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對岑杺有很重要的意義。她在外麵受到任何委屈,隻要回到家就能解決,這是她認知。當然不可否認,這也是她脆弱的一麵。她清楚隻有家人不會離開她,家人也會保護她免受傷害,所以她不想離開家,每次在外麵不安的時候也會第一時間想要回家。任伽奕很明白這一點。

當岑杺說出要回家的那一刻,對任伽奕的信任出現了裂縫。

任沁奕不懂岑杺的意思,以為岑杺僅是單純想回家,看她哥沒動靜,說:“哥,嫂子想回家。”

任伽奕有點不耐地道:“我讓你回房間,你沒聽到?”

任沁奕結結實實噎了一下,不敢再作聲,轉身上樓回房間。

岑杺從任伽奕懷裏退出來,起身往門口走。

任伽奕不想將矛盾留到明天,輕喚一聲:“岑杺。”

“我要回家。”岑杺重複一遍,換好鞋等在門口,並不看任伽奕。

任伽奕沒轍,隻能送她回去。

回岑家的路上,任伽奕想盡辦法解決問題,岑杺都不說話。

這個矛盾不解除,會成為岑杺心中的一根刺,任伽奕不確定這會不會影響到岑杺對他的感情。

前幾天,岑杺麵對小華父親的無理質問時,雖然曾說出想回家,但最終選擇依靠任伽奕,是一份無條件的信任。可她麵對與任伽奕的衝突時,依然說出想回家。或許她對任伽奕建立起的信任頃刻間瓦解,這是任伽奕最擔心的地方。

即便岑杺比之前愛表達了,但麵對新的問題還是會束手無策。她此刻的心緒特別複雜,她不知該從何說起,便閉口不言。

回到岑家後,岑杺徑直回樓上,任伽奕則留在一樓。

岑父岑母一眼瞧出他們之間出現問題,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岑衍以為任伽奕做了出格的事惹岑杺不愉快,正要質問被方聽楓按住,聽任伽奕說完沒了火氣。

“就是句玩笑話,小杺當真了。”岑父笑起來,“她怎麽不想你這是在乎她。”

“她想事能拐彎還好了呢。”岑母輕歎一聲,對任伽奕道:“你去看看她吧。她性子太直,你多擔待點。”

“男人哄女人不是應該的麽。”岑衍懟上一句,“有什麽好擔待。”

“少說兩句吧你。”方聽楓剜他一眼,和顏悅色對任伽奕說:“我熱了牛奶,正好你端上去再跟小杺聊聊,話說開就好了。”

任伽奕應聲,跟著方聽楓去廚房拿牛奶。

岑衍又有點氣方聽楓差別待遇,索性去外麵散步,眼不見為淨。

岑杺上樓後換好睡衣躺在**想事,表情淡淡的,讓人瞧不出喜怒。

任伽奕端牛奶進門,岑杺閉眼裝睡。他將牛奶放到床頭櫃上,坐到床沿想了想道:“我可以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討論今天的事。如果你不想見我,這幾天我不來找你,等你想清楚給我打電話。這樣可以麽?”

岑杺不出聲,隻當自己睡著了。

任伽奕當然知道她在裝睡,伸手撫過她的額頭,俯身輕聲說:“喝了牛奶早點休息,晚安。”他說完要起身,手被抓住。

岑杺不想讓他走又不開口說,攥住他的手指擱在心口,就是不睜眼。

臥室裏有微不可聞的歎息,夾雜著無可奈何。

最後任伽奕等岑杺洗漱完,陪她睡著才離開岑家。

其實岑杺生氣的點,任伽奕猜出來一些。既然道歉不管用,任伽奕想等岑杺氣消了再聊這件事,誰知岑杺一連三天不聯係他,他不禁開始懷疑這事是不是變了質。

要知道岑杺一天都離不開任伽奕,岑家也很驚訝,方聽楓更是著急。

任伽奕和岑母通電話了解岑杺除了心情低落其他一切正常後,不知是該放寬心還是該憂心。不過岑杺不主動聯係他還是氣未消,他先等一等。

楠子這天說下周要和推廣公司談平台運營的事,任伽奕可能一整天沒空送餐。公司再加上岑杺太牽扯任伽奕的精力,他當天下午到快餐店向老板辭職。老板立馬從椅子上竄起來挽留,就差哭天抹淚。

派出所查清小華心髒驟停的原因後判定岑杺和任伽奕沒有責任,王勇與小華爭吵是促使小華心髒驟停的原因之一,不負全責。派出所對王勇和小華父親進行調解,王勇拿出兩萬塊補償小華,但是小華父親不同意。

兩萬塊不夠小華的治療費,小華父親沒有理由訛詐岑杺和任伽奕,隻能找王勇鬧。王勇心眼多,錄口供的時候沒說假話,打電話騙小華父親時誣賴岑杺,派出所不知情一早放他回店裏,他卷鋪蓋跑了,氣得老板沒把辦公室的桌子掀翻。

