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見過最慘烈的情景就是初中時候全班一起出去春遊野炊,眼睜睜地看著那隻老母雞被殺掉的情景,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楊采薇都沒有辦法忘記那隻被人們抓住翅膀和雙爪的老母雞那嗚咽著的掙紮,每一次掙紮都會讓那隻老母雞脖子中間的血槽湧出更多的鮮血,雖然很多女孩子都避開了,但楊采薇到現在也搞不明白為什麽當時明明很惡心但還是站在那裏看著那隻雞的生命一點點消逝的過程。
她一直都覺得,那隻雞死的時候眼中興許是她神經質了才感受到的一絲悲哀就是生命最美的罌粟花,而那一幕也會成為她生命中最血腥和慘烈的一個情景,但現在,眼睜睜地目睹了趙虎臣是怎麽樣去廝殺和那群男人是怎麽一個個倒在他腳下之後,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平靜麵對的楊采薇發現自己親眼見到一個男人的刀子劃過趙虎臣的胸口之後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所幸,她始終都記得趙虎臣的話,乖乖地躲在車裏,絕對不出來。
見到了六個男人都躺下了,楊采薇急忙衝了出來,死死地抱著趙虎臣。
此時此刻,鼻間的血腥味讓她幾乎要吐出來,但這種血腥味的刺激越是強烈,她的心就越是揪得疼痛。
這就是男人的世界嗎?楊采薇咬著嘴唇,抬起那張被驚嚇折磨得滿是蒼白的小臉,眼中依然是惶恐。
“我們先回去。”趙虎臣示意楊采薇去開車。
點點頭,楊采薇被趙虎臣拉著坐上了駕駛位,他和漠河都坐在了後座上。
雖然心裏柔腸百轉有很多很多話要說,但卻不知道為什麽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她能夠做的就是按照趙虎臣說的開車離開這個地方,現在也的確不是兒女情長的時間,就像是剛才很乖地躲在車裏一樣,楊采薇明白什麽時候她該做什麽。
奧迪離開了這片工地,上了大馬路,很快就越過了國際機場直接上了高速,雖然車裏坐著兩個血人但幸好兩人都坐在後麵而且現在黑夜,光線很暗能見度也很低,收費站的人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上了高速以後,趙虎臣打出幾個電話,都是楊霆以前給他的,總而言之用楊霆的話來說就是可以信任的人,讓他們派人去處理工地上的善後事宜之後趙虎臣讓楊采薇把車開向紫園。
身上同樣被拉了幾條口子的漠河就坐在窗邊,剛才在車上翻到了幾瓶礦泉水,兩個男人用礦泉水洗了手和臉之後看起來也沒那麽恐怖駭人。
手指中間夾著一支煙,漠河的表情要平靜得許多,在遇到趙虎臣之前主要的工作就是幫東家去砍人的他自然擁有應對這種陣仗更成熟的心智。
車到了紫園,因為楊采薇在所以沒有經過任何阻攔和檢查就駛入了紫園內部,到了別墅門口,楊采薇和趙虎臣下車,漠河上了駕駛位。
“你還要去哪裏?”楊采薇忍者哭腔道。
“去治療一下。”趙虎臣違心道,那六個殺手僅僅是今晚的一部分,他們也才是浮出水麵冰山的一角,如今楊霆不在明珠,他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
“我們先回別墅好不好,我打電話叫我爸的私人醫生來。”楊采薇拉著趙虎臣的袖子,一雙眸子裏頭滿是驚慌的霧氣,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死死地拉著趙虎臣不讓走。
“我可不想讓我們家丫頭看到我被醫生和護士任意擺布纏滿繃帶的狼狽樣子,而且漠河身上也受了點傷,我們一起去醫院比較方便。”趙虎臣吻了吻楊采薇的額頭,輕聲道。
“和爸爸以前一樣,他總是對我說沒什麽可是你們總是這個樣子,把我排斥在外麵不願意我接觸到你們以為你們保密得很好的事情!”楊采薇狠狠地擦了一把眼角,她現在似乎開始明白媽媽為什麽說男人的世界女人很難懂。
“給不了你一個安穩的一生,我有什麽資格牽著你的手向上帝禱告永遠不離不棄?”趙虎臣輕聲道,說完便轉身上了車。
看著奧迪緩緩退出別墅,然後帶著尾燈消失在夜色裏,楊采薇的眼淚再也沒有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別墅的門輕輕開了,是吳嬸。
吳嬸歎著氣走到楊采薇的身邊,摸著楊采薇的頭發,歎息道:“真可憐,爸爸剛走,媽媽又一直都不在身邊,閨女就是遇見傷心事情了也沒有個訴說的地方。”
“吳嬸!”楊采薇抱著吳嬸,哭得撕心裂肺。
“是不是他欺負你了?”吳嬸撫著楊采薇的腦袋,問。
“不是,是太愛我了。”
車上,趙虎臣閉著眼睛靠在車座上,掏出手機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確保楊采薇的身邊時時刻刻都有人確保她安全之後才放下手機。
“去哪?醫院嗎?”漠河問。
“不是,去蔣家大院。”趙虎臣睜開眼睛,路旁路燈的光芒因為車速的關係快速地照過了黑暗的車廂內然後迅速消失,透過那短暫的光亮瞧見後視鏡內滿身是血的自己,趙虎臣的語氣很詭異。
漠河愣了愣,隨即點點頭,啥都沒問。
趙虎臣也沒再說話,身上的傷口還在,而經過了最起初的亢奮期之後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陷入了一個極度疲憊的狀態,特別是傷口,任何一個動作都能夠牽引起傷口一連串刺骨的疼痛感,死死地咬著牙,感覺半個身體都處於一種半溫熱半冰涼知覺下的他清楚這是因為失血過多造成的自然反應,溫熱是鮮血正在從傷口裏頭流淌出來,冰涼是因為身體正處在一個失血的過程中,雖然一些小傷口已經止血,但大的例如胸口兩道血槽就始終沒有完全止住血。
借著傷口傳來的刺痛感使自己保持清醒,趙虎臣的大腦處於一種平靜的狀態,等會才是重頭戲,蔣家!
