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嘴角抽了抽,不服氣地辯駁:“就算是我把大哥拒之門外了,那大哥也……也可以把我叫醒,何必要趁我熟睡時,寫在我的手心!”
顧玄祁見她已經進了圈套,唇角微揚,徐徐道:“你自己也說是在熟睡了,當時口水都流到軟枕上去了,我為何要叫醒你?”
安寧:……
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
她睡覺時會流口水嗎?她怎麽不知道!
見安寧仍十分懷疑,他肯定道:“你深夜時流的口水,等到你醒了,自然都幹了,你便一直不知。”
安寧徹底傻眼了,呆呆愣在原地。
且不說別的,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夜裏酣睡時的模樣就被一個男人堂而皇之地看去了。
她一時竟不知是該羞還是該惱。
顧玄祁淡聲道:“日後,別鎖著院門了,難不成你想每一次都像昨晚那般?我倒是無所謂……”
安寧此時像極了一頭受驚的小鹿,磕磕絆絆地說:“我……我知道了,隻是大哥日後也不能……不能未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進去。”
顧玄祁強忍笑意,到時候大門都是開著的,他何必在意她說的話?
心中想法自然不能說出來,他站得挺拔端正,氣度清正,認真說:“好。”
隨後,他想起了一件事,隨口道:“明日,安茹她就要去蕭家了。”
聽到這個消息,安寧愣住了。
這件事於她而言是大事,可是在侯府裏,安寧壓根就沒有聽過這個消息。
足以見得,壓根沒有人重視這件事。
安茹三番兩次地在外人麵前丟盡臉麵,顧家不會將她趕出去已經算是不錯了。
安寧倒也不是關心,隻是好奇蕭世硯的近況:“蕭公子最近怎樣?”
顧玄祁登時垮了臉,“怎麽?你心裏還惦記著他?”
安寧解釋道:“我何曾惦記過他?隻是隨口一問罷了。”
顧玄祁冷聲說:“不知道。”
安寧不疑有他,抱著米糕,遲疑道:“那……我先回去了?”
顧玄祁瞥了她一眼,還沒等他開口,安寧就戴上了寬大蓬鬆的兜帽,用毛茸茸的披風將米糕擋了起來,鑽入寒風當中。
見她跑得如此快,顧玄祁忍不住來了一句:“還真是小白眼狼。”
有小貓抱在懷裏了,就什麽都不在乎了。
顧玄祁靜了片刻,扭頭一看星宿,就發現他正滿臉崇拜地盯著自己。
畢竟,他剛剛是親耳聽到,顧玄祁怎麽用三言兩語就把安寧糊弄得日後會乖乖打開大門了。
顧玄祁見狀,揉了揉眉心,幹脆利落的一聲:“滾出去。”
“好嘞……”
於是,星宿便也真的幹脆利落地滾了出去。
安寧一走,顧玄祁立馬將炭火滅了。
他身強體健,如今隻是初冬,他都不需依靠炭火取暖。
為了安寧,他一直忍著體內的燥熱,如今身上甚至出了一層薄汗。
……
第二日一早,安茹的房內。
她睜開雙眼,迎來的卻不是什麽喜氣洋洋的道賀聲。
女子出嫁,應在黃昏至黑夜更迭時刻,而她算不得出嫁,就隨便擇了一日清晨,打扮妥當便可出去了。
她慢慢坐了起來,眼神空洞地望著房裏的一切。
昨晚,丫鬟們已經將她的衣物全部收拾妥當了,房間已經空了。
她很快就要走了,沒有儀仗,沒有大紅嫁衣,一點都不熱鬧,甚至連父母都沒有過來。
蕭家送來的納妾之資被林夫人收下,隨後便立馬差人給了安茹,讓她帶去蕭家。
因為顧家壓根不稀罕這些金銀珠寶,更何況,也不算多。
與其說是希望安茹在蕭家能過得好一些,倒不如說是不想留下她的任何東西,隻想讓她幹幹淨淨地走。
安茹穿上粉紅色的衣裙,坐在銅鏡麵前,任由丫鬟為她施妝。
流煙手裏忙活著,嘴裏還囑咐道:“小姐,今兒個外麵地上有霜,滑得很,一會兒您出去了得慢些走,別摔著了。”
安茹一扯嘴角,說:“好幾天了,就數著今日有霜,姨母可真是為我挑了個好日子啊。”
流煙心裏一陣難過,此時侯府還格外寂靜,旁人都還沒有醒。
安茹咬著牙,輕聲道:“這個時辰,姐姐還在睡覺吧,住在寬敞明亮的房間裏,燒著炭火,還真是愜意呢……”
流煙生怕她越想越難受,急忙寬慰:“小姐不必在意旁人怎麽樣,今日之後,日子就不同了,小姐該在意自己的以後。”
還好,蕭家也不差勁,她雖然是妾,進了門以後,日子總歸不會比現在差勁的。
想到這裏,安茹勉強打起了精神,問:“軟轎到了嗎?”
“應當已經在偏門侯著了。”
她深吸一口氣,說:“走吧,去給姨母敬一杯茶,我就該走了。”
安茹去了林夫人的房內,林夫人見了她一麵,旋即道:“去了蕭家,一言一行都該注意著些,你人是從我們侯府出去的,自然也不能因為你一人的行徑,丟了我們的麵子。”
林夫人本來也不指望靠安茹一人,能拉進兩家的關係。
所以她也隻是隨意囑托兩句,喝了茶後,就讓安茹走了。
今天的地麵果真很滑,白霜厚厚一層,她走去偏門的路,也沒有下人專門來打掃。
她就隻能拎著裙擺,在丫鬟的攙扶下,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軟轎裏隻有兩個婦人侯著,安茹心情複雜,上去之後,鼻尖驟然一酸。
有什麽好難過的……明明都是她自己選的路……
兩個婦人見她心情不好,還以為她是舍不得離開侯府,安慰道:“小姐莫要傷心,日後還能回來的。”
她日後的確能回來,隻是侯府不會再歡迎她了。
一路到了蕭府門外,安茹看著麵前陌生的大門,倉皇地跟著婦人走了進去。
此時,蕭母和蕭世硯正在正堂內等著。
安茹剛走進去,就聞到了濃烈的酒氣。
蕭世硯整個身子懶懶地靠著椅子,一條胳膊曲起,支著頭。
蕭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昨晚非要喝那麽多酒,誰都攔不住。
安茹麵色一白,麵對此情此景,不知該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