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個吻停留的時間連一秒鍾都不到,至少是岑杺主動的,說明她對任伽奕存有不一樣的感情。任伽奕很受用。

“我很喜歡你這樣,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任伽奕搭上岑杺扣住窗沿的左手,直白地表述自己的想法。他想讓岑杺了解他的情感,也化解岑杺的尷尬,最重要的是讓岑杺以後也能像這樣表述感情。

但這對岑杺來說有點難,她是怕任伽奕不高興,並不完全出於喜歡這種事。她對男女之間的關係處於較懵懂的階段。某些感覺有萌芽,需要時間培養。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任伽奕不急於一時確認她這份喜歡有多深,伸手抱起她往長桌後的椅子那兒走。她抬頭能看到任伽奕微微上翹的唇角,感覺到任伽奕心情不錯。她心底殘留的一點害怕也就消失了。

今晚的飯菜很豐盛,岑母和方聽楓忙活了六菜一湯,還為岑杺做了南瓜粥。

菜雖多卻清淡,岑杺掃過一眼覺得食之無味,說:“我想吃辣醬。”

“辣椒刺激胃。你前幾天沒吃多少飯,需要養養。”任伽奕在她麵前擺了一碗南瓜粥,話音堅決。

岑杺每晚都要吃點辣,這已經好多天沒沾過辣味,她實在想得慌,蹙起小眉頭說:“我想吃嘛。”

這撒嬌似的語氣讓任伽奕擺筷子的手一頓,他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知怎地就心軟了。

“隻能吃一點。”任伽奕放下筷子強調,正好去樓下和剛到家的岑父打聲招呼。

岑杺乖乖點頭應好。溫順得讓人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任伽奕感慨幸虧她不會揣摩人,不然她撒一點嬌就能讓人百依百順,他隻有妥協的份。

岑母以為任伽奕能管住岑杺才沒讓方聽楓帶辣醬上樓,沒想到任伽奕也對岑杺沒轍,為此和方聽楓打趣:“看來沒人能管得住小杺。”

“小杺不輕易盯著別人看,可咱一旦被她盯住了,她願意幹什麽都行。”方聽楓可是領教過岑杺一雙小鹿眼的厲害,恨不得掏心掏肺。

岑母笑了笑。

方聽楓又道:“伽奕嚐過辣醬,覺得不太辣才帶上去的。他比我們還注意小杺的飲食,您甭擔心。”

“有他看著,我放心。”岑母對任伽奕是一百個滿意。

樓上,岑杺很聽任伽奕的話,配著一碗排骨湯和南瓜粥隻吃了一小勺辣醬。她的食量還算可以,不過沒達到任伽奕的要求。任伽奕想讓她再吃半碗米飯,她不吃。最後任伽奕以講故事為條件才哄她吃了兩勺,結束晚飯。

方聽楓上樓的時候,任伽奕正收拾碗筷。她擱下兩杯鮮榨果汁,利落收走殘羹剩飯,絕不耽誤他們倆獨處。

岑杺記得昨晚和任伽奕的約定,要一起做毛氈柴犬。方聽楓一出門,她讓任伽奕端來毛氈工具,手把手教任伽奕做一個穿白T恤的大頭棕色柴犬。

毛氈這東西對大部分人來說很難戳,手和腦經常不在一個頻道,戳出來的東西也就四不像,甚至模樣搞笑。任伽奕倒還行,領悟力也高,之前學畫是意外,誰還沒個弱點。

但這次任伽奕故意把柴犬的頭戳得像土豆,讓有強迫症的岑杺不停強調柴犬的頭是圓的。他口頭答應好好的,下手就往歪了戳,生動演繹手不聽腦使喚。岑杺不得不包住他的手來教他,真的是手把手。隨後任伽奕老實了,由著岑杺擺弄他的手指,時刻注意別戳到她,十分享受這個過程。

岑杺哪兒能注意到他的想法,努力拯救柴犬的頭,直到做完整個柴犬才舒心些,還好柴犬沒報廢。最後柴犬掛到平板電腦的保護殼上,算是任伽奕第一次送禮物的紀念。

九點半,岑杺洗漱完倚在床頭聽任伽奕講心外手術的故事。她今早起的晚,到十點半還不困。

任伽奕講完第二個故事合上了書,調暗閱讀燈坐到床沿說:“我要回去了。”

岑杺從書的封麵抬眸,眼裏有顯而易見的失落。

任伽奕感受她情緒不對,挪開書朝她伸手,“你讓我抱一會兒?”

岑杺想起在任伽奕懷裏的感覺,心底蔓延的不快沒了。她搭上任伽奕的手偎過去。任伽奕順勢攬過她的腰抱住,低頭埋在她的肩窩裏聞清新的洋甘菊香氣。

熱熱的呼吸拂過岑杺右側頸窩,酥酥麻麻的感覺一下子鑽到她心裏。她縮肩膀拽住任伽奕的T恤,力氣不小,惹得任伽奕輕笑出聲。

岑杺對親密舉動很敏感,讓任伽奕想起初見岑杺時的情景。

那會兒岑杺理都不理他,甚至抗拒他靠近。僅過了一個月,岑杺能接受他到這種程度也算很大進步,包括蜻蜓點水的吻。

任伽奕覆在岑杺的耳邊說:“我保證明天早點來。”

岑杺耳根癢,聳肩瑟縮一下。她窩在任伽奕懷裏悶聲道:“你能住在這兒嗎?”