昨天小華父親找不著王勇又訛上老板要更多的工傷費,老板也是不堪其擾,最後搬出律師才將小華父親嚇唬走。

兩個貨車司機,一個住進醫院,一個跑沒影,店裏還怎麽送餐。

老板想店裏好不容易回春,這下要完蛋,他苦苦央求任伽奕留下幫忙。

任伽奕瞧老板可憐見的,將辭職的事往後推了推,讓老板趕緊去招人,他先開老板的麵包車多跑好幾趟,又變成一整天無間歇送餐,忙得連楠子都找不著人。

岑杺一連幾天不找任伽奕,方聽楓很是捉急。普通情侶鬧點小矛盾還能分手呢,方聽楓中午趕完稿子帶水果到三樓找岑杺談心。

鄭教授準了假讓岑杺在家作畫。畫麵不免沉悶灰暗,說明岑杺的心情不怎明媚。

方聽楓看岑杺畫了會兒,叫她吃水果,坐在飄窗上問:“你不喜歡伽奕了嗎?”

岑杺坐到飄窗的另一邊搖頭。

“那你為什麽不聯係他,是因為還生氣?”

“……嗯。”

方聽楓了然,努力勸說:“我覺得你應該把生氣的原因告訴他,而不是不理他。時間一長,他會覺得你不再喜歡他,可能你們之間慢慢就沒聯係了。”

起因不過是一件小事,岑杺不願意表達心中不快,又不能吵出來,很容易導致和任伽奕的矛盾更僵。方聽楓不想看到岑杺和任伽奕就此分手。

岑杺不過是心頭惱意未消鬧脾氣,沒想過以後不聯係任伽奕,聽完方聽楓的話斂起眸不作聲。

這事放在普通女孩身上許是挺有情趣的玩鬧,擱在岑杺這兒就是不行。她明明那麽喜歡任伽奕,任伽奕為什麽要冤枉她,她不能理解。而且她明確否認了,任伽奕還質疑她,她無法接受。這相當於一顆真心被摔到地上棄之不顧,她很難受。

方聽楓不難猜到她的想法,又安慰道:“情侶之間鬧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我和你哥哥有時也會意見不合吵幾句,但是我們事後會溝通,很少有互相不理的情況。你和伽奕跟我和你哥哥不一樣。你們沒有結婚,感情基礎薄弱。如果你一直不理他,他會覺得你們之間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這段關係很快就淡了,甚至沒了。你難道想和伽奕以後都不見麵了?”

岑杺一想要以後再也不能見到任伽奕,心裏某個地方揪著疼,她馬上搖頭。

方聽楓心知她不想和任伽奕分開,提議:“那你過會兒給伽奕打個電話?告訴他生氣的原因,讓他以後別那樣做了,好不好?”

岑杺點點頭,可是有一點猶豫:“他會不會討厭我了。”

方聽楓聞言有些心酸。

岑杺生氣歸生氣,這件事勾出她心裏的那點不自信。她怕哪天惹任伽奕不開心,任伽奕再也不理她了,她不聯係任伽奕也是害怕聽到任伽奕拒絕,但是又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不論是憤怒還是喜悅,都會放大她的感受。

“他不會的。”方聽楓說,“我先幫你鋪墊一下,你們再聊。這樣行不行?”

“好。”岑杺應聲,沒那麽生氣了。

方聽楓取了平板電腦來連接視頻通話,那頭沒有接,她隔五分鍾和十分鍾各撥一次,任伽奕還是沒接。

岑杺眼裏的失望漸漸擴大,她起身要回臥室,被方聽楓拉住。

“他可能在忙。我們一會兒再試試。”方聽楓忙道。

“他以前都是很快接的。”岑杺小聲說,鬆開方聽楓的手回臥室。

方聽楓心道壞了,去二樓拿手機給任伽奕打電話,還是沒打通。她慌了神,任伽奕不會也惱了吧?

任伽奕正在各大院校和寫字樓送餐,從早晨到下午一直沒閑著,都沒吃午飯。快餐店實在缺人手,老板和後台的出納跑出來一塊送餐,幾個人好不容易送完所有訂單,已是晚上七點半。任伽奕的手機放在老板的車上充電,等他能休息看手機的時候,已距離方聽楓打電話有六個小時。

他拔下數據線先回撥岑杺的號,沒得到回複,又打方聽楓的手機。對麵一接通,他語氣有點急地問:“岑杺怎麽了?”

方聽楓聽他的聲音便知道他沒惱岑杺不理他,安下心道:“今天中午我給小杺做思想工作,她隻是生氣不想理你,沒其他意思。本來我說通她跟你視頻把矛盾解開,沒料著你的電話打不通。她好像很怕你反過來不理她,不敢聯係你。其實她因為阿斯有自卑的心理。你別跟她置氣了。”

這話可不能讓岑衍聽見,岑衍又要掰扯一通,壓根不覺得岑杺會自卑。

“我怎麽可能和她置氣。”任伽奕顰眉道,“她這會兒在做什麽。”

“她坐在臥室裏,沒吃晚飯。”方聽楓歎氣,“她又要鑽牛角了,你要不來看看她?”

“我這就過去。”任伽奕邊說著脫下快餐店的製服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