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玠不動聲色,漠然地看著她因為解不開流蘇,幹脆拔下那支價值連城的步搖,砸在地上,然後一腳踩上去,碾了又碾。
等她抬起腳時,華貴精美的步搖支離破碎。
長樂公主用帕子輕拭唇角,笑意盈盈地望著魏玠,“使團一路奔波勞苦,到了州城還要處理貢品事宜,容不得人歇上一口氣。本公主與諸位玩笑,逗一逗大夥兒樂嗬樂嗬,瞧把你們嚇得。我真想要誰的性命,還能容許她再三狡辯嗎?”
聽了這話,卻誰也不敢鬆口氣,逗樂到這樣的地步,說不定公主會忽然翻臉,真的要殺人。
魏大人與孟姑娘為了使團上下的安危,親手製作祛穢香,都能被公主顛倒黑白,她真動了殺心,還不隨隨便便羅織出個罪名來,帶給他們的可是滅頂之災!
長樂公主歎口氣,似乎很無奈他們的無趣,“都起來吧。”
“謝公主殿下!”眾人齊齊高呼,這才起身,但恭恭敬敬地微彎著腰,一個個表現的對公主無比尊敬。
孟晚溪看到伸到自己麵前的手,如玉的掌心裏因為碾碎香料藥材,繭子發紅,比以前粗糙了些許。
她瞟眼公主,微微搖頭,然後自己一手撐著地,準備爬起來。
瘋子的言行變化莫測,還是不要再刺激長樂公主了吧。
眨眼後,魏玠抓住她的手臂,她被一股溫柔卻不容抗拒的力道牽引著,起身,然後與魏玠並肩而立。
她詫異而無措,試圖退後,半步也好,這裏本來就不是她該站的位置。
可是她的手臂被牢牢地攥著。
魏玠好似要向全天下宣告,他們是一對再尋常不過的夫妻。
長樂公主依然笑得明豔動人,和顏悅色道:“時候不早了,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吧。魏大人,本公主奉父皇之命而來,有些公事要與你詳談。”
魏玠道:“公主剛到驛站,請先歇息會兒,待臣發完祛穢香。”
長樂公主的嘴角抽了抽,目光在魏玠與孟晚溪身上轉了轉,“何須魏大人親自動手,交給奴婢們就好。”
魏玠道:“臣同樣身負皇命,理應善待使團上下,才不辜負聖上體恤天下百姓的一片良苦用心。”
“行吧,那你可得快些來。”長樂公主由嬤嬤扶著,一行人往樓閣去。
等人走遠,魏玠拾起地上的籃子和熏球,對孟晚溪道:“早點發完吧。”
孟晚溪跟上魏玠的腳步,不想他忽然停步,她來不及反應,一頭撞在他的後背上,鼻梁骨頓時疼得快要斷了似的。
她捂著鼻子後退,趕緊用手指擦了擦,幸好沒流鼻血。
魏玠回頭,撫摸著她的鼻子,順帶抹去了眼角的淚痕,又湊上來輕輕地吹氣。
溫暖如春風般的氣息落在鼻子上,孟晚溪的耳垂不爭氣地發燙,惹得脖子到後背酥酥麻麻地顫栗著,奇妙而詭異
她想要躲,但魏玠又霸道地攬住她的腰。
“好些了嗎?”
孟晚溪連連點頭,好讓魏玠趕緊收手,不然一定會發現她通紅的耳垂!
魏玠卻不撒手,歎道:“走路這麽著急,是怕我丟了你嗎?”
才不是……孟晚溪忙解釋道:“魏大人,熏球交給我來發就好了,不好再耽誤公事。”
誰知道再惹惱了長樂公主會怎樣。
魏玠晃了晃籃子,“經由長樂公主這麽攪局,你以為你去發熏球,還有幾個人敢收?”
孟晚溪愣住。
魏玠很有耐心地繼續說道:“雖說是玩笑,但公主字字句句已經深,入人心,對你頗有芥蒂,怕收了你的東西也被公主記恨上。我來發則不同了。”
“好吧……”想到榕州的瘟疫,孟晚溪不得不勞煩這位首輔大人。
魏玠笑著輕輕地摸了下她的鼻梁,“放心,這筆功績會記在你的頭上,小財迷。”
孟晚溪沒忍住,被逗笑了。
冬夜裏的風,似乎沒有那麽寒涼了。
不遠處,站在樹影裏的賀輕容目睹了長樂公主到來後的全過程,不甘心的一拳砸在樹幹上,硬是在粗壯的樹幹上砸出一道淺坑。
“姑娘!”她身邊的屬下阿蕊低聲叫道。
賀輕容凶惡地瞪她。
阿蕊當即閉嘴,不敢多言。
賀輕容咬著嘴唇,血腥氣在嘴中蔓延。
沒想到搬來長樂公主仍然不管用。
麵對公主的怒氣與殺身之禍,魏玠毫不退縮,他真的很在乎孟晚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