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見識到了活動委員們對琉璃的不屑、憤怒、甚至痛恨,我便對琉璃過去的輝煌曆史充滿了好奇,也為她未來的校園生活擔憂不已。

當琉璃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我們教室門口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大無畏地擋在了個子隻到我胸部的琉璃麵前,並充滿防備地關注著教室裏每一個同學的動作。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紀琉璃來啦!”不知是誰高叫了一聲。

本來安靜的教室瞬間炸開了鍋,女生們紛紛尖叫著四處逃竄起來,完全顧不得自己的淑女形象,男生們則礙於麵子沒有太大的反應,但是他們那抓著椅子擋在身前的動作是怎麽回事?

這種如臨大敵的情景真的很搞笑好嗎?

我無語地看著一教室的“學姐”、“學長”抱頭鼠竄。

琉璃完全不在意教室裏的兵荒馬亂,她一看到皇冥曦就一點也不領情地推開了我,直朝皇冥曦奔去。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麽大力氣,我一個沒站穩,隻得連退數步,還差點一頭磕在講台上。

等我找到平衡站直的時候,琉璃已經像找到主人的小狗一樣眼巴巴地杵在了皇冥曦跟前。

以她和皇冥曦為中心,方圓5米以內的同學,不論男生還是女生,都哀號著四散逃離。

由於皇冥曦的座位在教室的正中央,所以教室中間直徑10米的區域裏是沒有第三個人的。

同學們像紙片人一樣貼著牆壁,戰戰兢兢地站著,怎麽看怎麽可憐。

教室正中央,琉璃用她那清脆無比的兒童嗓音對皇冥曦說:“皇大人,我來看你了!”

一想到這是一個年齡比我還大的女生,我就止不住地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皇冥曦頭也不抬地繼續看書,冷酷地回了一句“哦”。

這種目中無人的表現讓我皺起了眉頭。

琉璃卻一點兒也不在意,她眼睛裏的歡喜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了。

隻可惜皇冥曦連看都不看一眼。

唉!可憐天下“粉絲”心啊!

就在我感慨不已的時候,有人扯了一下我的裙子。

我回頭一看,見茉莉正滿臉扭曲地看著我,她用顫抖的手指著琉璃,咬牙切齒地說:“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的天啊,茉莉怎麽會這副模樣?難道她怒急攻心,想要把琉璃胖揍一頓?

我連忙拉住了她的手,以防她突然發狂:“那個,我忘記告訴你們了,琉璃說過下午要來‘監工’……哦不!是過來幫助我們一起準備夏夜祭!”

“監工?”茉莉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聽起來就像破音的喇叭一樣,刺得我的耳膜都隱隱作痛,“你怎麽不早說!”

“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誠懇地認錯。

我的確不是故意的,隻不過,看同學們的反應,如果我早一點告訴大家,琉璃就難免會被整蠱了吧?

於是,我還是很慶幸沒有提前說的。

“我們會好好準備夏夜祭的!那個‘分工合作’不要從長計議了!就按照冊子上的說明來做!我們一點也不需要她的幫助!”茉莉用盡全力甩開了我的手,她轉而抓著我的衣領拚命晃動起來,“你趕緊把她送回去啊!親!”

“可是……”我深深地看著茉莉,茉莉立刻瞪大了雙眼,豎起耳朵滿懷期待地聽我的下文,麵對著她充滿希冀的眼神,我沉痛地說,“團結互助是我們國家的傳統美德啊!”

茉莉張著嘴呆滯了片刻,然後歇斯底裏地指著我的鼻子尖叫道:“你們是同夥對不對!你們一定是一條道上的!一定是!”

我的腦門上頓時劃下幾道黑線,這種說法怎麽有點怪怪的?

“不是!”我無辜地搖頭,拚命地替琉璃說好話,試圖讓看起來快要崩潰的茉莉恢複理智,“她真的是來幫我們的!”

“行啦,人類!”琉璃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她眯起琉璃色的雙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茉莉。

我感覺到茉莉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因為她現在連呼吸都屏住了。

我鼓勵地看向琉璃,希望她能說出一些“盡釋前嫌”的話。

“嘖嘖,你還是那麽不長進啊,‘親衛隊隊長大人’?”琉璃刻薄地挖苦道,“動不動就歇斯底裏,比最低等的人類還不如哦!就這樣還想追隨高貴的皇大人,你不會覺得自卑嗎?”

“嗚……”茉莉僵立了5秒鍾之後,立刻捂著臉號啕大哭著奔出了教室,“哇哇哇!”