楊霆叱吒明珠十數年卻始終未曾撼動過的蔣家。
明珠的淮海路,大多都是老明珠人聚集在這一塊,這裏未見多麽高檔的小區也沒有多麽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但這邊的房價卻屬於明珠市頭幾名的地王,老明珠人都清楚得很,住在佘山,湯臣的人都是最有錢的,而最有權的,不一定就是市委大院地委大院,其中泰半老一輩的人都喜歡住在淮海路。
可以說住在淮海路的老人大多都是土生土長的明珠人,和市委大院地位大院不同,雖然後者同樣握著權柄但那始終是官方的,權力有時候並不簡單地指你的官銜多大,腦袋上的烏紗有多大。
淮海路最出名的建築莫過淮海中路的宋慶齡故居,而這故居的旁邊不遠,有幾幢三層青磚灰瓦小洋房聚集起來圍成的一個小院子,這處處都透著古樸的小院子占地麵積自然和宋慶齡故居比不得,但也絕對不寒顫,在明珠就是混上了幾年有些氣色的人也未必知道這小院子裏頭的是什麽人,隻有那些最熟悉明珠,或者說在明珠達到了一定層次的人才清楚,這院子裏頭的人姓蔣。
這院子曾經有多顯赫?輝煌如已經隕落的陳最頂峰時期也幾次三番地進過這院子,陳在廟堂上的頂頭大哥號稱大阿哥的那位通天人物於明珠主政時也擺放過這院子的老人,由此可見一斑。
奧迪緩緩停在了這院子的門口,從奧迪上下來一個男人,是趙虎臣。
“我自己去,你在外頭等,如果一個小時我沒出來,你馬上就去帶著你姐和楊采薇跑,跑去找楊霆。”趙虎臣平靜道。
本想跟進去的漠河瞧見趙虎臣的臉色嚴肅,張了張嘴,但望見趙虎臣不容置疑表情的他最後還是雙手死死地攥著方向盤咬牙點頭。
趙虎臣走到門前,輕輕敲響了門。
“是誰?”門內,很快便有燈光閃過來,伴隨著一聲年輕男人警惕的喝問,隱約中還能聽見幾聲犬吠。
“楊家,天尊。”
不多時,門開了,是一個中年男人,依稀和蔣仕逸有幾分相似,卻並不是那天趙虎臣見過的蔣仕逸的父親蔣百裏。
“你叫趙虎臣?”男人開門見山道。
趙虎臣嘴角微微揚起,從黑暗中走出來,站在燈光下,不鹹不淡地輕聲道:“是我。”
燈光下,趙虎臣渾身浴血,仿佛剛從血池裏被撈上來的一樣,身上大大小小滿是刀傷的劃痕,雖然瞧不見皮肉裏的傷,但看衣服破損的程度就知曉內裏的傷肯定比表麵的嚴重。
黑暗中,一簇燈光,趙虎臣就在燈光下,身軀筆直如標槍,卻滿身鮮血。
就像是受了傷卻被激起了凶姓的野獸,趙虎臣給男人的感覺除了危險,還是危險!
眉眼中透露著一股威嚴氣息的男人見到這一幕再從容再淡定也驚得後退了一步。
“你來蔣家做什麽!?”男人厲聲道。
“來要個說法,或者。”趙虎臣話說道一半,朝男人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或者永遠留在這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