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你是不是照顧了我一夜?”柳瑤沒有說出桓清期待的回答,她低著頭,嘴角含笑,像是很高興,但她心中另有顧忌,所以這樣問他。
桓清很是莫名其妙,但還是答道:“是啊!我看的喝的不省人事,桃核又不在,隻好留下來。”柳瑤張口欲言,桓清卻陡然間明白她問這句話的意思,明白了,便莫名的憤怒起來。
“柳氏阿瑤,你以為我跟你說這麽多,是因為沒休息好糊塗了?”桓清瞪大眼睛,很是憤怒的喝道。見柳瑤點頭,桓清更是又氣又怒,他冷冷的說道:“我桓清還不至於這麽不勝酒力,莫說一壇酒,便是十壇也不會讓我倒下。隻是阿瑤,你真是讓我傷心。”桓清閉了閉眼,像是受了極重的打擊,腳步踉蹌著,離開了房間。
桓清走後,桃核正好端著水盆兒走過來,想問柳瑤桓清怎麽了,剛剛還好好的。可一見柳瑤臉色不好看,唬了一跳,趕緊專心伺候起柳瑤來。
兩人又收拾一會兒,柳瑤便回了柳府。
這幾日吃住在君玉閣,雖然那裏是她的地盤,可能去那裏的都是男人居多,饒是現在民風開放,可也於柳瑤的名聲有礙。幸好柳家在外人眼中是商賈之家,眾人也沒有多在意,可是兩天之後,漸漸有不好的話傳出。
說的,自然是柳瑤跟桓清。
原來那日柳瑤跟桓清在草坪上烤肉吃酒,被人無意中看見,那人看見的一幕正好是桓清將柳瑤抱起的一幕。要說這樣的事情在東晉最正常不過,傳出去也隻是一樁風流韻事。
莫說是他們兩個這樣,就算是在一起吃酒睡了人家妻子,主人也不會生氣,贈妾換妾再尋常不過。這件事或許對桓清來說並沒有影響,他這樣的世家子弟,本身又是名士之一,有點風流豔事多尋常?可是對柳瑤卻不一樣了,柳瑤現在在汝城的地位如日中天,她就像汝城人的女神一樣,那是不容褻瀆的,可是這樣的話一傳出,就是汙點。
這樣的流言一傳出,汝城百姓都很驚訝,當天便有很多世家夫人紛紛來到柳府,問柳夫人這件事的真實性。柳夫人一直以為柳瑤在君玉閣都是處理事情,哪裏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再說柳瑤根本沒當是回事,自是沒有告訴她,此時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
聽那些夫人這樣一說,又聽對方是桓清,柳夫人心中一動,臉上便露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夫人們納悶的對視一眼,柳夫人笑道:“桓清這孩子,不錯!”
一個長相小巧可愛穿著一身翠綠色織錦紗裙的年輕夫人驚道:“柳夫人,難道你知道這件事?”她的話音落下,眾夫人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柳夫人暗道不曉得桓清跟柳瑤究竟發展到哪一步了,柳瑤沒同她說這件事,很有可能事情並未發展成眾人傳成的樣子。她聽王夫人說起過桓清,很是正人君子,所以斷不會出會趁著柳瑤喝醉做出傷害柳瑤的舉動。所以這些人隻是猜測,做不得準,一切還得等她問過柳瑤之後才能做定奪。
可是幾乎整個汝城的百姓都盯著他們家,所以她還不能裝作並不知道這件事的樣子……柳夫人微微笑道:“桓清是建康桓家嫡子,他心儀我們家阿瑤,是我們家阿瑤的福氣,感謝各位關心了!”柳夫人這樣說,包含兩個意思:一是桓清是桓家嫡子,這樣的人物,不會饑不擇食到趁人之危;二是想要告訴眾人,這是她柳家的事情,別關心的太過了。
眾人一聽柳夫人如此說,臉上登時露出失望之色,但卻不敢再問。嘰嘰喳喳說起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體來。柳夫人一麵虛笑的應著,一麵稍稍鬆了口氣。
好不容易挨到這些夫人們都離開了,她便趕緊讓紅袖去將柳瑤請來。柳瑤這幾日在部署新的計劃,對外麵的事情一概不關心。她思前想後,覺得還是教桃心桃核識字,所以回到柳府之後,她便帶著兩個婢女紮進書房,開始念書識字。
桃心桃核都是好年紀,記性也好,很快便認識了不少字,柳瑤便讓她們照著書本念,將不認識的字都標出來,然後她在告訴她們。而她自己,則每日在紙上寫寫畫畫,不知在計劃什麽。
主仆三人在緊鑼密鼓的忙活中,並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紅袖走過來將事情一說,柳瑤也是嚇了一跳,但並未慌張,這隻是有人看不得她名聲大好,嫉妒想要潑髒水而已。她柳瑤又不是紙糊的,怕這些。
所以紅袖隻看到一個神色淡淡的,甚至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並未將這點事放在心上的柳瑤。紅袖不由得暗暗佩服,柳瑤過了這個年,才十五歲而已。
“女郎,您就不擔心嗎?”紅袖跟在柳瑤身後,疑惑問道。
柳瑤偏頭頗有些好笑的說:“有什麽好擔心的?”