琉璃霸氣地轉過身,目光在教室裏逡巡了一圈。

被她看到的人無一不是渾身一抖,一副老鼠見到貓的樣子。

我不禁感到有一點疑惑——看大家的反應,不像想找琉璃“報仇”,倒像是希望一輩子不要見到琉璃那般,唯恐避之不及。

“前輩們都會乖乖準備夏夜祭的對嗎?”琉璃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眼睛似乎變得更加深沉了,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吸進去一般……

不過她的聲音聽起來糯糯的,真是讓人骨頭都要酥麻了。

同學們立刻拚命地點起頭來。

琉璃滿意地揚起手一揮,同學們立刻像輸入指令的機器一樣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看來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會過得很愉快,因為我還會再來幫忙哦!”說完以後,琉璃蹦蹦跳跳地走遠了。

同學們立刻像跑完幾萬米的運動員一樣脫力地坐在了地麵上,不少人還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你們……為什麽會這麽怕琉璃啊……”不要指責我沒有同情心,如果是你看到一群平時舉止優雅、談吐高雅的人嚇成這樣,你也會很好奇的。

“難道你沒有看到她是怎麽對茉莉的嗎?”一個女生捂著心口,滿臉的驚惶。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琉璃所說的話,也不怎麽樣啊,茉莉的抗打擊能力未免太差了吧……但是麵對同學們宛如受驚的小兔子般的眼神,我實在不好意思直說,隻好稍微委婉地說:“還好吧……”

“還好?”戴眼鏡的男生激動地抓起了厚厚的英語字典擺出了防禦的姿勢,那誇張的動作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他會把字典當成凶器朝我丟來。

男生痛心疾首地說:“那個魔女!每一次討論會都把我們說得體無完膚……不對!是目無尊長!她居然說我的眼鏡比啤酒瓶的玻璃還要劣質,啤酒是什麽東西!我去互聯網查了資料才知道,那是平民喝的劣質酒類!還說我看起來比四眼田雞還要可笑!我又去查了互聯網,田雞根本就是低等的兩棲動物,我跟它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可是當我換了隱形眼鏡,她又說隱形眼鏡會造成視網膜脫落,一不小心還會起火,結果她一說完我的隱形眼鏡就立刻燃燒起來了!幸好在燃燒前它們自動脫落了,不然我的眼睛肯定會失明!她是個惡魔!惡魔!”

呃……好吧,所以琉璃的超能力是讓東西燃燒嗎?連我都為戴眼鏡的男生捏了一把汗,這樣的惡作劇實在是有點太過分了,一個不小心就會對別人造成可怕的傷害。不過……少年,作為前輩,胸襟一定要寬廣,被學妹調侃幾句也沒有什麽啦,別往心裏去啊……

聽完男生臉紅脖子粗的控訴,我同情地回以感慨:“你真是太慘了……”

“就是說啊!”男生得到了我的同情,心情頓時大好。

另一個女生也按捺不住地打開了話匣子:“還記得那是冰冷的冬日,我悄悄地躲在樹林裏遙望皇大人俊美的身姿……突然!那個人從天而降!是的!她就是紀琉璃!她明明長得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娃娃都要可愛,為什麽卻有一顆比蛇蠍還要狠毒的心?她居然不允許我看皇大人!還諷刺我身價低,出身低賤,品味極差,她!她居然說校服穿在我身上就像燈籠一樣可笑!她還說我一定會被明智的飛鳥懲罰!結果馬上就有一隻愚蠢的鳥往我身上拉屎!她一定是個邪惡的巫師!”

這……大概隻是巧合吧……

我默默地擦汗,尷尬地賠笑:“嗬嗬嗬……”

“她是個壞孩子!對不對!”女生充滿希冀地看著我。

我隻好不情願地點頭。

接下來,同學們就像看到救世主一樣,紛紛向我抱怨琉璃曾經做過的“天理不容”的事情,無非就是一些語言攻擊以及突發事件。

對於我來說,都不是什麽值得銘刻在心的事情。

“難道你沒有被她傷害過嗎?”同學們好奇地問道。

我抓了抓頭發,琉璃傷害過我嗎?算不上吧,我於是搖了搖頭。

“什麽!”同學們大驚失色,“你到底是什麽人!那個小魔女紀琉璃居然沒有對你怎麽樣!”

“我長著一張很適合傷害的臉?”非親非故,又沒什麽過節,沒必要起衝突啊。至於我是什麽人,還是不要說的好,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誰知道同學們居然很統一地點了點頭。

平生第一回被人說我“長得很適合被傷害”,心情還真是複雜呢……

我納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我家老媽曾經說過我天真單純,很容易被人騙;我家老爸曾經說過我熱情善良,很容易博取別人的好感。這兩個見解加起來也跟“適合被傷害”沒什麽關係啊……

不過,我總覺得同學們對琉璃有誤解,於是解釋道:“也許大家和琉璃都彼此誤會了,琉璃雖然嘴巴很壞,但是是個做事很認真也十分負責任的人哦,如果大家願意跟她好好相處,相信之前的那些恩怨都會煙消雲散的。”

“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紀琉璃不敢對你怎麽樣?就連皇大人都對你另眼相看?”同學們根本不買賬,還因為我一再地為琉璃“正名”而漸漸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麵對著再次激動起來的同學,我縮了縮脖子,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是我的小管家。”一直作壁上觀的皇冥曦突然幽幽地說了一句,“管教不嚴,讓大家見笑了。”

教室裏頓時死一般的靜寂,似乎就連空氣都停止了對流。

也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原來是皇大人的管家!真是失敬!”

