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她才知道,沒有父母不疼愛自己的孩子,隻是他們都沒機會表現出來而已。或許是老天的安排不是現在,而是在未來,但時間不等人啊!這歲月一日一日的流轉的太快,逝去的永遠歸不來……

不知過了多久,阿蠻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此時柳瑤已經依靠在窗口處安靜的閉著眼睛,她的麵容恬淡美好,隻是眉宇間微微輕蹙,像是在睡夢中還有解不開的心結。

阿蠻有些疲憊的走到她身邊,抬起手又紅著臉放下,猶豫片刻放下手離開了。

阿蠻離開後不久,柳瑤白皙如雪的臉龐緩緩流下一滴清淚。就算是在睡夢中,她也是悲哀的,心痛的,隻是這些感覺她都埋藏在心底。她臉上的淚慢慢流淌進黑暗中,有一雙燦如星辰的眼隨著那滴淚消失不見。

阿蠻回去的時候,謝家齊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呼吸極其平穩,好像睡的很香的樣子。阿蠻不疑有他,躺在床上倒頭就睡。

片刻功夫,阿蠻低沉的呼吸聲便傳過來。就在這時謝家齊忽然睜開眼睛,那雙眼睛黑亮黑亮的,一閃一閃的讓人看不懂他心底的想法。

原來,有秘密的不止是他一個人,他從一開始就感覺對了!他們都對了,隻是誰都不知道從何下手而已。

可是有什麽關係呢!他們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是,他欠了她一條命!罷了!就當是還她救命之恩,他來幫幫她吧!可是,她一個年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子又有什麽事情?王平之曾經派人調查過她,但得出的結論均都對她一無所知。

她看似單調的生活在汝城,就算以往,她好像也沒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那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性子變的如此沉穩安定,卻仿佛時刻都背負著一個巨大秘密的呢?有時間得好好問一問容嫗,或許可以從她口中套出什麽也說不定。

此時的謝家齊不知道,從最開始他對柳瑤的好奇,就像是在吸大麻一樣的感覺,一點一點的淪陷下去,如王郎平之這樣飄然若仙的男子,也始終逃脫不了一個‘情’字,這天下間,任何人都逃脫不了!有些人可以逃脫,可是他們卻總是好奇,殊不知這好奇便會使他們走入一種迷惑,他們慢慢在人群之中看到心中所想的那一抹倩影,然後清楚的印在心底,終其一生都揮之不去。

人啊!便是如現在這樣,一點一點的思忖,然後成為生命裏的執念。一念執著,一眼一生。

謝家齊緩緩的閉上眼睛,他在心底將從初見柳瑤開始的畫麵一點一點的捋順,她見他的第一眼,驚訝錯愕,之後不久在主街上她出手相救……他們兩個之間就像是有某種聯係一樣,可是初見時她為什麽會錯愕呢?他還記得她的猶豫,從那深不見底的眸子中,他好像是看到了回憶,對,便是那種回憶的光芒,難道他們之前就見過?

時間在謝家齊的苦思冥想中慢慢度過,黑夜的帷幕慢慢被拉開,天空露出微微的魚肚白色。躺在床上的謝家齊猛的睜開眼睛,他精神抖擻的站起身,梳洗一番之後將阿蠻喚醒,他揶揄的看著他淡淡說道:“起來,找女郎去!”

“幹什麽?”阿蠻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謝家齊也不叫他,轉身大步走出房間朝柳瑤的院子走去。容嫗已經起身,她正滿麵焦急的四處尋找柳瑤的身影,院子裏的仆婢們皆被驚動。原來柳瑤走的時候說過自己晚上會回來,可是這一夜過去,床上竟沒見她的身影。容嫗自責不已,暗道昨天晚上自己怎麽會睡的那麽死。

眾人看見謝家齊走過來的時候,恭恭敬敬跟他問好,絲毫不敢有任何怠慢。

謝家齊麵無表情的朝眾人點頭,容嫗也顧不得恭敬,她焦急的看著謝家齊。在她的眼中,謝家齊就跟阿蠻柳瑤一樣,雖然隻相處了幾日的,但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可憐的孩子,再說這孩子還有能力的很,能幫助自家女郎。所以容嫗焦急的拉住謝家齊的手,老淚縱橫的看著他。

