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世硯雙眼迷迷瞪瞪地睜開,看著眼前精心打扮過的安茹,模樣還算俏麗,勉強打起了精神。
他懶洋洋一句:“來了啊。”
安茹麵色一僵,無措地抬頭看向蕭母。
蕭母坐在正堂的主位上,審視著安茹,輕蔑一笑:“安茹,這裏可不是你從前待過的永信侯府,你既然做了世硯的妾,從今往後,就應當安分守己、恪守本分,侍奉好公婆,順從自己的夫君,待日後早早地懷了身孕,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安茹這才剛進蕭家第一天,蕭母便毫不掩飾地說出了如此尖酸刻薄的一段話。
她麵色蒼白,強忍淚水,道:“茹兒……明白。”
蕭世硯終於站了起來,無奈道:“母親,何必這樣說,畢竟是她是心心念念要進咱們蕭家的門,如今既然來了,咱們自然不能拿她當外人。”
蕭母幽幽一笑:“你說的是,時辰不早了,快些開始吧。”
安茹立馬撩開裙擺,跪在地上。
蕭世硯卻不跪下,隻站在安茹身旁,接過丫鬟送來的茶。
兩人就這樣一高一低地為蕭母敬了茶。
本應當是大喜的日子,可一人站立,一人跪地,仿佛也彰顯了日後的生活。
蕭母道:“早早地給你安排好院子了,讓丫鬟帶著你去吧,在西邊,離世硯的房稍有點遠,日後世硯要是喚你過去,你就早些出門。”
安茹低斂著眉,輕聲說是。
丫鬟帶著她,不知走了多久,隻覺得四周越來越安靜,越來越陰冷,這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丫鬟打量她一番,旋即笑道:“二夫人,這便到了。”
她自然是不會稱呼安茹為大夫人的。
安茹聽到這聲稱呼,隻覺得恍惚。
明明前一日,下人還是稱呼她小姐的,被旁人談起時,她還隻是個姑娘,隻是個丫頭。
安茹走了進去,院子裏隻有一棵光禿禿的樹,院子不如顧家的大,裏麵雖然打掃幹淨了,卻空****的,桌上連個值錢的瓷器都沒有擺出來。
丫鬟也不願多說什麽討好的話,看安茹這副模樣,也拿不出銀錢打賞下人。
她一撇嘴,直接福身離去。
流煙見狀,瞪了她一眼,忍不住抱怨:“這丫鬟,是不把二夫人您放在眼裏嗎?”
安茹橫了她一眼,輕聲說:“人家憑什麽要把我放在眼裏,我什麽都沒有……”
“蕭世硯他不是喜歡姐姐嗎?我偏要證明給所有人看,是妾室又如何,我不比她差,我一樣能拿捏了他的心……”
……
此時,永信侯府內。
安寧是被小貓毛茸茸的爪子踩醒的。
米糕肥胖,雖然小小一團,踩到人的身上還是有些重量的。
安寧瞬間驚醒,這被踩的觸感實在太詭異,她彈坐而起,米糕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毛炸了起來。
她恍惚了半晌,突然笑了起來,伸長了胳膊把米糕撈入懷中,鼻尖蹭著它柔軟的肚皮,躺了回去。
原來,睜開眼睛時,有一隻小貓在身旁,是這麽幸福的事。
惜月剛掀開厚實的布簾進來時,就看到安寧一臉傻笑地抱著貓,失笑道:“小姐,該起來了。”
安寧正嘀咕著說天冷了,人也喜歡賴床了,突然想起了什麽,問:“安茹走了麽?”
惜月嗯了一聲,說:“一台軟轎抬過去了,走得無聲無息,看這樣子,她就算去了蕭家,也過不好。”
安寧唏噓片刻,又覺得鬆快了許多:“日後沒有安茹在身邊煩著了,我也自在了不少。”
安寧身上穿得厚實,去了老夫人的房內。
自從老夫人換了藥之後,麵色很快就恢複了紅潤,也不再吐血了。
安寧能察覺到,自孟明歌走後,老夫人對她的態度就變了許多。
以前隻把她當作不存在的人,如今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笑意與愧疚。
愧疚曾經對安寧的惡意那麽大,沒想到最後自己最喜歡的孩子反倒是個蛇蠍心腸,
這件事還是安寧先發現的。
老夫人將安寧喚到榻邊,從丫鬟手中拿過一支玉鐲。
她二話不說就往安寧的手腕上套,說:“你骨架小,戴玉好看。”
安寧明白這是她對自己的補償,隻推脫了兩句,隨後鐲子還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老夫人看著安寧白嫩的手,端詳了半天,感慨道:“你這手嫩的能掐出水來了,年紀輕就是好啊。”
安寧自然是要安慰她一番的。
兩人說了半天車軲轆話,老夫人這才緩緩道:“那天,孟明歌她母親說的話,我曉得都是她亂說的,隻是倒也提醒了你我,在外人看來,你與玄祁走的近了些,的確不太好。”
“當然,我知道你們兩個孩子之間沒什麽,但是咱們總得在意別人的看法不是?”
安寧應了一聲,心道果然是說這件事的。
老夫人又道:“你們感情好我自然也高興,不過玄祁他像塊冰似的,你要是和他走近了,難免會被傷著,我這是為你著想。”
安寧抿了抿唇,換作以往,她自然會很快地回應一聲。
隻是現在不知怎的,腦海中浮現出的場景,卻是那日夜裏,顧玄祁在數不清的燈盞中緩緩走向她的身影。
之後,她以為顧玄祁會忘記自己想要一隻貓的請求。
可顧玄祁又一本正經地抱著米糕一直等她。
她不想為顧玄祁開門,顧玄祁卻總能想到辦法進到院子裏。
許多時候,安寧都會在心中默默考量,顧玄祁現在還厭惡她嗎?
好像是不再厭惡她了。
不然安寧隻會想躲著他,而不是現在這樣,見到他之後,內心沒有了排斥的情緒。
見安寧發愣,老夫人又喚了一聲:“寧兒?你聽到我說的了嗎?”
安寧驟然回神,點了點頭。
隨後,老夫人又說:“孟家人心思歹毒,之前算我看走了眼,日後玄祁身邊的女子,我們隻會更加謹慎地挑選,但願玄祁能在兩年內成家……”
說罷,她咳了兩聲,邊咳邊說:“離我遠些……病氣別過給了你……”
安寧走的時候,屋外寒風驟起,她眯了眯眼,就看到不遠處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