“我明天要早起工作。”任伽奕將下巴抵在她額頭,“我下午再陪你。等你的傷口長好了,我接你去美院。”

岑杺雖心裏不願意,沒開口說。她知道岑父岑衍都有工作,任伽奕不能像她一樣每天都待在家裏。可她不希望任伽奕離開,至少她睡前不想看不到任伽奕。

任伽奕樂於見到岑杺對他依賴,但他不能經常住岑家,不僅僅是工作上的原因。岑杺並不理解這些,所以他不打算開口說。

“我等你睡著再走。”任伽奕關了閱讀燈,沒有鬆開岑杺。

房間陷入黑暗,靜得更能聽清楚彼此的心跳。

岑杺貼在任伽奕心口感受強有力的跳動,莫名感到心安。她貪戀這種感覺,仿佛經曆過颶風的海船駛進寧靜的港灣,讓她有安全感。

任伽奕的身上有陽光的味道,幹燥但好聞。

十點半多,岑杺睡著了。任伽奕離開岑家回到宿舍已過十一點。

半夜的風涼快,大包不和之前似的在涼席上翻來覆去,老老實實躺在**玩手機。宿舍裏終於不再充斥各種雜飯酸味,垃圾桶也沒那麽礙眼了。

對門的鍵盤聲依然是每個夜晚不能缺少的“入眠曲”,大包輕抬眼皮瞥一眼對麵,嗤聲:“不玩遊戲會死似的。”

小川在對門住著更是不堪其擾,但為了省錢隻能忍著,朝床下瘋狂戳鍵盤的小華搖頭歎氣,翻身拉過被子蒙在頭上睡覺。

任伽奕洗澡回來關上房門,坐到床邊翻出中午和楠子談的要點研究。

大包趴到上鋪的欄杆邊朝下問:“任哥,你換頭像了?”

任伽奕應了聲,記下楠子需要的作品,預備明天去美院看看。

“我差點兒沒找到你。”大包點開任伽奕的頭像細看,又問:“這是美院學生給你畫的?”

岑杺不僅是美院的學生,任伽奕說:“女朋友畫的。”

“啊?你在美院找女朋友了?”大包震驚,蹭地坐起來。“是哪個啊。”

“你這麽驚訝幹嘛。”任伽奕收了手機對上鋪錯愕的臉笑說:“我找女朋友不正常?”

“我是驚訝你找了美院的女朋友。”大包往下探頭,“你是往美院跑多了日久生情?”

“算是吧。”任伽奕躺下想起抱著岑杺的手感,明天一定要讓她吃一整碗米飯。

“你和哪個學院的女學生好了?”大包好奇,“我最近幫楠子哥往美院送材料,發現服裝學院和視覺學院的美女最多。”

任伽奕請假回家這半個月,為美院學生訂材料和送材料的事就交給了大包和小川,任伽奕讓他倆熟悉熟悉業務,以後他就不管這事了。

“造型學院研究生,你認識。”任伽奕不打算瞞著大包,“之前我找她談代理沒談成。”

大包更吃驚了,差點兒從上鋪掉下來。他丟開手機說:“怎麽是她啊。她不是那什麽嗎?”他送材料和美院的學生接觸多了,自然耳聞一些岑杺的事。

“怎麽就不能是她?”任伽奕不悅,“她怎麽了?”

“就……我聽學生說她好像有自閉症。”大包吞吞吐吐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知道。”任伽奕很幹脆地回。

“那你為什麽呀。”大包不懂,“你學曆不低,長得又不賴,挑哪個女學生都行。她有自閉症。”

“你知道自閉症是什麽?分幾種?”任伽奕問,“說來我聽聽。”

大包對自閉症不了解,不過是從字麵上意會,再加上人雲亦雲便覺得這是不好的疾病。他說不出來。

“不要別人說什麽,你就覺得是什麽。”任伽奕冷了語氣,“她是很正常很普通的人,性格上執拗了些,其餘跟你和我沒有不同。再說了,我們就沒有缺點?”

大包盤腿坐起來思考,來了句:“至少她長得漂亮,畫也值錢。我肯定比不上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不要妄自菲薄。”任伽奕說完這句側身睡覺。

門外砰的一聲響,嚇了大包一大跳。

王勇從外麵泡吧喝酒回來,踢飛走廊上的塑料臉盆,高聲歌唱進了隔壁屋。

大包氣得罵道:“一個整夜玩電腦,一個得空就出去泡妞喝酒。這都是些什麽烏煙瘴氣的貨色!”

他跟著楠子幾天用詞變得很有楠子的特色,逗笑了任伽奕。

“你和小川再忍幾天,等辦公室裏的裝修味兒散一散,咱就搬過去。”任伽奕說。

“太好了!”大包高興得在上鋪鯉魚打滾,“終於能擺脫這倆玩意兒了!”

“這床還要睡幾天。”任伽奕真怕這床讓大包整散架了。

大包憨笑:“嘿嘿,我太興奮了。”他見過辦公室裏的宿舍,那環境比這好百倍。他又趴到欄杆上道:“我和小川真是夠幸運認識你,要不得送一輩子餐。哎,你說……”

任伽奕聽他說到一半沒動靜了,追問:“說什麽?”

“嗨,沒啥。”大包躺回去睡覺,“明天早晨我喊你。”

“嗯。”任伽奕應完這聲沒多會兒睡著了,滿城跑委實累。

大包卻在想任伽奕和岑杺的事。

他在美院見過一次岑杺。雖說任伽奕和岑杺確實般配,可他不由地往岑杺的代理權上想。論常理,誰會選一個有自閉症的女孩當女朋友,除非有利可圖。他明明清楚任伽奕的人品也想偏了,更不用說美院的學生。

美院還沒開學,任伽奕和岑杺的事就傳開了。各種猜測都有,不免通過鄭教授傳到岑衍耳裏。鄭教授是避免岑衍多想才先解釋一番,沒想到埋下了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