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婉晶走後不久,漠河回來,張榮坤早就已經在,隻是有些困惑,但也沒有問出口,正襟危坐,相比張榮坤,漠河顯然知道的更多,走到房間裏便自覺坐在沙發上,比張榮坤要自然許多,趙虎臣坐在主位,麵前放著一隻手機,平靜不語。
胭脂不在,給石婉晶帶回去了,接下來發生的一些事情趙虎臣並不願意讓胭脂參與其中,於是便狠下心沒有理會胭脂的委屈讓石婉晶帶著她一起走,石婉晶心思玲瓏,並未多說多問什麽,帶著淚光盈盈的胭脂上了車,漠河一路送到家,所幸平安無事。
十多分鍾的功夫,敲門聲響了,張榮坤看了一眼趙虎臣的臉色,得到示意之後主動去開門,門外是三個男人,麵貌尋常,很陌生。
張榮坤敏銳地察覺到今天有大事要發生,但是什麽大事,趙虎臣沒說,張榮坤也不敢問。
那三人進門來之後沒坐下,就站在客廳旁邊,看著趙虎臣,重新坐在沙發上,張榮坤忽然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這三個人的身材和他們很像。
“你們的家人現在已經收到了錢,那筆錢足夠你們老婆孩子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趙虎臣淡淡地說了第一句話,心情無所謂波瀾也無所謂緊張,竟然詭譎地很平靜。
那三個男人相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問,“我們可以確認一下不?”帶著濃重的山西口音。
趙虎臣點點頭。
三人各自掏出手機,跑到角落一陣嘀咕,不多一會,便掛下了電話,大哭者有之平靜如死水者有之,趙虎臣從衣兜裏摸出煙盒,丟給在場每人一支,輕輕道,“我希望這件事情能夠最穩妥地辦好,你們好上路,我也好辦事。”
“你放心,雖然我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但起碼我們知道是你把我們從監獄裏麵搞出來的,反正我們都是死刑犯,最短的兩個月最長的半年就要槍斃,橫豎都是一死,能給我婆娘娃子留下一點錢足夠他們以後生活也算是沒有在這世上白走一遭。”之前跟趙虎臣說話的那男人是最平靜的一個,山西口音依然很濃重,讓人聽的費力,但這卻並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溝通。
旁邊的張榮坤聽的心驚膽戰,疑竇叢生。
趙虎臣點點頭,此時手機鈴聲響了,趙虎臣放在麵前茶幾上的手機不斷震動,屏幕閃著亮光,催得人心急。
趙虎臣接通了電話。
兩個小時以後,一輛警車停在酒店樓下,幾名警察從警車上跳下來,徑直上了酒店。
酒店方麵似乎接到了通知,沒有任何人對這幾名警察攔截,他們到了前台查詢到一些什麽之後,就有服務員拿著鑰匙帶他們上電梯。
套房門口,警察按響門鈴,門很快就開了,幾名警察魚貫而入。
房間內有六個男人。
“你們誰是趙虎臣?”一名警察滿臉的嚴肅。
一個艸著山西口音的男人毫不猶豫地站出來,“我是。”
那警察拿出一張紙,似乎在核對,又問,“誰是漠河誰是張榮坤?”
另外兩個男人出來分別承認。
“好,就是你們了,我們有一件案子需要帶你們去警局協助調查,希望你們跟我們走一趟。“那警察由始至終就沒看坐在沙發上的三個男人一眼,一臉嚴肅,語氣也很嚴肅,說完身後的幾名手下就過來把那三個承認自己是趙虎臣,漠河,張榮坤的三個男人帶走。
那三個男人不掙紮也不反抗,順從幾名警察的安排走出房間。
門關上,張榮坤兩股戰戰,那麽一瞬間他真以為出了大事,接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知道這件事情遠沒有表麵看的這麽簡單,因為帶走的那三個是冒牌貨,充其量背影和他們很像,但長相卻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不可能認錯人,而且他們三個大活人坐在這邊那警察卻不聞不問像是看透明人一樣,這顯然不符合邏輯。
張榮坤看向趙虎臣,企圖看出一點什麽,但目光卻像是投入了一片陰森的幽暗,那簡直就是一個黑洞,吸盡了張榮坤的所有困惑,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警察帶著三個男人走了之後,趙虎臣用手機主動撥了一個電話,開頭第一句就是,“謝謝你的幫忙。”
對麵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趙虎臣臉色不變,掛掉手機。
樓下,警車帶著三個男人呼嘯而去,沒拉警鳴沒大張旗鼓,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街道的另一邊,一輛白色轎車內,一家冷飲店內,數個電話同時撥出去。
幾分鍾之後,一幢別墅裏。
甲太乙麵無表情地敲開二層的房門,房間裏麵一片陰森黑暗,窗簾被緊緊拉上,門窗緊閉,一打開門裏頭一陣氣悶的怪異味道就撲鼻而來,眉頭都沒有皺一皺,就站在門口,朝著黑暗的房間裏平靜道,“第一步已經成功了,我們的人親眼看著他們被帶上車。”
黑暗的房間裏,似乎有人動了動,然後蔡泳林那陰柔的聲音帶著一種久疲的虛弱和沙啞傳來,“確定是親眼看見?沒有任何問題?”