然後這群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和大少爺們就開始瘋狂地想象起我的身世來。

“既然是皇大人的管家,那麽一定是哪位世家的千金小姐!”

“是啊!看她那臨危不亂的模樣,不愧是皇大人的管家!”

“難怪紀琉璃對她那麽客氣,我簡直都要崇拜她了!”

……

我張口結舌地站在講台上,被迫接受同學們狂熱的膜拜。

我實在很想提醒一下:皇冥曦說的小管家,其實就是個小跟班啦!他真正的管家是你們班導啊!同學們!還有,對於尊貴的同學們來說,我隻是一個草根階級的平民啊,跟大小姐什麽的完全沒有關係……

但是,我也不能大聲地說我是個即將變成血裔的人類……唉!說謊的壓力好大。

我幽怨地看向皇冥曦,得到了他一個眨眼睛的調皮的表情回應。

好吧,你的表情很可愛,完全可以融化我的幽怨。

經過了這一場鬧劇,我莫名其妙地成為了班上的新貴,同學們對我都是客客氣氣的,而且相當配合夏夜祭的準備工作。

一時間,高等部S1班其樂融融,同學們忙得熱火朝天,這史無前例的一幕還被學校的新聞社大肆報道了一番,說我們班開創了玫瑰學院和諧的新篇章。

大概是因為我之前說的話起了一點作用,同學們對琉璃的態度也在逐漸地發生著改變。

不再是退避三舍,而是嚐試著去和琉璃打招呼。

琉璃也由一開始的渾身是刺漸漸地變得愛笑起來。

一切都在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這讓我的心情變得格外開朗,而我,好像把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忘記到十萬八千裏以外去了。

時間就在這樣和諧的氣氛中逐漸流逝,開學以後不久,炎熱的夏日終於開始遷徙前往別的地方,天氣逐漸變得涼爽起來。

在這個夏天的尾巴,玫瑰學院的夏夜祭即將拉開帷幕。

明天就是夏夜祭了。

我站在閣樓上遙望即將落入地平線的夕陽,決定今天晚上去城堡後麵的山澗抓螢火蟲。

這段時間,我一直忙於向學校申請場地以及準備相關的道具,因而經常要在學校裏到處跑,甚至回到家我也要準備相關的小裝飾什麽的,連飯都端到小閣樓來吃,而皇冥曦的工作安排在夏夜祭當晚,平時沒什麽事情的他為了清閑也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去了,所以,我和皇冥曦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說話了。

突然很懷念沒有去玫瑰學院之前的日子,那時候的皇冥曦真實、可愛,讓我不得不喜歡。自從開始上學以後,我見到的多是“學校裏的皇冥曦”。

在學校裏,皇冥曦經常不苟言笑,卻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為我提供幫助,還會調皮地做一些小動作;他在同學中有著超乎尋常的人氣,但是同學們隻是盲目地喜歡他,那種喜歡很奇怪,經常給我一種違和感。雖然在學校時的皇冥曦也很可愛,但是我還是喜歡在家裏時的皇冥曦。

這個時候的皇冥曦才是最真實的。

為了抓螢火蟲,我今天提前回家,皇冥曦和紀悠然都還沒有回來。

我給皇冥曦留了一張字條,用杯子壓在餐桌上,我準備先去目的地考察一下地形。

玫瑰城堡後麵有螢火蟲的事情是琉璃告訴我的,她說這是很久以前的記載,不確定現在還有沒有。

這丫頭真不靠譜!如果沒有及時找到螢火蟲,那我明天豈不是要傷腦筋了?

沿著玫瑰城堡通往後園的鵝卵石小路一直走,就會看到一扇不起眼的雕花鐵門。

斑駁的鏽跡蔓延其上,顯露出時間的滄桑。

這扇鐵門是虛掩著的,拉開它需要一定的力氣。

所幸我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所以很輕鬆地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玫瑰城堡的後院是一大片草地,除了寵物籠和寵物們就沒有其他東西了。鐵門外是一條泥巴路,路兩邊長滿了青草。幸好這半個月來都是豔陽天,泥巴路早就被曬得發白,踩上去硬邦邦的,倒是很有鄉間小路的意境。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白色的泥巴路上開始籠罩著淡淡的白霧,近看的時候我還不以為然,但是當我往遠處看,卻發現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了。

怎麽會起霧了呢?

