遺憾但還是有些可惜。
林苑兒笑回:“隻有我肯定不行,孩兒們的爸不能掉鏈子。再說了,家不是我一個人的,當然不能我自己忙活。你說是吧?”
“你說的對。”方聽楓讚同地點點頭,接過林苑兒手裏的碗擺上桌。雖然她辭掉工作,岑衍沒有小瞧過她,也體貼她為家裏付出。每個家的情況不一樣,她現在這樣就很幸福。
“你和岑衍結婚好幾年了吧,怎麽沒要孩子。”林苑兒問,“為了小杺?”
“是也不是。”方聽楓回,“我嫁給岑衍才二十五歲,沒想那麽早要孩子,正好照顧小杺,可能明年要吧。”
“嗯。等伽奕和小杺結婚,小杺就該由伽奕照顧。你和岑衍也該有自己的生活。”林苑兒說,“正好你懷孕給小杺培養培養感覺。”
方聽楓茅塞頓開似的咦一聲:“這個辦法好!小杺看著我生一回寶寶,她就知道是咋回事了。”她一拍腦門瓜,盛完粥也跑樓上跟岑衍說去了。
林苑兒忍俊不禁。
三樓臥室的窗簾開了一條縫,窗外沿路金黃一片鋪滿落葉,空氣清新。
任伽奕坐在床沿俯身輕喚:“岑杺?”
“嗯?”岑杺因初醒不覺地上揚音調。
任伽奕眸色一沉,籠住岑杺從小鼻尖親到下巴又到鎖骨,趁她沒完全清醒在鬆開的睡衣領口討了點福利,最後硬生生克製住,壓著嗓音在她耳邊說:“生日快樂。”
岑杺睜開眸看了任伽奕兩秒,唇邊竟牽出一抹明媚笑容,就像她過五歲生日時的那張照片,仿佛一束陽光照進任伽奕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