“您的名聲啊!”紅袖撅著嘴,很是氣憤的說道:“不知道誰這麽討厭,這麽見不得人好。”
柳瑤不在意的說道:“這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更何況,我最近也的確風頭太過了。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百姓們得到我的恩惠的,自是感謝我,而那些沒有得到的呢?那些自持身份的呢!以前王郎他們還在的時候,那些人還會有所忌憚,好不容易將他盼走了,怎麽會舍得就放出點中傷我的謠言就算了?”
“啊!”紅袖狠狠的跺了跺腳。“女郎,那你打算怎麽辦?”
柳瑤搖頭說道:“清者自清,他們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吧!我若是在乎,不就同那些人無異?”柳瑤很是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朝正房走去。
柳夫人一臉焦急等在那裏,在通知柳瑤的時候,也請了柳墨元父子過去。等柳瑤到了正房花廳,柳墨元已是先她一步到了,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氣氛尚好,總算沒有柳瑤想的那樣緊張。
柳瑤走進去後,很是自然的給柳墨元夫妻見禮,還未同柳未央見禮,柳未央站起身走到她麵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阿瑤,你莫要多想,哥哥跟父親大人在這裏,一定會想辦法處理的。”
柳瑤愕然,她這個正主都沒覺得怎麽樣,反倒是讓家人擔憂起來。她搖搖頭說道:“我不在乎,再說這件事桓清會處理的。”
柳夫人聞言臉色一冷,便是柳墨元父子也微微怔神,還是柳墨元反應快,擺手讓婢女們下去,待花廳內隻剩下一家人之後,方才問道:“阿瑤,你們真的沒有發生什麽?”
柳瑤也知道此事事關她的名譽,故而也不生氣柳墨元不信任她,似發誓一般鄭重說道:“我發誓,與桓清之間,沒有任何不可告人的關係。”
她這樣說,柳墨元夫妻才鬆了口氣。柳未央問道:“那你怎麽說這件事他會處理?”
這句話將柳瑤的臉問的騰的下紅了起來,柳墨元等人納悶的對視一眼,不禁懷疑,難道柳瑤剛才是騙他們的?可是看柳瑤剛才如此鄭重的樣子又覺得不像,因此坐直了身體,等待柳瑤說話。
柳瑤便低著頭將桓清對她的意思說了。她說完後良久,整個花廳內都靜靜的,最後還是因為柳夫人撲哧一笑,眾人才驚醒過來。柳瑤抬眼望去,隻見柳夫人不知何時流了兩行眼淚,她一臉欣慰的看著柳瑤。
柳墨元亦是神色複雜,他咂了咂嘴說道:“阿瑤,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麽辦?”
柳未央則是撫掌大笑,忍不住圍繞著柳瑤走了好幾圈方才說道:“看不出來,我妹子這麽招人喜歡,聽說那孫家小郎,也看上你了……還有上次詩會,我看包子都對你另眼相待。嘖嘖……”他回頭大笑著看向柳墨元說道:“父親,阿瑤不再需要我們庇護了啊!”語氣很是高興,可他那微紅的眼卻出賣了他的強自鎮定。
如果可以,他們很希望柳瑤不要再像以前一樣,可是驟然間長大了,卻讓他們一時間都難以適應。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喊哥哥的小姑娘,如今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能得桓清這樣的人物看重,何其有幸?
柳夫人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的說道:“瞧我高興的。”轉過頭對柳墨元笑言:“桓清這孩子聽說極好,彈得一手好琴,家世樣貌都是極好,哎呀……瞧我高興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元朗,你打聽打聽這孩子人品如何?”元朗是柳墨元的字。
柳墨元沒有說話,隻是拿眼看著柳瑤。柳瑤聞言沉吟片刻方才說道:“人心不古,誰知道他是否會說到做到,再說阿瑤年紀還小,親事還是過幾年再說吧!”柳瑤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在拿眼看著柳夫人。
柳夫人目光微閃,溫聲說道:“也是,那你想過如何回絕桓二郎了嗎?”柳瑤暗笑,柳夫人竟然已經將桓清的排行都打聽清楚了,看來真是對他極其滿意啊!可是她說過婚事想要自己做主,自然不能任由柳夫人繼續下去。
柳瑤低聲說道:“這件事,我會處理。”她語氣略有淡漠,卻一下讓柳墨元夫妻明白過來。如今的柳瑤,再也不是之前的她了!柳墨元嘴角微翕,終究是沒說什麽,而是神情驟然間湧上疲憊之色,朝她擺擺手讓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