我回頭看向身後的玫瑰城堡,發現濃濃的白霧已經阻隔了我的視線。

就是不知道大霧天還能不能找到螢火蟲。

我加快了腳步,按照琉璃所說的方位,沿著白色的泥巴路往前走。

原本開闊的路兩邊突然出現了很多高聳的黑影,四周一片寂靜,我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不過,我一點兒也不害怕,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的霧氣漸漸散去,黯淡的天空逐漸露了出來。

我這才發現自己正處於一條林間小道上。

路兩邊長著一棵棵叫不出名字的落葉喬木,那些高大的黑影應該就是路旁邊的樹木啦。

我仰頭遙望天空,深藍色的天幕上點綴著幾顆稀疏的星子,圓圓的月亮懸掛在半空,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混合著青草和泥土氣息的空氣隨著我的呼吸深入五髒六腑,讓我心曠神怡。我輕快地走在凹凸不平的山間小道上,因為感官早已不同以往,我能清晰地看到周圍的景物。

突然,一道熒黃色的流光從我身旁俏皮地掠過。

我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仔細一看:那一亮一滅的圓肚皮,不正是我要尋找的螢火蟲嗎?

螢火蟲似乎對我這個不速之客很好奇,還特別繞著我飛了幾圈。見我伸出手想要跟他打招呼,膽小的螢火蟲立刻鼓動著翅膀飛走了。

它朝著小路的方向迅速飛遠,我做了一個後蹲起跑的動作,跟在它後麵追了上去。

螢火蟲飛得不算快,在半路上它還三心二意地東飛飛西飛飛,還要在路旁閉合的花骨朵上歇息一會兒。

為了不打擾它,我隻好輕手輕腳地跟在它後麵。

琉璃說得對:玫瑰城堡的後山深處有一條小溪,隻要沿著通往山裏的小路一直走,就會遇到螢火蟲。如果找到了其中一隻螢火蟲,隻要跟在它身後,就能找到小溪,小溪是螢火蟲們的大本營。

我跟在螢火蟲身後,發現身邊的草叢裏以及樹木的葉片上都會有一閃一閃的亮光。

四周逐漸像點亮燈火的城市,漂亮的熒光越來越多,最後匯成了一整片璀璨的星空。

我就像穿行在童話的王國,無數的星光灑落在我身邊,它們像調皮的精靈,時而圍繞著我翩翩起舞,時而嬉鬧著飛遠,隻留下一道夢幻般的光弧。

我不禁放慢了腳步,慢慢地走著。

耳邊似乎傳來了潺潺的流水聲,就連前麵的路上都停滿了懶洋洋的螢火蟲。

我悄悄地抬起了腳,尋找沒有螢火蟲的地方繼續往前走。螢火蟲們後知後覺地驚醒過來,紛紛撲閃著翅膀四處飛散。

於是,我走過的地方總是騰起一片又一片的光幕,就像此起彼伏的波濤一樣壯觀。

很快,我的麵前就出現了粼粼的水光,一條小溪悄然橫躺在我的麵前。

溪水很清澈,也很淺,我能看到水底沉睡的小魚。

小溪也不寬,我輕輕一跳就能跨過。

溪畔的蘆葦在夜風中輕輕搖動著,停留在蘆葦上的螢火蟲們便也隨風搖晃。

小溪兩旁的“螢火蟲蘆葦”與溪水裏的倒影交相輝映,讓小溪像披上了一條星星做的裙子,美不勝收。

“好美啊!”我情不自禁地感慨著。

麵對宛如仙境的景致,我玩心突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飛快地脫下鞋子,打著赤腳跳入了溪水裏。

冰涼的溪水淹沒了我的腳背,圓圓的鵝暖石緊挨著我的腳板,這種刺激的感覺就像被微弱的電流洗禮了一遍,讓我全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活躍了起來。

我站在溪水裏打了個哆嗦,適應了一會兒溪水的低溫,然後就撒歡地在小溪裏奔跑起來。

仿如過電一般的觸感刺激著我不停地抬起腳,然後我再用力地踏在清澈的溪水裏,濺起了熒黃色的水花。

因為我的打擾,成片成片的螢火蟲就像散發著微光的霧氣,不斷地隨著我的動作突然撲騰而起,然後驚慌地四散逃開。

蘆葦叢中的螢火蟲紛紛活躍起來,它們在小溪旁邊徘徊,像是對我這個不速之客充滿了好奇,想要靠近卻不敢靠近。

“哈哈哈!”我一手提著脫下的鞋子,一手攪動著涼兮兮的溪水,時不時還惡作劇地把水往蘆葦叢裏潑。

因為我的調皮,小溪邊上的螢火蟲都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它們一點兒也不驚慌,還好奇地靠了過來,似乎想要弄清楚是誰打擾了它們寧靜的聚會。