“是的。”甲太乙平靜回答。
“這是不是太順利了。”蔡泳林狐疑道,原本疲憊的精神也因為這個近幾天難得的好消息而振奮了不少。
“相關的關節都已經打通了,問題並不大,發生意外的幾率也不大。”甲太乙平靜敘述。
“把我們留下的人分成兩批,一批跟著警車一直到第二步計劃成功,還有一批繼續監視著酒店,找機會去他們住過的房間看一看,我還是不放心。”蔡泳林吩咐道。
甲太乙沒說話,轉身帶上了門離開房間。
許久之後,安排妥當的甲太乙又回到房間門口。
“按照你的意思都安排好了。酒店的房間也上去看過了,行禮包裹什麽的都在,空無一人,從監控看也看不出任何問題來。”
“很好。”蔡泳林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從陰暗中走出來,麵色蒼白,像是因為長期隱匿在黑暗中沒有見到陽光而有一種病態的蒼白,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猩紅的嘴唇,很涼薄,讓他看起來有些刻薄,光頭,蒼白,猩紅,這兩種顏色的對比讓蔡泳林整個形象看起來如同鬼魅。
他的手上還拎著一瓶酒,沒開瓶,手掌很幹淨,像是彈琴人的手,修長而整潔。
這是他身上唯一能讓人感覺賞心悅目的地方。
“來,一起喝一杯。”蔡泳林的笑容很陰柔,也很愉快,有一種今曰難得的輕鬆,走出房間,到了樓下的客廳,坐下來,甲太乙沒有坐下,他習慣站著,用他的說法是站立姿態下和坐姿下反應速度能夠快兩到三倍。
同樣,他也從不喝酒,酒傷肝脾。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端了一隻倒了半杯酒的酒杯做做樣子,陪著坐在沙發上仰頭狂喝的蔡泳林。
“我到燕京有多少年了?”蔡泳林抬起眼皮看了甲太乙一眼,笑道。
“十一年三個月。”甲太乙平靜回答,並為多做思索。
“我記得你是跟我兩個月之後就到了燕京的吧,這麽說來你跟著我也有十一年五個月了。”蔡泳林淡淡道。
甲太乙沒說話。
“知道我為什麽冒著這樣大的風險沒有離開燕京而選擇繼續留下來嗎?”蔡泳林換了一個話題,眼神有些渙散,有些陰毒。
“殺趙虎臣。”甲太乙道。
蔡泳林點點頭,閉上眼睛,沒有絲毫發梢遮掩的臉龐有些猙獰,“可惜了,是趙虎臣這個兩年前我甚至連名字都沒聽過的晚輩後生,原本這樣的一幕在我的想象中應該是給楊霆上演的才對。”
“還有機會。”甲太乙說了一句,。
“其實你也知道,沒有了。”蔡泳林抬起眼皮,含笑看著甲太乙。
“還記得你是奉了你師父的命跟著我嗎?西北的刀王啊,我做的天怒人怨的事情太多,現在有人要動我,我幹爹也保不了我,曾經在我眼裏手眼通天沒有辦不成的事的幹爹到最後一次跟我打電話的時候你知道他說了一句什麽?他說他自身都難保,讓我這連泥菩薩都不是的東西自求多福。沒想到啊沒想到,楊霆那老小子果然有幾把刷子,隱忍這麽多年沒有對我動手,他等的就是今天吧。”蔡泳林笑出聲來,有些悲涼。
“未必就是他。”甲太乙說。
“就是他了,任何人都低估了楊霆,我幹爹也是,或許你師父也是的。能盤踞在明珠一市,在他們這些玩大遊戲的大梟看來興許撐死就是一方諸侯,上不得天下棋盤的大局麵,但我卻心知肚明,楊霆是有大梟大雄之野心的龍蛇,這樣一條龍蛇盤踞一地,關鍵時刻卻是能竄身捅破天的。”蔡泳林喝了一口酒,冷笑道。
“你是說這一次上麵動這樣大的幹戈是他在背後鋪的路。”甲太乙破天荒地皺眉道。
“知道為什麽之前他冷眼旁觀我的張牙舞爪壯大自身不聞不問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