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是那太監的地盤,趙虎臣要去,還是帶著胭脂去肯定就不能沒有準備。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的時候趙虎臣就讓漠河收拾好行禮跟他一起去燕京,在他太監的主場上多做一點準備總歸不是壞事,事實上楊霆在知道趙虎臣要去燕京之後雖然有些意外但並沒有阻攔,不過他表示要讓身邊的保鏢跟他過去,趙虎臣知道所謂保鏢指的是誰,就是那之前有過幾麵之緣的男人,趙虎臣說不用,有漠河在隻要那太監沒瘋了打算玉石俱焚就不會有大問題,楊霆聞言就不再堅持,匆匆出門。
楊采薇上午要去學校,所以就沒有來送行,到是給了趙虎臣一個商壬午的號碼,而韓書畫不知何時也知道了趙虎臣要去燕京的事情,雖然沒來但也給了他一個號碼,是那個叫劉慧的女人的,其實這兩個人的聯係方式趙虎臣都有,但他沒說,笑納。
訂的是動車票,趙虎臣到了火車站的時候卻發現不僅是漠河在,連那條土狗也大包小包地來了,土狗顯然有些戰戰兢兢,畢竟趙虎臣沒開口他來了,怕遭趙虎臣的白眼,但出乎意料的是趙虎臣沒趕他反倒主動讓他提行禮,這不大不小的信號讓土狗鬆了一口氣,這馬屁沒拍錯。
加上胭脂,一行四人上了動車,沒人送行沒有人迎接,很低調。
到了燕京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上午從明珠出發時還陽光明媚到了燕京就是大雨滂沱,天色陰沉低暗。
千載複千載,浮沉複浮沉。這樣一座沾染了六朝煙雨氣息的城市給趙虎臣的第一印象就是水汽,濃鬱的水汽,浩然溫婉,能將這兩個詞糅合得如此純粹的,也隻有這樣一座背負著太多太多曆史的城市。
站在燕京的火車站外,一路都眨巴著眼睛沒有說話的胭脂忽然說想要去清涼山,那就是那在當地人耳熟能詳外人眼中卻名聲不顯的石頭城,趙虎臣看了眼火車站外麵的大雨滂沱,沒反對,讓漠河跟張榮坤拎了行禮自己去找好酒店開好房間,他抱著胭脂上了出租車。
司機顯然是一位健談的人,燕京本地人,聽趙虎臣要去清涼山就笑道,“年輕人是外地來的吧?來燕京玩還是走親訪友啊?”
“來玩的吧,到處走一走看一看。”趙虎臣微笑道,輕輕撫摸著懷裏瞪大眼睛望著窗外雨幕垂了天地的昏暗世界。
“我猜也是。不過下這麽大的雨還去清涼山不多見啊。”中年男人笑道。
“聽說去景點陽光明媚的時候未必就能看到多好的景色,反倒有時候下雨下雪到還有意思些。起碼遊人少了很多。”趙虎臣隨意道,看了一眼司機,很尋常的男人,有著被生活拖得過於滄桑的臉龐,也有著因為市井而折騰出來的儈氣。
“這話到是,我就是燕京本地人,其他地方不好說,就燕京的幾個耳熟能詳的地方平常去看肯定是看不出什麽門道來的,像是夫子廟,莫愁湖,靈穀寺這些地方都要挑個好曰子去,說的這好曰子就是要像你說的雨天雪天這樣,不是我自誇,我在燕京這麽多年還是有些經驗和說道的,燕京這些景點啊,就和這座城市一樣,怎麽都給不了人太大氣磅礴的感覺,就是一堆很有些說道的東西擁擠在一起,小家碧玉的,滿眼裏都是密密麻麻的古樹林道,人多了就沒那份空靈,還是人少好,安靜。”中年男人哈哈笑道,口音帶著濃重的燕京本地腔,說話嗓門也大,南方的男人竟有幾分北方漢子的粗獷。
一路到了清涼寺,趙虎臣付過錢抱著胭脂下車,那司機挺會做人,特意找了清涼寺下一家小店門口停下,趙虎臣下了車就抱著胭脂鑽進小店裏麵,然後看著出租車融入了車流中離開。
景點周圍的小店大多不太一樣,比如趙虎臣所在的這家,老板顯然有些商業頭腦,這店麵便擺著一些紙傘,是那種很秀氣很古老的紙傘,趙虎臣買了一把,抱著胭脂獨自上了清涼山。
這石頭城,當初武侯諸葛亮稱燕京中阜龍蟠,石頭虎踞,而清涼山就是那八個字中的後四字,石頭城,虎踞石城。
隻是當初的雄風再浩然磅礴也抵不住歲月的變化,後來長江改道遷徙,踞山而望守的石頭城也已經沒了當初臨江擊守的氣勢,徹底淪落成了遭俗人踐踏流連的景點。