我終於安靜了下來,期待地伸出了濕漉漉的手。

螢火蟲們也不再遠遠地圍著我,它們遲疑地靠近了我,還有幾隻膽子大的甚至落在了我的指尖。

癢癢的感覺傳來,我禁不住抖動了一下指尖。

幾隻翅膀還沒有收起來的螢火蟲連忙驚慌地飛走了。

隻有一隻螢火蟲一動不動,它仰著頭提防地看著我,比蟬翼還要薄的翅膀卻慢慢地收了起來。它用軟乎乎的腳在我的指尖上小心翼翼地爬行了一會兒,鼓鼓的肚子時而亮起黃色的燈光,時而熄滅。

我屏息凝視,瞪大雙眼看著螢火蟲爬到了我的手背上,小心不嚇到它。

其他的螢火蟲見同伴安然無恙,也紛紛好奇地湊了過來。

此刻,我真的很想像電影裏的女主角一樣站著不動,好讓螢火蟲都停落到我身上來。

為此,我悄悄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忽略手上的觸感。

然而,螢火蟲爬動的時候摩擦皮膚會給人帶來微弱的癢意。

越來越多的螢火蟲停到了我的指尖、手臂,癢癢的感覺讓我越來越憋不住了。

我忍不住地抖了抖手臂,有恃無恐的螢火蟲們隻是受驚地揚起了翅膀撲閃了幾下,根本就沒有離開的念頭。

“哈哈哈……”不知道是哪隻調皮的螢火蟲撓到了我的胳肢窩,我終於繃不住地甩著手臂大笑起來。

因為動作的幅度過大,原本圍繞著我的螢火蟲們都被驚得迅速散開,那看起來就像炸開的煙花一樣。

我還來不及欣賞這等美景,一直在我的腳丫子底下不老實地挪動著的鵝卵石們似乎再也受不了我“調戲”螢火蟲的行為,它們暴躁地滾動起來,於是,我腳下一滑,整個人朝後仰倒。

“哈……啊?”我的笑聲還沒停住呢,就半途換成了聲調拔高的語氣詞。

雖然我那異於常人的反射弧完全可以拯救我自己於危難之時,但是我在一秒之內就決定幹脆倒在溪水裏泡一泡好了——剛才運動量過大,渾身都是汗呢。

我正期待著涼爽的溪水洗禮全身的感覺,突然,有什麽東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正往下倒的動作也被強硬地製止了。

一股緊張不安的氣息鑽入了我的大腦,讓我立刻進入了一級警戒狀態,沒有被抓住的另一隻手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握住了抓著我的那個“東西”。

“痛!”身旁傳來的悶哼聲很熟悉。

我一愣,雖然大腦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我的手卻已經自動自發地鬆開了。

自從被血裔“襲擊”以後,我的“潛意識”就始終快於我的大腦神經元,所以我經常要等一係列動作結束之後才明白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甜甜的玫瑰花香縈繞在鼻尖,我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五髒六腑都被浸泡在甜美的香味裏,渾身舒暢。

不知不覺中,剛才那種緊張的感覺似乎已經不見了,我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鬆下來。熟悉的玫瑰花香就像為貓咪順毛的手一般奇異地安撫了我的躁動。

“整天那麽莽撞,怎麽一點長進也沒有?”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我隻覺得渾身一陣酥麻,一個激靈瞪大了雙眼。

眼前還是輪廓優美的下巴。

我揚起頭,看到了粉嫩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還有宛如墨色玉石一般深邃的目光。

——是皇冥曦。

調皮的螢火蟲圍繞在我們身旁,照亮了他俊美而又不失可愛的娃娃臉。

見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臉看,原本一臉嚴峻的皇冥曦不自在地皺起眉頭,示意我離他遠一點:“發什麽呆!不要貼我這麽近,熱死了!”

他的臉慢慢地染上了一層緋紅,漂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著,似乎完全不知道該看向哪裏。

真可愛啊……

我美滋滋地想著。

“啊!”我終於反應了過來,“你的手沒事吧!”

剛才好像不小心用了很大的力氣,皇冥曦似乎被抓痛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我開始手忙腳亂地查看皇冥曦的手。

誰料他一個甩臂就掙脫了我,雲淡風輕地說:“你那點力氣還傷不到我。”

難道剛才聽到的那一聲悶哼是我的幻覺?

我抓了抓頭發,疑惑地看著他。

皇冥曦神色淡然,看起來不像在撒謊。

他穿著點綴著驅魔寶石的白色短袖襯衫,潔白的衣服將他的膚色襯托得更加白皙,讓他看起來也更加年少了。

說起來,好久沒有看到皇冥曦穿便服的樣子,乍一看恍若隔世。

好懷念啊!

我戀戀不舍地盯著皇冥曦看,一時竟忘記了今夕是何夕。

皇冥曦在我的注視裏越來越不自在,最後幹脆雙眼一瞪,臉頰紅彤彤地嗬斥道:“淑女怎麽可以一直盯著別人看?”