“阿瑤沒有歸家。”隻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言辭間滿是擔憂跟害怕。

她怕柳瑤一個小姑子在外麵受了什麽委屈家裏不知道,她是這個世界上比文氏還要了解柳瑤,還要愛護柳瑤的人。如果柳瑤真了出了什麽事,那可是要她這條老命。

謝家齊下意識的想要將手抽回,可是一動作的時候碰觸到容嫗手心上的老繭,忽然間心裏一酸。他擺擺手讓眾人下去,任由容嫗握著他朝柳瑤房間的花廳走去。

容嫗擦了一把眼淚沒有問謝家齊為何讓所有人都下去,但這幾日來謝家齊表現出的能力讓她不敢有任何小瞧,所以她想自己的情緒一定要先鎮靜下來聽聽謝家齊怎麽說。

謝家齊一直在觀察著容嫗的表情,見她情緒稍稍平穩一些,暗暗有些心驚。若是如他所認識的那些寒門小戶,這樣人家的家仆都是那種經不起什麽風浪的,可容嫗卻在這種尚算大事的情況之下穩定下來,這說明什麽?說明柳家家教很好,不僅是柳瑤,便是家仆也都同一些大戶人家出來的相差無幾。

且不說容嫗在謝家齊心中的等次稍稍上升一些,謝家齊沒有發現,他已經在無形之中被柳瑤的無等級觀念給潛移默化了。實際上柳瑤也不是無等級觀念,隻是她的觀念不是用在自家人中,或是她在乎的人中。

他一直認為柳家是庶出,但他卻沒有發現,王平之還有事情瞞著他,當然或許王平之並不是有心的。現在這個時代對庶出的子女異常嚴苛,在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什麽他們的地位。所以,若是柳家真是庶出,那王平之的母親會同文氏走的如此之近嗎?此時或許謝家齊的事情太多已經忘記觀察,或許他潛意識想忽略,不想同柳家有太多牽扯,也就不關心柳家的事宜。

謝家齊道:“嫗不用擔心,阿瑤無事。”一句話足矣。

謝家齊從來不打妄言,他說過的話基本沒有一句廢話,盡管才相處幾日,但容嫗就知道他的話不假。無事便好,無事便好!容嫗雙手合十在空中四處念了幾句佛號。

謝家齊見此不自覺的就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忽然有種感覺,柳家真好。便是每一個人,都那麽真心實意,如文氏那般溫柔婉約,如阿蠻那樣誠實可靠,如容嫗這般體貼,如柳瑤時而表現出的孩子氣跟對這個家的依戀。府上的仆婢也都盡心盡力的做好每一件自己的事情,柳家上上下下都充斥著一種叫做溫情的味道。

這種味道謝家隻在表麵刻意的維持著,現在有些人已經撕破臉,沒了維持的必要,便是每個人都露出猙獰無比的麵容。便是柳瑤再有小秘密,她對自己的家人都是誠心誠意。

容嫗念完之後坐在謝家齊身邊,輕歎說道:“這孩子啊!最近也不曉得怎麽了,竟是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時候嫗想勸勸她,可是總從她身上感覺到那種害怕,嫗什麽都做不了。”容嫗很是擔憂的說。

謝家齊一愣,隨即心念一動。他露出一副要安慰容嫗別多想的表情,似是聊天一般的不經意間問道:“阿瑤自小便生活在汝城吧?”

說起柳瑤的事情,便是文氏都沒有容嫗知道的多。再說容嫗一直當柳瑤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又是除卻柳瑤跟阿蠻以外孤苦一人,便視這兩個孩子為生命。說起柳瑤來便幸福的眯著眼睛:“是啊!阿瑤從來沒有出過汝城。阿瑤自小被郎主夫人留在府上,她一個人處理上上下下大小的事情。”說道這裏容嫗的表情極是驕傲。

謝家齊根據容嫗的表情反應立刻聯想到那抹倩影麵色冷厲的一個人麵對所有的事情。她隻是一個女孩子,而且還年紀那般小,必須要強橫起來才能不被人欺負,不被自家的仆婢欺負。聽說她前些日子裁減了一些仆婢,那些人既然心中早有怨言,想必是很久以前便犯下什麽事情她一直都沒有追究,或許是念在舊情,也或許他們隻是嚼嚼舌頭沒有什麽大錯,她一直隱忍著,可是這一次的事情若真有什麽事情,但文氏的名聲可就徹底毀掉了!

若文氏名聲一毀,她本就耳不能聞,用堅韌將這一切都經營的極好,便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在這個名士遍地的東晉小有名氣,她一個女人該是多麽不易。名聲不在,她對這世間本就失望,又該如何生存於世?這委實是個大問題。所以柳瑤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便沒有一絲猶豫,她果決狠辣,讓所有人都得到一個教訓。

柳瑤做事的手段頗為果斷,一看便經常處理事情。