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祁不動聲色地將袖口微微抬起。
他方才買了一對耳墜,是海棠花的形狀與顏色,嬌嫩又清純,很適合安寧。
顧玄祁買下來後便後悔了。
他實在不能理解自己這一行為,仿佛突然被鬼迷心竅了一般。
買回來後,他沒有立場和身份送給安寧。
自己明知道,現在還不夠了解安寧,卻總是忍不住……想對她好。
大概是看她可憐吧。
顧玄祁隨意道:“我去看了看別的店鋪,沒想到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那個馮廣就來了。”
安寧輕輕噢了一聲,她努力地跟上顧玄祁的步伐——
他的步幅太大了,偏偏走得很悠閑。
安寧努力跟上去繼續問:“馮廣還會再出來嗎?他會不會找機會報複我們?”
顧玄祁眼中暗藏冷鋒,說:“他不會出來了。”
隨後,他的餘光瞥見安寧烏發間因為走路而劇烈搖晃的珠釵,緩緩放慢了腳步。
安茹還在因為一旁的事不停地向安寧道歉。
安寧不怎麽搭理她,若是換做平時,安茹早就閉上嘴巴了。
是顧玄祁在這裏,她故意裝給他看罷了。
安寧和安茹終究還是被馮廣一事擾了心緒,逛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回了侯府。
安寧回房歇息,顧玄祁去找了林夫人。
他將馮廣糾纏安寧一事大致說了出來,聽得林夫人表情是一變又一變。
隨後,她重重歎了口氣。
“這孩子實在可憐……怎麽這世上什麽糟心的事都要找上她。”
她支著額頭,沉吟片刻道:“雖說這樣寧兒會有些不自在……但我覺得,還是安排幾人日後悄悄跟著她為好。”
顧玄祁眉心微動,他正巧也是這個想法。
他道:“既然是悄悄跟著,安寧察覺不到,自然不會覺得不自在。”
林夫人雙手一合攏,決定了下來:“安排兩個身手上等的侍衛,在咱們府裏倒不必跟著她,隻要寧兒出去了,他們就必須悄悄跟隨,這樣日後我也安心。”
顧玄祁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他隻裝作隨意地問:“府裏的侍衛挑兩個過去?雖然身手也還湊合,隻怕平日裏做不好藏匿自身蹤跡的事。”
果不其然,他這樣說完了,林夫人突然看向他,問:“我記得你身邊培養了幾個侍衛,要是能調離兩個去寧兒身邊……”
她話未說完,又立馬反駁了自己:“不……不行,你身邊的人少而精,突然少兩人,隻怕會誤了你日後的行動。”
顧玄祁喝了口茶,他不能太主動,隻說:“這些人素日裏閑得很,若是細心培養了卻不用,總歸都是浪費的。”
林夫人又道:“也是,不過安茹的年紀與安寧相近,若是隻保護寧兒,我怕另一個也會出什麽事。”
“母親,如今安懷遠隻針對安寧,您的好友並非是安茹的母親,顧家收養她,已經算是心存善念了。”
林夫人細細琢磨了半晌,一想到前幾日安茹鬧出那樣丟人的事,惹得顧珩勃然大怒,關心之色頓時淡了下來。
“你說得在理,暫且先不管她。”
顧玄祁微微頷首,起身道:“我會安排下去的,母親放心。”
林夫人一笑,柔聲說:“今日還好有你在,我本以為你隻會當作寧兒不存在,沒想到你倒也上心。”
顧玄祁的麵容瞬間癱了下來,冷著臉說:“對她們二人,兒子隻是盡了自己該盡的職責,至於其他,一概不在意。”
林夫人知曉顧玄祁的性格,他能願意主動保護安寧,就很不錯了。
顧玄祁走後不久,令林夫人沒想到的是,安懷遠竟然又來了。
安懷遠剛走到門前,林夫人就抬起手指著他,厲聲嗬斥:“安懷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安懷遠被這一聲嗬斥得有些茫然,他快步走了進去,疑惑地詢問:“出什麽事了?”
林夫人冷笑一聲:“若不是看在你是寧兒父親的份上,侯府的大門你別想踏進來一步。”
“你為寧兒尋的好男兒,今日當街隨意拉扯她,若不是玄祁在場,寧兒今日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安懷遠臉色大變,上前兩步急切地詢問:“到底怎麽了?寧兒沒事吧?”
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還算情真意切,林夫人又氣又無奈:“寧兒受了驚嚇,回來後一聲不吭,在她自己的房裏歇息,這樣乖巧的孩子,你也忍心……”
“馮廣他出事了?否則他不會突然這樣對寧兒的。”
安懷遠表情篤定。
“的確是出事了,要不是我們查出來他暗地裏幹的勾當,寧兒若遂了你的意與他相處,我不敢想後果會怎樣。”
隨後,林夫人將馮廣那些肮髒齷齪之事說了出來。
安懷遠眼眸微閃,說:“讓我去看一看寧兒吧,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沒想到馮廣是這樣的人,否則我怎麽可能讓他靠近自己的親生女兒分毫。”
林夫人嗤笑一聲:“你此次前來,是想要銀子吧?”
安懷遠一愣,說話聲音驟然大了起來:“我此番前來,是真心要見一見寧兒的。”
“哦?讓我算算,上次給你那二十兩銀子,不出意外你已經用光了吧。”
安懷遠表情一僵,他被輕而易舉地戳破了現在的窘境,又是尷尬又是生氣。
“就算我沒錢了,我也不會再要你們的銀子,那二十兩我日後自會還上!”
林夫人幽幽道:“所以你見寧兒,就想要她的銀子用。”
安懷遠咬著牙道:“這是我們的家事,我撫養寧兒長大,這銀子也是她該給的。”
“最後一次,我給你五十兩,這些銀子你是想好好過日子,還是再一次拿去賭場揮霍都任由你選擇,隻是這一次過後,你不可能拿走寧兒身上的銀子。”
安懷遠聞言,低著頭有些掙紮……
五十兩,他剛好就差五十兩……
“好!隻是我安懷遠不是借錢不還的小人,這些銀子我早晚有一日會還給你們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