呃……

我才不是“花癡”呢!

我心虛地捏了捏疑似變厚的臉蛋,一眼就看到了皇冥曦一臉防備的神色,正雙手抱胸往後退……

幹嗎啊你!我又不是色狼!

我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舔了舔似乎有點幹燥的嘴唇,收回了視線。

然後,我用眼角的餘光瞟到了一個很顯眼的手提袋,正被他擰在手裏擋在胸前呢。

咦?他拿個袋子幹什麽?

我疑惑地伸出了手,目標,手提袋。

“你……你想幹嗎!”皇冥曦剛放下的戒心立刻死灰複燃,他氣息不穩地質問道。

……

我尷尬了一秒鍾,突然惡趣味叢生地說:“你說我想幹嗎?”

皇冥曦往後退了一步,豁出去般地喊道:“你要是敢襲擊我你就死定了!”

我的額頭頓時劃下了幾道黑線。

我雖然是個正在變成血裔的人類,但是目前為止還是人類呢!

我很純良的好嗎?

人類真是一種多疑又脆弱的生物!

可是看到皇冥曦誇張的反應,我又止不住地心軟了。

看來他是真的被我剛才的動作嚇到了。

我隻好摸了摸鼻子,語氣盡量溫和地問:“你拿著這個東西做什麽?”

皇冥曦眨巴著眼睛看了看手提袋,那疑惑的表情就好像手提袋不是他帶來的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恍然大悟道:“還不是因為你!”

手提袋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詫異地看著他。

“你不是要捉螢火蟲嗎?”皇冥曦不滿地撇嘴,“這裏麵都是用來裝螢火蟲的袋子,是琉璃特別做出來的,螢火蟲在袋子裏可以存活兩天,不會讓它們餓著或者窒息。”

我這才想起,我光顧著來找螢火蟲,卻沒有帶捕捉螢火蟲的道具。

還是琉璃想得周到。

看來琉璃這個丫頭並不像平常表現出來的那麽不近人情,至少她會關心螢火蟲,不是嗎?

我興奮地接過手提袋,翻弄著裏麵被疊得整整齊齊的袋子。

也不知道是什麽質地的,摸上去滑溜溜的,看起來很薄,卻一點也不會起褶皺。

我小心地抓出一個袋子,明明手指有著滑順的觸感,卻幾乎看不到袋子的輪廓。就像肥皂泡泡一樣,是完全透明的。

皇冥曦將手提袋裏的透明小袋子拿出來,手一揚,我便聽到了“嘩啦啦”的聲響。

一個個透明的小袋子輕飄飄地在空中打著旋兒飄落,要是不仔細看,根本就察覺不到這些袋子的存在。

——皇冥曦這是在幹什麽?

我驚愕地看著皇冥曦不斷地把袋子往四麵八方扔。

等到手提袋空掉之後,我才驚醒過來。

這家夥在幹什麽?難道他不是來幫我的嗎?

我又氣又急:“你做什麽啊!”

皇冥曦沒理睬我,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個海螺一樣的東西,放在嘴邊輕輕地吹了起來。

“嗚嗚嗚——”

抑揚頓挫的聲音從那個奇怪的“海螺”裏傳了出來,那縹緲的音調就像風在唱歌,充滿了愉悅的氣息。

好啦,我承認皇冥曦吹“海螺”吹得很好聽,但是能不能先解釋一下先前的行為是什麽意思?

皇冥曦一定是來整我的吧!

我暴躁地走出小溪,在蘆葦叢和低矮的灌木叢上麵找被皇冥曦丟得到處都是的小袋子。

但是因為袋子都是透明的,單憑借眼睛我完全無法找到它們,所以我幹脆用手到處去摸。

就在我好不容易捏到一個袋子的一角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幾隻螢火蟲誤打誤撞地鑽入了袋子裏,我手中原本扁平的小袋子立刻開始膨脹,並在兩秒鍾之內漲成了一顆圓溜溜的球。

