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臉上的笑忽然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擔憂的神情。

“小姐……您為何這麽關心世子爺呢?”

安寧被她問得微微發怔,旋即否認道:“沒有,我隻是隨口一問罷了。”

惜月張了張嘴,最終隻是說:“小姐覺得銀耳羹好喝嗎?若是好喝,奴婢為您熬一點。”

她不是很愛吃甜,那雪梨銀耳羹雖然滋味是甜滋滋的,卻也不算太甜,反倒有種沁人心脾的清新氣味。

在顧玄祁的書房裏隻喝了一碗,現在她的確又嘴饞了,還想再喝一碗。

安寧抿著唇點頭,又叮囑道:“少放兩塊糖,別太甜了。”

“小姐的口味,奴婢都知道。”

安寧生了病,什麽好的藥材都用在她身上了,這兩日又被惜月嚴厲控製著,生生捂出了汗,身子才算徹底舒暢了。

說來也奇怪,一開始惜月給她熬的銀耳羹並不算好喝,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種味道,可她知道惜月辛苦,便也沒有說出口。

沒想到等第二次的時候,惜月端來的雪梨銀耳羹就和當初在顧玄祁書房裏喝的味道幾乎一樣了。

安寧隻當她廚藝精湛,一日就要喝三碗下去,連飯菜都吃的少了。

她精心養了兩日,總算是大好了。

不辜負安寧的期望,這兩日天冷,院子裏的雪幾乎沒有融化。

她穿上了鞋底厚實的鞋子,全身上下裹得像隻白熊,身體都笨拙得很,還偏要去院子裏踩雪。

一腳下去,厚厚的積雪瞬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片片雪粒飛到安寧的裙擺上,徹底粘在了上麵。

她兩日沒有再見顧玄祁,每到夜裏她躺在榻上時,腦中就開始不受控製地仔細回憶那一晚發生的事情。

更奇怪的是,隻要她與惜月談論有關顧玄祁的事情,後者就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安寧踩了許久的雪,看著一排排的腳印,突然又覺得無趣。

她盯著緊閉的院門,有些泄氣地垂下眼眸。

安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麽……

總覺得有什麽事情不發生的話,她的心情就不會好。

好像空缺了一塊,再如何轉移注意力,那一陣空虛感依舊猶如潮水般襲來。

她提著厚實沉重的裙擺,站在台階上蹲了下去,伸出手指,在一片平整的雪地上戳啊戳。

惜月見狀,忍不住勸阻道:“小姐,這雪多涼啊,怎麽能用手碰呢。”

她搖搖頭,說:“我隻用一根手指,就玩一小會兒。”

說罷,她繼續專心地戳了半晌,惜月無奈,轉身進了屋去為安寧灌湯婆子。

安寧出神片刻,等她意識回籠的瞬間,定睛一瞧,發現自己戳著戳著,竟然寫了三個字出來。

雪地上大咧咧地躺著“顧玄祁”三個字。

她怎麽在愣神的時候把顧玄祁的名字寫出來了……

安寧的眼睛快速眨動著,異常心虛,立馬扭頭看了看屋內,見惜月還沒出來,慌忙地伸出手將眼前的雪使勁拂了拂。

她剛銷毀了麵前的痕跡,院子的門驟然被叩響。

安寧心中咯噔一跳,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再次低頭確認,那三個字已經徹底看不出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走去開了門。

將院門一拉開,映入眼簾的就是顧玄祁冷峭的眉眼和清疏淩冽的麵容。

明明已是深冬,他身上所著衣物與安寧對比起來,仿佛一人在秋天,一人在寒冬。

她的雙眸亮了一瞬,隨後立馬反應過來,後退一步,磕磕絆絆道:“大……大哥。”

顧玄祁直接走了進來,帶著一身的寒氣,第一時間仔細觀察著安寧的麵容。

看著安寧那紅撲撲的臉頰,他唇角不明顯地揚起,說:“看來恢複的不錯。”

“吃了很多藥,不好才怪呢。”

她的雙手不安地交疊在一起,顧玄祁目光微移,像是在瞬間猜透了安寧隱藏的事情。

“玩雪了?”

他的聲音陡然一沉,隨後看到了台階前方那一片亂七八糟的雪。

安寧忙拍了拍手掌心的雪,輕聲道:“就玩了一小會兒而已。”

他嗤笑一聲,毫不留情道:“倘若再生病,你看誰還給你熬那個銀耳羹喝。”

安寧呆滯了一瞬,隨後不服氣道:“惜月是我的丫鬟,她肯定不會聽你的話,肯定會給我熬的。”

顧玄祁:“……”

他盯著安寧明亮清澈的雙眸看了一會兒,確認她的確就是這麽認為的,無奈扶額。

有些時候,他還是希望安寧能在感情之事上心緒敏感一些的。

“看來你是徹底好了,跟著我去見母親吧。”

安寧應了一聲,姨母擔心她,她現在身子好了許多,的確該去見姨母了。

“門口為你準備了軟轎,你坐著過去。”

顧玄祁淡聲說。

安寧忙道:“就這幾步路的距離,坐著軟轎去未免太誇張了,我不要。”

顧玄祁看了眼她身上穿的衣裙,不容置喙道:“那就再加個厚實的披風。”

安寧:……

她現在胳膊連彎曲都有些費勁了。

惜月抱著小巧的湯婆子出來,給顧玄祁行了禮,隨後立馬塞進安寧的手中。

“小姐還騙奴婢說隻用一根手指,這不還是兩隻手掌都碰了雪嗎?”

“小姐以為奴婢沒看到,其實奴婢在屋子裏隱隱瞧見了,不知道寫了什麽字,又突然擦去,下次小姐可不能用手碰雪了。”

對上顧玄祁探究的眼神,安寧的眼神一縮,忙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惜月這丫頭也真是的,小小年紀,現在倒是囉嗦了不少。

“對了,你幫我拿個厚實的披風出來吧,我現在去見姨母。”

惜月快步拿了出來,為安寧好生裹著。

冬天是好,隻是一到了冬天,安寧就不得已穿上厚實的衣裳,壓的她身子都累了。

她與顧玄祁像往常一樣,兩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在旁人看來,像是兩人湊巧在同一時間出了門似的。

顧玄祁走的快,他刻意放緩了腳步,走了半晌,也不見身後的安寧追上來。

他沒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發現一旦自己放慢了腳步,安寧就會緊跟著也放慢腳步。

顧玄祁險些被氣笑了。

他直接轉身大步走了過去,安寧愣在原地,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