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遍遍的用力,一次次的嚐試,終於在最後一次,四人一鼓作氣,馬車終於被推了上去。
隨後,安寧脫力地歪倒在地上。
三人見狀,匆忙把她扶了起來,道:“看不出,原來你力氣也不算小。”
安寧累得說不出話,被攙扶著進了馬車後,立馬將外袍脫了下來。
外袍已經被白雪沾濕,若是還穿在身上,隻會更冷。
她近乎虛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上滾燙。
馬隻能往前走,馬車晃晃悠悠,速度越來越慢了。
經過了方才一事,三人對她的態度總算是好了點,左右閑的無聊,外麵的人便開始和安寧搭起話來。
“安寧小姐,您日後還想回來嗎?”
安寧迷迷糊糊聽到他的問題,坦然道:“我都不想走,自然是想回去的。”
“您何苦這樣,明知道侯府規矩繁多,還......”
他欲言又止,不敢多說什麽。
安寧扯著嘴角笑了,說:“我大哥說過,情愛之事,難言對錯,我並不覺得自己犯了錯,所以不妨礙我堅持下來。”
外麵的小廝徹底沒了話,過了許久後,又道:“太陽馬上落山了,咱們得找個地方歇歇腳,不然馬也堅持不了了。”
另一人就問:“附近有客棧嗎?”
“荒郊野外哪來的客棧,找找看有沒有哪戶人家願意收留咱們一夜吧。”
安寧聽著三人的對話,提不起精神來,眼皮格外的沉重。
她迷迷糊糊間閉上了眼睛,頭痛欲裂。
又過了片刻,馬車詭異地停下了。
安寧想睜開眼睛看看情況,拚盡全力也隻是眯了條縫。
她隱隱約約聽到外麵的小廝念叨著:“壞了壞了……”
“什麽壞了,你可別嚇人!”
“我沒嚇人,咱們好像走岔了路,之前遇到個路口,我看兩個幾乎一樣,也忘了是走的哪邊,一看現在……越走越荒涼了……”
“怎麽辦……天要黑了……”
安寧抬起手,艱難地撐著身子,虛弱地問:“還能原路返回嗎?”
她的嘴唇和臉色都煞白,小廝被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忙問:“安寧小姐,您怎麽了?”
“我好像起燒了,先別管我……先找地方歇腳……”
外麵的小廝很是絕望,道:“這四周都是雪,長得一模一樣,我都不知道該往哪走了,而且星星都出來了……”
“我就說這差事不好,我就知道不會這麽順利,咱們這是有去無回的路啊!”
安寧仍在說:“就算分辨不出,也不能就這麽停在原地,否則,我們都會被凍死的……”
她的情況看起來十分糟糕,幾人也不該再耽誤下去,一商量,便隨便指了個方向,隨後艱難地前進。
不知過去了多久,正當三人覺得眼前的困境已經足夠令人感到絕望之時,馬兒又停下了腳步,不論怎麽抽打它,它都不再動彈。
已經到了馬兒體力的極限了。
幾人絕望不已,都鑽進了馬車裏麵,隻是三人緊緊貼在一起,為安寧空出了一大塊的位置。
安寧無力地靠在角落,斷斷續續地問:“有熱水嗎?我喝點水就會好一些。”
他們搖頭,其中一人絕望地說:“現在就算大家都能喝上熱水也沒用了,等會雪再下起來,隻怕……”
安寧還想說什麽,渾身卻忽然脫力,就這樣昏了過去。
三人見狀,咬咬牙道:“馬不肯走,咱們不是還有兩條腿嗎?萬一離這兒不遠處就有一戶人家,咱們就得救了。”
“可要是沒有怎麽辦!本來咱們就冷,要是這麽出去走上一遭,人都要被凍僵了。”
“難不成你就這樣坐以待斃?可沒人會來救我們。”
三人達成共識,裹緊了衣袍,紮緊了褲腿,悶頭下了馬車。
他們分散去找,但不敢走得太遠。
畢竟馬車上沒有燭光,在漆黑的夜晚,要是走得遠了,很容易迷失方向。
安寧醒來的時候,馬車內空****的,隻有她一人。
外麵的寒風呼嘯,像是有人在哭泣,漆黑的夜晚什麽都看不清楚,格外恐怖。
她一人在荒郊野嶺,要是換作從前,她早就嚇得渾身癱軟了。
隻是現在,安寧有了許多勇氣。
她將外袍披在身上,拖著虛弱無力的身子下了馬車。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想開口喊那三人,卻發不出聲音。
忽然雙膝一軟,整個人撲倒在雪地裏。
安寧心頭的委屈之意瞬間湧了上來。
她想站起來,卻做不到了。
難不成就要被凍死在這裏了嗎……
她還沒來得及向顧玄祁道別,向父親道別……
安寧帶著絕望,苦澀的淚水滑入嘴角。
她漸漸不再掙紮,寒風將她的淚水吹幹。
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
顧玄祁帶著兩個暗衛,一路順著馬車的痕跡追了上來。
他們的速度極快,趕在雪將車輪的痕跡掩埋之前,追了上來。
隻是如今夜色欲濃,顧玄祁也看不清地上的痕跡了。
他渾身都濕透了,雙眼布滿血絲,眨也不敢眨地死死觀察著地麵。
安寧倒在雪地裏,隱隱聽到了馬蹄聲。
她想開口,想把胳膊抬起來。
這些在以往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動作,現在卻做不了了。
顧玄祁身後的暗衛觀察著四周,冷靜地說:“爺,車輪的痕跡似乎到這裏就沒了。”
顧玄祁喉嚨幹澀,開始喊:“安寧,你在哪兒?我找不到你了……安寧,你快出來……”
他翻身下馬,在雪地裏努力抬腳走著。
突然,他看到了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顧玄祁內心咯噔一跳,瘋了一樣衝了過去。
他以為安寧在馬車裏,即將靠近馬車時,卻突然發現,雪地上躺著一個人。
安寧大半個身子被白雪掩埋,發絲結了冰,小臉慘白,像是沒了氣息。
顧玄祁看到他心心念念、拚了命找的安寧就在雪地裏時,呼吸都停了。
他突然就不敢上前了。
顧玄祁的內心格外恐懼,可動作沒有絲毫猶豫,跪在地上,將安寧抱入懷中。
她現在像是一塊寒冰,了無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