螢火蟲在透明的“球”裏歡快地嬉戲著。

我目瞪口呆地鬆開了托著球的手掌,螢火蟲們勤快地閃動著翅膀,小球立刻晃悠悠地飄了起來。

與此同時,散落在我四周的透明小袋子紛紛被其他的螢火蟲占據。

一個個透明的“螢火蟲球”在小溪邊升起,不一會兒就掛滿了枝丫和草尖。

沒有鑽進袋子的螢火蟲們則圍繞著“螢火蟲球”翩翩起舞。

遠遠看去,你會以為這裏正在舉辦一場盛大的舞會——森林裏亮起了一盞盞瑩黃色的路燈,無數星辰一般的螢火蟲成群結隊地飛過,就像仙女的裙擺一樣隨風起舞。

螢火蟲球和螢火蟲們嬉鬧了一陣之後,不約而同地朝皇冥曦靠近。就在我以為皇冥曦會被淹沒在暈黃的熒光裏的時候,螢火蟲球停止了往前靠近的行為,紛紛靜止在半空中。

悠揚的樂音飄散在森林深處,螢火蟲球隨著歡快的旋律上下左右擺動,就像在應和皇冥曦的節拍。

而此刻,皇冥曦正站在溪水裏,雙手握著一顆隻有他拳頭大的海螺。海螺是夢幻般的淺紫色,一層層紫色的光暈不斷地在海螺上波動,與螢火蟲發出的黃色光芒遙相呼應。

皇冥曦俊美的麵容看起來無比恬靜,他微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遮蓋下來,就像扇動的小扇子一樣輕輕地顫抖著。

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慶幸。

幸好,我被血裔襲擊了。

幸好,我現在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不然,我一定會為錯過此刻皇冥曦的神情而後悔。

正因為我是一個即將變成血裔的人類,所以我可以在一片朦膿熒光之中看清楚皇冥曦的麵容。

——神聖、高貴,令人誠服。

這一刻,這片森林,還有被螢火蟲圍繞著的皇冥曦,都漂亮得不可思議……

“喂!還不快來感謝我!”就在我陶醉在美人和美景裏之時,樂聲戛然而止。皇冥曦收起“海螺”,將我拉回了現實。

看他那副得意的模樣,就好像剛才發生的事情都是拜他所賜似的……

等等!

不會真的是他幹的吧?難道跟“海螺”的聲音有關?

“還不算太笨。”皇冥曦就像會讀心術一樣,一眼便看穿了我心裏的想法,他解釋道,“剛才的那個樂器叫‘蟲螺’,是血裔界的寶物之一,隻要吹響蟲螺,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指揮所有昆蟲。”

真不愧是血裔博士呢!

我崇拜地看著皇冥曦。

“哇!這麽厲害!”我興奮地撲了過去,“快給我看看!”

有了這個,我也可以指揮螢火蟲嗎?

皇冥曦動作迅速地閃到了一旁,皺眉道:“你現在還不算真正的血裔,還沒有能力控製蟲螺的力量。”

“小氣!”我不滿地嘟起了嘴,嘀咕起來,“你自己還不是能控製蟲螺?”

哼!你可是個比我還“弱小”的純人類呢!

皇冥曦從蘆葦叢中拾起一個螢火蟲球,一邊拿在手中揉來揉去,一邊高深莫測地看著我:“我跟那些普通的血裔可不一樣。”

“是啦是啦,你是血裔博士,你什麽都懂!”我不服氣地垮下臉來,失落地戳了戳軟軟的螢火蟲球。

以皇冥曦說一不二的性格,我是別想摸到神奇的蟲螺啦。

自從被血裔襲擊以後,我就對“血裔”這種存在充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排斥。

媽媽曾經說過,一切生命都有其不同尋常的部分。是不是也說明了血裔裏也有好血裔和壞血裔的區別呢?皇冥曦的司機先生雖然聒噪了一點,卻也是個有趣的血裔,而且他會為身為人類的皇冥曦服務,這就說明了司機先生其實是個好血裔吧?而襲擊我的那兩個奇怪的血裔,雖然我早就不記得他們的樣貌了,但是他們留給我的感覺卻依然很清晰,經常在午夜夢回光臨我的腦海,讓我飽受驚嚇——他們應該就是壞血裔了。

既然血裔有好壞之分,那身為血裔的寶物,蟲螺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皇冥曦心不在焉地揉捏了一陣螢火蟲球,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片刻之後,他像下定什麽決心一般,從身後掏出來一顆覆蓋著紫色流光的海螺,他微微歎了一口氣,解釋道:“我之所以不讓你碰它,是因為它對血裔有著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你可別以為它隻是一個沒有意識的道具,大部分血裔不僅不能控製它,反而會被它影響,嚴重的甚至會失去自我意識,成為蟲螺的奴仆。不過蟲螺隻會對血裔產生影響,你現在還沒有成為真正的血裔,應該不會受太多影響。”

這個遍布紫光的小東西看起來很小,拿起來卻不輕,握在手中感覺冰涼冰涼的。

我好奇地打量著蟲螺,發現它跟普通的海螺並沒有什麽不同,除了殼上麵不斷掠過的紫色流光,它並沒有其他奇特的地方。

我納悶地把蟲螺翻來覆去地看,甚至對著幽深的螺口長長地吹了一口氣,除了煞風景的“呼呼”聲,我再也沒辦法製造出別的聲音。

我沮喪地向皇冥曦請教:“怎麽吹不出聲音?”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目瞪口呆地沉默了一陣,突然興奮地說:“天啊!你居然不受蟲螺的影響嗎?你居然還保持著人類之心?”

