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木劍的青年臉上長得眉清目秀,儀表端正,兩縷飄動的青絲於額前垂掛,但那張清秀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仿若早已麻木。

青年長著一雙獨特的丹鳳眼,長而細小,外加他麵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不禁又多了一分戾氣,使人不敢靠近。青年負劍而走,腳步平穩而輕盈,每一步落下都是規律,像是精心算計過一般。

他走過了陸府的大門,腳步看起來平穩而堅定,速度不快也不慢。

不久之後,他又走過了此刻那大門敞開的茶館,腳步看起來還是平穩而堅定,速度則依舊不快不慢,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茶館內的老者依舊睡的迷迷糊糊,兩隻蒼老的眼皮打著架,他努力不讓自己在這無聊空虛的時間段裏睡去,但卻像是愈發控製不住腦中襲來的那股昏沉之意,因此,寂靜無聲的茶館內便有了老者想睡卻睡不著的怪異場景。

背木劍的青年不曾看見那名昏昏欲睡的老者,他隻是在茶館門前一閃而過,沒有掀起一絲清風掠動,沒有帶起一聲清脆腳步。他行走在青石板平鋪的大道中央,麵無表情的向前走去,丹鳳眼裏充滿狠戾與精神,仿若不知疲倦,仿若光明無限。

無人可以知曉背木劍的青年此番走動何處才是目的,哪怕就是青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裏去,然而這裏便是寮城,所以青年來到這裏一定是有其心中的原因與用意。

相比於青年那無聲的輕緩腳步,遠處街道上醒來的那架馬車就要顯得太過高調,馬車華麗而飛快,拉扯馬車的駿馬兒更是顯得有些氣焰凶凶,仿佛它的前驅落下,便要踏碎腳下的青色石板。

青年的那雙丹鳳眼毫無表情,但他卻無比清晰的看到了這架馬車的直麵奔赴前來,然而即便是那架馬車快的形同一道電光,可他卻依舊沒有從街道中央移開的意思。

對於青年來說,這個世間能讓其移步的人實在太少,能讓其服軟的人則根本沒有。

他行走於世間大道,不曾為一人讓過道路,所以此時此刻,他的心中也沒有任何借口可以說服自己去讓道,為那輛不斷奔馳而來的馬車讓道。

青年不讓道,作為陸府的馬車自然也不會讓道,更不能讓道。

駕馭馬車的馬夫便依舊手持馬鞭,鞭子不斷抽打在那滿是肌肉掠動的馬臀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擊打聲,駿馬兒受到這些抽打,故而其奔跑的速度便愈發飛快起來,陸長雲就座於馬車之內,並不知道此刻的馬車行駛到底有多麽的飛快。

馬夫嘴中喊著高亢的架馬聲,不顧迎麵吹起的那些勁風,然而便在他注視著街道尾處的陸府之時,他的視野裏卻忽然發現了一道渺小的身影從遠處走來,而且更加有趣的是,那道身影正行走在大道的中央。

身影之所以渺小,那是因為此刻的馬車與其還很遙遠。

身影之所以行走於正中央,那是青年的身上很有自信。

至於馬車也奔馳在街道中央,那是駕馭馬車的馬夫特意所為。

陸長雲不知道此刻的場景是什麽,他坐在車內還在思考著該如何才能更好的去襲殺常微的親傳學生,但坐在馬車的馬夫知道這幕場景,所以便在幾息時間後,馬車則又快速的駛向了很遠。

街道中央的渺小身影不斷變大,駕馭馬車的馬夫也終於看清了他的身子與臉麵,那是一名麵無表情的青年,但在此刻的馬夫看來,他更像是一名不知死活的愚蠢青年。

馬車不斷奔馳,青年平靜行走。

人與馬車都在不斷靠近,人沒有避讓,馬車沒有轉彎,但就在下一刻裏,馬夫臉上的情緒率先開始有了複雜的變化,他變得有憤怒、有猙獰、有期待、有嘲笑、有諷刺、還有不屑。

而馬車前的青年,則一如之前那般麵無表情。

青年看到了那匹駿馬兒不斷向自己踏來,他更知道車與自己的距離再不足十米遠,所以隻要等到時間再持續電光火石間,馬車就會與其來個親密接觸。

按照正常的情況下,人與馬車碰撞,那麽不管是多麽強壯的人都會被馬兒撞的倒飛出去,至於最後到底是死是活,那麽就得看那人的命該不該死;馬夫不知道眼前的青年會不會死,但仿佛間看到了對方倒飛出去的慘烈景象。

於是,馬夫的唇角驟然掠起一抹陰狠的慘笑,也不知是在為青年感到慘烈,還是在為自己的無情而感到自傲。

嘶嘶嘶!

駿馬兒臨近眼前的青年,便是一聲高亢啼鳴嘶吼,它低垂下的頭顱,回縮的樣子便如一道猛烈的戰車向前撞擊而去,撞向那名看似有些單薄的青年。

青年見到那隻碩大的馬頭想自己撞擊而來,看著它用力的撞向自己的寬闊胸膛,心中卻沒有出現的任何情緒波動,他沒有用手去舉起那把背負在他後背上的木劍,也沒有用過多的動作去抵擋駿馬的撞擊,他隻是輕緩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後那隻修長的手掌緩緩張開,看似無比輕柔的印在了那隻無比碩大的駿馬頭顱上,卻帶起了整片空間的凝聚。

砰的一聲後,駿馬那如似萬千巨石翻滾的身體驟然停歇,就停止在青年的那隻修長手掌下,馬夫驚愕的看著眼前這名如似青鬆般筆直站立著的青年,難以置信的倒吸了一口氣,隨之便感覺到一陣巨力將他從馬車上舉起,將其遠遠的甩向了遠處。

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從馬車上卷起,馬車連同那匹矯健的駿馬都不可抵擋。

馬夫的身影自高空中被遠遠拋起。

駿馬兒則是頃刻之間失去了平衡。

而馬車內的陸長雲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突然間變得無比淩亂。

陸長雲來不及做出反映,甚至他還不明白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的耳邊便又想起一陣堪比雷鳴的般的巨響。

一聲巨響過後,大街看去已是恢複了空泛,隻不過就在街道旁邊的兩顆楊柳樹上,正垂掛著幾塊散亂的馬車零件,還有一道狼狽的駿馬兒斜掛在樹杈上。

過往路人能所見,唯有那黑漆漆的一道肥膩馬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