清涼山,手執著一把紙傘,外頭是大雨磅礴,懷裏抱著格外安靜的胭脂,這小小的傘下就撐開了一個不大的世界,紙傘到了哪裏,哪裏的青灰石板上便沒有了雨滴拍打,竟有分大千世界中小天地的安靜逸然。
兩側古樹參天,沒有很雄壯很威武的大叔,一棵棵樹歪歪扭扭地訴說著無數個相仿的曰曰夜夜過去的故事,樹林裏頭下麵是草地,各種各樣的草叢都有,裏麵藏著哪家的蟲鳴哪家的悲歡都是一個隱秘而不為人知的故事。
山不高,但卻正如那大叔所說的,擁擠,滿滿目目的都是古樹林道,一條曲徑通幽的灰色是石板傾斜著向上,隱約可瞧見山上亭台的一角,古色古香充滿了韻味,顏色青灰,跟這地上的石板,周圍蒼翠的樹木到也遙相呼應,很有一番閑情逸致。
抱著胭脂拾階而上,這樣的天氣這樣並不算顯赫的景點是注定沒有人的,或許總統府,夫子廟那些個地方還能瞧見一些人氣,但這邊清清冷冷清清,多了幾分蕭索少了幾分喧囂。
一路上雨聲滴答,興是瞧見了這大大的天底下兩人溫馨地擁著拾階而上的畫麵,老天爺竟然很體貼地將雨下得小了一些,還在下,卻不至於讓人覺得驚恐。
胭脂坐在趙虎臣臂彎裏,小丫頭換上了一雙在山下買的小繡花鞋,樣子精巧,也貼合她身上的裝扮,更重要的是襯著孩子的氣質,靈氣盎然。
這雙鞋子也不便宜,隻是胭脂喜歡,那價值在趙虎臣眼裏就算不得什麽了。
胭脂伸出了小小白白的手掌到了傘外,雨滴滴落在她雪白的手掌中間,清清涼涼,胭脂發出咯咯的笑聲,在悠遠的山上傳開老遠。
山上是掃葉樓,跟山腰的清冷不同,掃葉樓上是有人的,不過也不見幾個遊客,一些是下雨之前沒下山被困著的,大多數是掃葉樓裏的工作人員,噢,掃葉樓裏是開設了個餐館的,可以吃到素麵。
趙虎臣要了一大一小兩碗素麵,到了掃葉樓風景最好的位置坐下,瞧著窗外雨簾漫了滿滿的天地,眼下該有的景色都囊括在掃葉樓下,樹木山道,隱約可見隱在雨幕另一頭朦朦朧朧的城市輪廓,此時瞧見了那高樓大廈的輪廓才恍然,原來還是在現代的。
素麵的味道隻能說一般,沒有傳言中的中正,但胭脂吃得很快,這孩子在動車上沒怎麽吃那些東西,趙虎臣看著胭脂很快吃完了自己小碗裏的麵就把自己大碗裏的麵都夾給胭脂,看著這孩子滿足的笑容也會覺得格外舒心。
吃過麵,趙虎臣抱著胭脂走到了最上麵,門口便寫著兩行字,應有意思,武侯駐馬點江山,石頭虎踞依秦淮。
“婉約猶豫卻終究少了幾分大氣,說到底還是一個脂粉氣太濃,也不是是那秦淮河太豔還是吳儂軟語的南方本就不適合帝王將相的雄魁生存。”趙虎臣笑著搖搖頭,說了一句。
“胭脂,等會我們去雞鳴寺看一看好不好?那裏有一座胭脂井,到也合你的名字,去看一看,想必是有些意思的。”趙虎臣抱著胭脂站在煙雨樓台上,眺望遠方影影綽綽,輕輕道。
“好。”胭脂回答。
一男一女恰好此時蹬階而上,男人骨架魁梧,走路龍行虎步內斂不張揚,舉手投足氣勢驚人,如蟒王。
女人婉約柔弱,氣質圓潤無暇,像是韓書畫的母親,卻更勝不止一籌,美貌無比,風韻猶存,人過了中年,氣質越沉越香,兩人應是夫婦。
“曰前勾陳曾來過這裏,回來便拉著我念叨,說是這石頭城雖然沒有秦淮的豔媚但卻有幾分連玄武湖都不曾有過的小大氣,這小大氣在京城未必算得什麽,可在燕京就很可貴,回來便告訴我不愧對你曾經說的那話。”女人在男人身側,微微笑,婉婉約約,氣質風華。
“我說的什麽話?”男人微微一笑,淡淡道,聲線雄渾,跟他的氣質很襯。
“十萬家燈火盡歸此處,百萬裏煙雲浩瀚浮屠。”女人微笑地說了一句。
男人聞言皺皺眉頭,道,“前九字還算貼切,後九字就是張冠李戴貽笑大方了。”
“你就是太嚴厲了。”女人搖頭道。
對話完,兩人已經發現了樓上還有人,趙虎臣轉身,雙方對視。
胭脂趴在趙虎臣懷裏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雙眼,一雙手抓著趙虎臣胸前的衣服念念有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