“啊?”我不明所以地看著皇冥曦。

“凡是血裔,都會受到蟲螺的影響,這種影響也可以稱之為共鳴,你的腦海裏難道沒有浮現出一個聲音,教你怎麽使用蟲螺嗎?”

“這麽神奇?”我好奇地把螺口覆在耳朵旁,除了平常的“嘩嘩”聲,我並沒有聽到別的聲音。而且媽媽曾經教過我,這種經常被誤認為海浪的聲音,隻不過是空氣在海螺裏流動所產生的聲響,是一種自然現象。

皇冥曦伸長了脖子靠了過來,緊張地問:“聽到了嗎?”

我豎起耳朵又仔細聽了一遍,的確沒有皇冥曦所說的那些聲音,隻好老實地搖了搖頭:“沒有。”

皇冥曦拿過蟲螺眯眼感受了一陣,他的眉頭皺得很緊,耳朵微微動著,似乎正在聽著什麽聲音。一會兒過後,他再次把蟲螺塞到了我手中,鼓勵地說:“再試試?”

我隻好把海螺再次貼到了耳朵邊上。

一分鍾之後,我失望地把蟲螺還給他:“什麽都沒聽到……”

“嘩嘩”的聲音怎麽聽都不是誰在說話的聲音吧?

皇冥曦突然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他就像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那樣激動,他誇張地哆嗦著雙手說:“你一定是上天派來的天使!你是我目前見過的最奇特的血裔!”

“我還不是血裔……”我下意識地反駁道。

“這正是你最珍貴的地方!”皇冥曦激動得手舞足蹈,“你是至今為止唯一一例在後裔儀式以後沒有立刻變成血裔的人類!”

這有什麽好激動的,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皇冥曦緊緊抓著我的雙手。這家夥一直以來秉持“男女授受不親”的原則,這麽失態的反應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你也是唯一一個對蟲螺毫無反應的血裔!”少年的臉頰因為興奮而變得緋紅,他深吸了一口氣,“隻有血裔能使用蟲螺,你不僅不被蟲螺所影響,而且還不能使用蟲螺,隻說明了一件事情,你從本質上來說,依然是一個人類!”

“也就是說我依然還是人類,而且以後也不會變成血裔了是嗎?”我立刻用力地反握住了皇冥曦的手,充滿希冀地看著他。

“還不能確定。”皇冥曦激動地說,“但是不排除這個可能!”

“天啊!太好了!”我拉著皇冥曦的手開心地跳了起來。

這樣我就不用因為以後要吸取別人的生命能量而擔驚受怕了!我可以繼續在陽光下活蹦亂跳,可以交很多很多的朋友,還可以回到爸爸媽媽身邊,做最最平凡的女生!

太棒了!

“咳!”就在我歡呼之際,皇冥曦已經冷靜了下來,他幹咳了一聲,潑冷水道:“你別高興得太早,一切還要等你做完全身檢測之後再做定論。”

“那還等什麽!”我拉著皇冥曦往回走。

“你別激動啊。”皇冥曦站著不動,“我們還要先把螢火蟲帶回去。”

“對對!螢火蟲!”然而當我看到掛滿了一樹的螢火蟲球,我又開始犯難了,“這麽多該怎麽帶回去啊!”

皇冥曦尷尬地說:“你先把手放開……”

“呃,嗬嗬……”我不好意思地鬆開雙手。皇冥曦軟乎乎、觸感細膩的手指就這麽被他自己抽走了,一股奇怪的失落感突然在我的腦海裏閃現。

與此同時,我又看到了皇冥曦悄悄紅透了的耳朵尖。

無論何時,他總是那麽可愛呢!

皇冥曦佯裝正經地拿起蟲螺,放在嘴旁輕輕地吹奏起來,悠揚的“嗚嗚”聲飄**在夜色籠罩的森林裏。那婉轉的旋律與之前操作螢火蟲們自己鑽入袋子裏的旋律不同,聽起來就像媽媽的呼喚,在呼喚在外玩耍的孩子們早些回家。

綴滿枝丫草尖的螢火蟲球紛紛晃動起來,並在樂聲裏逐漸匯集成一條長長的螢火蟲帶。

皇冥曦一邊吹奏著蟲螺一邊朝來時的山間小道走去,螢火蟲球們就安靜地跟在他身後,浩浩****地往玫瑰城堡飄去。

遠遠望去,就像夜半天幕中的銀河。

我遠遠地跟在皇冥曦身後。

此刻的他莊嚴、肅穆、聖潔而又美麗。

我明明應該崇拜他或者變得更加喜愛他,但是一股可怕的破壞欲卻突然湧動起來。

我想破壞這完美的一幕,我想擾亂這動人的樂曲,我想讓皇冥曦停止吹奏,並讓他永遠地安靜下來……

——我究竟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