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溪百口莫辯。

至高無上的皇權,常人難以承擔違抗它的後果。

官員們不得不為了前程性命,紛紛做起牆頭草。

無論她有多麽無辜,在長樂公主的煽動下她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世人隻會讚頌公主懲惡除奸,鼓掌叫好。

衣袍的一角輕柔地掃過臉頰,她抬頭望去。

魏玠站在她的麵前,傲然的身姿猶如一道堅不可摧的城牆,為她擋去雪雨風霜。

她的心弦莫名地顫動,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哭。

但她不能,不願意在瘋子一般的長樂公主麵前表現出軟弱的模樣。

“魏大人……”她顫抖著嘴唇喚道。

忽然間想說點什麽,卻又無從開口。

他是那麽決絕地站在她的麵前,麵對皇族威嚴,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魏玠沒有回頭,而是不疾不徐地攤開手掌,“公主,祛穢香是臣親手做的。”

火光明亮,照著他白皙的手指關節處,微微發紅的印子。

是碾碎香料藥材時,碾子壓迫手指而留下的。

長樂公主盯著紅印子,深皺眉頭,一臉痛心地撲上來,雙手包裹住魏玠的手,溫柔地揉著,“魏大人,你怎麽這般不小心?多好看的一雙手,多可惜呀……”

說著,她的嘴唇貼上魏玠的指尖,似乎要啄去美玉上的瑕疵,神情沉醉。

“公……”嬤嬤想要勸阻,大庭廣眾之下與臣子如此親密,實在不成體統。

長樂公主帶著殺氣斜瞪嬤嬤,緊接著舌尖從兩唇之間探出,便要得寸進尺。

魏玠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手臂猛然一抖,手指抽在長樂公主的嘴巴上。

男人的指節像鞭子上的倒刺,長樂公主猶如被迎麵重重一拳,牙關下意識地咬緊,差點要斷了舌頭,嚇得她慌張鬆手,捂著自己的嘴,疑惑地瞪大眼睛。

“公主的關愛,讓臣惶恐。”魏玠毫無誠意的解釋和道歉,“請公主見諒。”

指間的暖意與嘴唇觸碰到的柔軟,仍讓長樂公主心醉其中,笑著搖搖頭,“你是父皇最寵愛的臣子,便是本公主……”

“公主,”魏玠不客氣地打斷她,“現在公主明白此乃臣的主意,與孟姑娘無關了吧。公主一意孤行處置她,便是認定臣同樣有罪,該一並懲處,如果判罰不同,公主何以服眾?”

“你……”長樂公主心間的溫情頓時消減大半。

魏玠用袖口擦拭著自己的手指,冷然凝視著長樂公主,“公主要臣與她共赴黃泉嗎?”

“和這個賤人共赴黃泉,來世再做一對鴛鴦嗎?”長樂公主氣勢洶洶地再度逼近魏玠,昂起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深沉如古井的眼眸。

魏玠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笑,“那也是公主成全的。”

孟晚溪驚愕,雖然看不見魏玠的神情,可是他語氣裏的堅定,聽在耳中是假不了的。

他何必到這般地步……

她的心無法抑製地顫抖得更加厲害,魏玠的背影在她的眼中漸漸朦朧。

長樂公主在沉默了一小會兒後,“噗嗤”笑了,步搖在耳邊亂顫,淩亂的金色光點在她娟秀的麵容上閃爍著,更顯瘋狂。

她捂著肚子“咯咯”笑,快要直不起腰,她身邊的宮女與護衛們麵麵相覷,官員和奴仆們更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孟晚溪聽著笑聲,感到毛骨悚然。

聽似愉悅暢快的笑聲裏,有著似有若無的殺意。

她再一次的感覺到了,如果屢屢試探後依然求而不得,公主真的會殺了魏玠。

笑了好一會兒,長樂公主才漸漸收斂,慢條斯理地理著糾纏在耳邊的流蘇,嬌嗔道:“魏大人真是經不起玩笑,這麽嚴肅都嚇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